「嘩啦啦——」
水聲在廚房裏響起,椎名伊織站在池子前安靜的洗着碗筷。
客廳里的大屏電視正開着,恰好是前幾天結衣在追的一部新番,即便站得比較遠也能清晰的看到屏幕上的字幕。
椎名伊織倒是沒有追番的習慣,只是偶爾會看一看犬日叉、龍球z之類比較火的老番——因為都是幾十年前的片子,版權費不算很高,所以現在被一些小電視台用來充空白時間,即便是免費頻道也常能看見。
伊織前些年少數的幾個娛樂方式,就有那幾個免費頻道里的老番,偶爾看看也只當是懷舊了。
寺島幸吃完飯之後則習慣性的坐到沙發上,之前先是漫不經心的調了兩個電視頻道,見伊織抬起頭時不時往電視的方向看了之後,便轉過頭開始盯着伊織的臉。
椎名伊織總覺得她是故意的。
客廳里安安靜靜的,只有水池裏輕輕的洗盤聲,以及椎名伊織在注意到幸的目光之後,自己腦補出來的「盯——」聲。
最終,他還是主動打破僵局:
「幸喜歡看這種片子嗎?」
伊織瞥了眼電視上的海軍王,隨口問着。
「沒看過。」
「是麼。」
這個女人可謂是聊天終結者了。
椎名伊織心裏吐槽着就沒再多說,低下頭打算趕緊洗完就撤。
他今天晚上可是和詩乃說好了要回去睡的。
見他低了頭,看不見伊織臉龐的寺島幸似乎有些不滿的抿嘴,張口道:
「伊織。」
「怎麼了?」
「把頭抬起來。」
「不許任性!」
椎名伊織聞言,終於難得在幸的面前硬氣了一回:「你家盤子要是被摔碎了,我可賠不起!」
他剛剛吃飯的時候就看的分明,這些盤子一個個全都打着青瓷屋的印,那是個即便他這種沒什麼見識的窮人家孩子也聽說過的有名瓷匠世家,專注高端用戶,各種天價碗筷經常在新聞上出現,一個個都貴的離譜。
寺島幸似乎有些不高興的皺眉:「我說了,你把餐具放着也會有人來收拾的。」
「那可不行。」
椎名伊織將洗好的碗筷用抹布擦拭乾淨水珠,一件件擺進櫥櫃裏。
幸家雇的人大概也是個強迫症,各種碗筷分配十分整齊,即便是椎名伊織看着都感覺賞心悅目,於是現在他也按照之前的分佈一個個歸位。
口中還教訓着:「自己吃的東西就要自己收拾,你以為有錢人就很了不起嗎?」
「對啊。」
幸很疑惑的肯定着。
椎名伊織頓時聲音一滯。
一時間竟想不出什麼理由可以反駁。
「嘁。」
「等我以後變有錢再來反駁你。」
「是嗎?」
寺島幸語氣平淡。
等到椎名伊織收拾完,一邊擦着手上的水一邊從廚房裏往外走,就見寺島幸還在往他的方向看。
「你要去哪?」
她的語氣似乎更加疑惑了。
「我當然是回家了,明天早上還有工作......」椎名伊織正理所當然的說着,似乎突然反應過來什麼,忽然警惕道:「我可是只答應過給你做頓飯,沒說要在這睡覺!」
「過來,坐下。」
寺島幸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輕聲說着,手底下拍拍自己的大腿。
椎名伊織看着寺島幸那雙在一件米黃色泡泡短褲襯托下,顯得白皙修長的大腿,又看看幸那平靜的目光,語氣一時間不由弱了三分:
「時間挺晚的,我該回家睡覺了......」
「來,躺下。」
寺島幸語氣平淡的糾正着自己的話語,口中的內容卻讓椎名伊織頓時變得更加警惕了幾分。
「吃完飯就躺下......不太好吧?」
椎名伊織瞥了眼寺島幸拍拍的那條雪白大腿,又想到不知道吃沒吃晚飯的詩乃,語氣一時間不由變得有些掙扎。
寺島幸卻是語氣不變,很平淡的道:
「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
椎名伊織聞言,心臟頓時有點不爭氣的緊了一下。
他看了一下時間,九點多了。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還送他什麼禮物。
「很快的。」
寺島幸似乎注意到了伊織的猶豫,並沒有打算耽誤時間。
椎名伊織聽她這麼說,估計應該是他自己想多了。
思索了半秒多一點,腳步就不由得主動往前走。
真奇怪。
明明在詩乃面前還大着膽子說什麼一整盒計劃,但是當他真的面對幸的時候,反倒有些慫了。
這就是所謂上級動物天生自帶的威壓嗎?
還是單純的財富氣場呢?
就在椎名伊織心中思索着這一類哲學問題的時候,雙腳已經不由自主的走到了幸的沙發前。
他動作輕慢、平緩的在距離幸大概半米的位置坐下。
屁股只挨上了一半沙發座位。
整個過程都顯得十分小心。
寺島幸只是那麼直勾勾的看着他。
等到伊織落座,才第三次拍拍自己的大腿,朝他平靜道:
「躺下。」
於是,椎名伊織就明顯有些動作僵硬的歪了身子。
隱約似乎能聽見脊柱摩擦間那嘎吱吱的響,讓他看上去像是想要保持在即將躺下、而又沒完全躺的狀態。
那是他對幸的渴望與伊織對詩乃的珍視之間的交鋒與對撞。
很明顯,戰況拉鋸十分嚴重。
但寺島幸卻不管那些,見他始終沒有躺實在,便一把按住了伊織的腦袋。
「唔姆。」
戰爭,結束了。
雖然之前在修整眉毛的時候已經經歷過幸的膝枕,但是當這動作再來一次,椎名伊織卻仍然感覺很新鮮。
幸平日裏給人帶來的那清冷、理性的冰冷模樣,與這溫熱、柔軟的身體的對比,在椎名伊織心中生出劇烈的反差感。
一時間,讓人有些反應不過來。
而寺島幸卻仍舊像往常一樣沒什麼情緒,依舊面無表情的垂着頭,只有眼波微動。
她的指尖輕撫着伊織那被她修剪過的整齊眉毛,順着額側划過鬢角半長的頭髮,將他的整個耳朵都露出來。
纖白的手指像是觸摸什麼玩偶一樣,動作輕柔而小心的在他的耳廓、耳垂上輕撫着。
手指頭還時不時揉動一下。
不一會兒就揉得耳朵有點泛紅。
「......幸!」
伊織沒好氣的喚了一聲。
簡直太可氣了。
果然不努力賺錢學習的男人,以後就只能躺在富御姐的膝蓋上,成為她的玩物麼!
豈有此理。
「別動。」
寺島幸低聲嘀咕一句,大概也是注意到伊織那有點不樂意的表情,才頗有些戀戀不捨的收了手。
她坐在原地,略微歪過身子,胸口壓在伊織的頭上伸過去,從茶几上夠起一個小小的盒子。
椎名伊織剛想轉過頭看看是什麼,就被幸重新按在膝蓋上。
「頭髮有點癢,別轉頭。」
幸一邊說着,一邊打開盒子。
不一會兒的功夫,椎名伊織就感覺耳廓上稍微一涼,耳廓上端有什麼東西輕輕夾住,稍微有點壓迫感,讓他有些不太習慣。
「你給我戴的是什麼?」
椎名伊織側躺在幸的腿上問她。
「禮物。」
幸卻不正面回答。
一邊說着,她一邊又伸出手,從茶几上拿起一個小號的鏡子,側過來放在椎名伊織眼前。
「看看,喜歡嗎?」
椎名伊織看到面前的鏡子,目光微頓。
鏡面里的男人此時正毫無尊嚴的躺在一雙雪白柔嫩的大腿上,女人的一隻手撫摸着他的耳朵,另一隻手則輕撫過他的髮絲。
整個人就像是末代皇帝一樣沉醉在溫柔鄉里不可自拔。
一眼看上去,簡直墮落極了。
正欣賞着自己的墮落姿態,他忽然注意到泡泡褲里好像有什麼顏色......
只是剛一眯起眼,就見原本拂過髮絲的小手調整了一下鏡面的位置,舉到伊織的耳畔位置。
「喜歡嗎?」
幸輕輕出聲。
等她說話,伊織才反應過來,注意到自己耳畔上端夾住一個銀色耳夾。
在耳夾中間處,延伸一條大概一厘米的細鏈。
末端綴着一個豎狀的莫比烏斯環。
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或結構吸附,雖然這耳環看似沉重,但卻意外夾得很是牢固。
即便他伸手稍微扯了下也沒有松,反倒夾得更緊了。
「不太習慣。」
「也就......還行吧。」
椎名伊織昧着良心這麼嘀咕。
其實他心裏覺得這東西還是挺酷的,但是心裏又本能的覺得男人戴耳夾這種行為有點娘,不由的有些糾結。
果然,這就是被女友寵愛的男人的煩惱嗎?
但是詩乃會不會注意到?
要不然回去前還是摘下來吧?
他心裏這麼想。
正思索着,就見幸伸出一根小指頭湊過來,上面戴着一個鑲了鑽的銀白戒指。
「啪嗒。」
那小指頭稍微湊近伊織的耳畔,就見耳夾中端的那條鎖鏈忽的漂浮起來,輕輕一聲和幸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吸附在一起。
是磁性金屬嗎?
椎名伊織心想着。
然而,就是這種小孩子都很容易玩膩的遊戲,卻讓幸一次次樂此不疲的重複着。
等到伊織都有些不耐煩了,才聽她輕聲的道:
「這樣一來,伊織君就被我牽住了呢。」
「對吧?」
椎名伊織聞言一怔。
心情頓時變得有些複雜。
直到沉默了許久,他才稍微把頭往幸的懷抱里拱了下,掙開她的手。
「幸,我該回家了。」
寺島幸語氣一如往常般平淡:「在這睡下吧。」
椎名伊織沒再爭辯,而是徑直從幸的大腿上起身,揉了揉有些皺了的頭髮,狀似輕鬆的笑道:「那可不行,明天詩乃那邊還要忙呢。」
「沒我幫忙的話,她一個人可撐不住。」
「那傢伙又不像幸一樣,能獨當一面。」
「而且,地鐵快停運了。」
「是嗎。」
於是,寺島幸便看着椎名伊織收拾東西,拎起自己的書包往外走。
大門關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明亮的燈光下,
寺島幸坐在沙發上。
電視裏的聲音很是清晰,畫面映在幸那白皙的臉上,映出不同顏色的光。
她的雙手上下交疊,搭在自己的腿上。
只有戴着戒指的那根右手尾指輕輕的上下動彈着,一下下的敲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是播過了兩三集。
敲動的指尖才終於停下。
尾指上似有光在閃爍。
幸的聲音裏帶着幾分無奈的嘆息:
「牽不住呢。」
......
都營三田線是東京最晚的一班地鐵之一,能一直開到十二點。
為了防止剛到站就遇上地鐵站台關閉那種尷尬事件,椎名伊織特意繞了遠路,從水道橋附近上了車。
等到過去幾站,大概是地鐵窗外的景色從漆黑划過另一片漆黑之後,椎名伊織才在丸山新町下了車。
一打開手機,就看到好幾條line消息。
都是詩乃發過來的,大體是在詢問什麼時候才到家,等他吃飯。
不過等發了一陣子沒有回信之後,就只剩下幾個賭氣的表情包。
椎名伊織看着那屏幕上的圖片,不由會心一笑。
但只是稍微彎了下嘴角,耳畔那緊緊夾住的感覺就變得有些深刻。
像是有人在拽他的耳朵。
椎名伊織便不自覺的收斂笑容。
只是看着屏幕上的幾條消息從『未讀』變成『已讀』,他也知道瞞不過詩乃,便回了一條:
【今天有點事情,要稍微晚點到。】
【你先睡吧。】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消息立刻變成已讀。
【詩乃:嫌棄狐狸.jpg】
椎名伊織笑了,又發出去一條。
【那可能要再晚一點了,大概一小時才能到家。】
【詩乃:早點回來有驚喜哦~】
【詩乃:搗蛋鬼.jpg】
椎名伊織抬起頭,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西點小屋,頓時不由抿嘴。
「哼哼,看我到家怎麼教訓你。」
等他走到西點小屋門口。
大門處上了鎖,裏面的大廳一片漆黑。
他動作輕緩的開鎖、上樓。
隱約能從門縫間看到裏面那暖黃色的燈光,屋裏還有小狐狸做點心時常哼的小調聲,也不知道她自己在幹什麼。
椎名伊織動作輕輕的插鎖開門。
只聽「咔噠」一聲。
入眼處,就見小狐狸把原本放在角落的全身鏡搬到房間中央,衣櫃敞開着,一件件衣服散亂的擺在附近,腳下則是被拆開的快遞包裹,此時她身上正對着鏡子試穿着一條輕薄黑紗睡裙。
椎名伊織一怔。
佐野詩乃則是略有些驚訝的捻起裙擺,臉上帶着微妙的笑意:
「阿拉?」
「伊織不會是聽到有驚喜,就一路跑回來的吧?」
椎名伊織則有些出神的看着面前打扮清涼的詩乃,忽的露出一抹笑容:「這都被你猜到了。」
小狐狸則很滿意於伊織的表情,輕輕轉了一圈,調笑道:
「這衣服怎麼樣~?」
「喜不喜歡?」
「這是喜不喜歡的問題嗎?」椎名伊織義正辭嚴,走上前就想要摟她,「你穿什麼我不喜歡?」
然而,卻被小狐狸學姐一個小碎步躲開。
見到椎名伊織這幅道貌岸然的模樣,哼的一聲冷笑道:「騙子!白天還說要回來跟我吃晚飯。」
「原本你要是準時到家,這衣服就是驚喜啦~」
「現在啊,就給你看看!」
「看完睡覺!」
說着,就見小狐狸氣哼哼的轉身。
但是椎名伊織向來不講武德。
「咔噠。」
關掉大燈,屋裏頓時一片漆黑。
雄赳赳、氣哼哼的小狐狸似乎懵了一下,聲音從黑暗裏響起:「喂!伊織,把燈打開,我還沒換唔唔唔......」
「唰啦——」
窗簾拉上,吸取照片的教訓。
而後就聽小狐狸的不滿、囈語聲伴着時間與輕言慢哄淹沒在漆黑的夜色里,最終漸漸平息。
度過了一個夢長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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