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迪娜的想法來看,只有騎士才能獲得這樣非人的力量,那麼自己一定是擁有夥伴的吧?
他的夥伴,究竟去了哪裏?
……
……
巨大岩洞散發着酷熱的氣息,一雙冰藍色的豎瞳在陰影中窺視已久。
這裏是荒無人煙的枯島,到處都是岩漿噴發後留下的火山石,以及凝固的岩漿。
天空中飛翔着枯骨似的翼龍,它們是王的護衛,且生性殘忍,一旦有任何活物靠近都會遭到玩弄般的虐殺。
它們喜歡先從獵物身上撕開一道口子,然後每隻翼龍都會啄食這個傷口的肉,鋼鐵般的利喙能輕易擊碎最堅硬的骨頭,然後一點點掏出獵物的內臟,直到獵物哀嚎着被吃淨腸肚,這些邪惡的天空守衛們才會降落下來,啄食獵物的皮囊。
故而,這座島嶼沒有任何一隻活的生靈膽敢闖入,它們都知道這是王的領地。
大地忽然產生了一陣顫動,細碎的石塊甚至跳起來,陰影中窺視的生靈閉上眼睛,竭力隱藏自己的氣息。
轟!!!
熾烈的岩漿從山頂噴涌而出,遮天蔽日的陰影籠罩四野,漆黑的鱗甲覆蓋粗碩有力的骨骼肌肉,三支猙獰的頭角斜刺上空,偉岸的生靈睜開雙眼,金色的豎瞳猶如日冕散發耀眼的光芒。
呼!!!龐大的翅翼揮動,整座島嶼一會陷入黑暗,一會出現光明,激烈的颶風席捲萬物,連守衛的殘忍翼龍們也都遠遠地避開,哇哇亂叫着唱響萬物的喪歌。
熟悉的龍語波動激發着恆古以來的魔力粒子,極力遮掩自己氣息的生靈險些與之共鳴而釋放微弱的光。
好在下一個瞬間,黑色的王在無聲的吟唱中消失了身影,大地一片死寂,兩隻枯骨翼龍悄悄降落下來,在翻滾的岩漿中挑揀光澤黯淡的晶石。
即使王已經離去,它們仍舊顯得慌張而急促。
銳利的長喙被岩漿熾烤發出滋滋的怪聲,一顆顆小得像沙礫般的碎晶被仔細挑出來,哪怕尚且沾着滾燙岩漿,也被這些翼龍們飛快地吞進肚子,絲毫不怕被燒穿皮肉。
而最令人驚訝的是,它們上一刻剛把晶石吞進肚子,下一刻那些彎曲融化的喙、冒煙的喉嚨、被岩漿燙到的傷口,全部都恢復了!
就像震撼人心的魔法,好像時光也隨之倒流了。
枯骨翼龍們吃得歡快,猩紅的眼珠也比之前更加灼灼有神了。
啪嗒!
一顆足有豆粒大小的晶石滾到一隻翼龍腳邊,它狡詐的赤色眼珠左右打量,閃電般將晶石吞入肚皮。
它等待了一會,並未看見第二顆晶石出現,便轉過頭接着在岩漿中翻找起來。
啪嗒……又是一顆差不多大小的晶石滾到稍遠的地方。
這個瞬間,所有的翼龍都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它們猩紅的眸子閃爍着殘忍的光芒,又假裝什麼都沒發現。
最初吃掉誘餌的翼龍往前一跳,將晶石再次吞入肚皮,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
嗒……第三顆晶石滾了出來,這次所有殘忍的護衛都發現了入侵者的蹤跡。
一塊聳立的巨岩縫隙。
翼龍們仍舊假裝啄食晶石,然後不動聲色地靠近,有兩隻躍躍欲試地想繞到巨石後面去做包圍,但又被其它同伴嚴肅地制止,避免它們驚動獵物。
就在它們覺得範圍已經縮小到足夠時,吞食誘餌的翼龍突然僵住了。
它體格比其他翼龍們都大上一圈,長喙是鐵灰色,即使在岩漿中翻揀也不曾發軟損壞,一雙暗紅的眼睛像寶石那樣通透。
這是枯骨翼龍們的首領,是王領地之上的護衛長。
它本來要吃下那第三顆晶石,表示自己被隱藏的入侵者欺騙到了,好讓屬下們完成圍攻。
但突兀的,一股刻骨蝕心的寒冷從肚子裏爆發開來,瞬間將翼龍首領的從內到外凍成了堅硬的冰塊!
當其他守衛們察覺到護衛長身上凝結的冰霜之際,可怖的寒潮爆發了。
這是畢生都守衛在熾熱火山口的翼龍們從未有過的體驗,好像熱油鍋里丟進了冰塊,或者冰山上澆了一瓢熱油,寒冷與熾熱在這一瞬間體現出前所未有的仇恨來,將皮骨堅硬如鋼鐵的翼龍們瞬間膨脹,然後炸裂!
兩個骨骼分外堅硬的殘存者奄奄一息地盯着岩石縫隙。
一席白翼徐徐自陰影中展開,就像空谷里綻放的白蘭,冰藍的龍瞳是絕望的點綴。
嗤!!!
酷烈的寒冰龍息席捲一切,雪白的翅翼和修長的喉頸間甚至有瑰美的龍語咒文閃現。
當活火山徹底凝結,一縷白霧從冰龍嘴角逸散。
凜冬拖着外表完好無損,內臟重傷的身軀緩緩走出來,冰藍色的豎瞳難免帶着些許得意。
這些沒腦子的玩意怎麼配做龍的對手?
在這等聖地盤踞的同族也終於離開了,它總算有機會佔有那些天然具備治癒能力的晶石礦,免得拖着重傷之軀亂跑,搞不好還會被殺死。
它又噴出一口龍息,擊碎了凝固的火山口,雪白的雙翅收攏,整個龍鑽入岩洞。
一邊微微展開翅膀滑翔,一邊噴吐龍息將裏面的岩漿也凍成冰塊,熾熱總讓凜冬感到厭惡。
岩洞的空間很大,甚至能容許它在空中自由地打轉,然後俯衝向地底乳白色的晶礦。
咔!咔!
冰龍粗暴地咬斷最中間的晶體,白色聖潔的液體竟然從中流淌出來,滲入它鱗片的縫隙,消失在肉體之中。
凜冬能感受到身軀傷勢飛快地痊癒,但與此同時又察覺到一些異樣之處。
它使勁扒開那些晶體,哪怕把晶石拍碎也在所不惜,沒過多久,它就在裏面發現了一截很突兀的東西。
那是一截電纜。
如果說別的龍類不懂,那凜冬簡直就是在這種玩意中躺着打滾長大。
是那個人類會搞出來的東西,不,應該是他的同類,或者類似他的外星人……
凜冬用彎彎長長的指甲撓撓下巴,然後張口又是一道龍息!
轟!
地面陡然塌陷下去,露出不可思議的宏大空間。
果然……冰龍無言以對地看着這個規模大到前所未有的實驗室,一個黑龍幼胚被封死在一塊紫水晶當中,格外顯眼。
旁邊還有很多畸形的實驗體泡在培養基之中,其中一個培養基空空的。
這個島嶼之王,居然是人造的。
凜冬心中越發噁心起來。
……
……
德海。
中心島上人來人往,金莎讓林初墨單獨待在街邊等他們去辦理住房手續,然後一溜煙都不見了人影。
林初墨懶洋洋地躺在一塊凹進去的岩石中眺望大海和島嶼。
他手裏還捏着一塊麵包,撕成小塊丟給空中的海鷗。
這些號稱強盜的小鳥兒之中,偶爾有兩隻試圖飛過來強搶他手裏那塊大的,被他輕易捏住脖子,然後拔掉它們的長羽扔在地上,變成走地雞。
這經常導致周圍的其他海鷗們一鬨而散,過上好一會才小心翼翼地湊回來。
等到「走地雞」已經有十來只在地上晃來晃去,金莎他們終於出現了,而且還帶着一個陌生男人。
這傢伙頭髮紮成一縷一縷結實的小辮,穿着貴族式的白色絲綢外衣,扎在褲腰裏,顯得優雅又幹練。
只是一雙碧綠眼睛和黝黑的皮膚體現了他的血統。
這是個混血貴族,而且混得不大好。
即使林初墨忘記了很多東西,他也看得出來,這個王國的人以白色皮膚和純正的金色頭髮為上流人士的標準,而棕色皮膚的人多為普通家庭,黑色皮膚十個有九個是奴隸,還有一個是奴隸的奴隸,而霍其人的地位很特別,似乎是作為貴客的姿態出現。
其中,黑皮膚的人都是黑色或棕色眼睛,這傢伙碧綠的眼睛和貴族服飾,顯然體現了他親族的某一方是個奴隸。
有意思的是,無論這傢伙的父親是奴隸還是母親是,按理說都不可能被生下來,摁在水盆里淹死或者乾脆沒機會出生是絕大多數的歸途。
貴族的稟性是視奴隸如豬狗,擁有他們的血脈更是玷污的象徵。
這傢伙長這麼大肯定不容易。
林初墨微笑道:「你們回來了?我聽島上的居民說,最近王國允許有奴隸的人成為貴族,只需要參加德海大賽就行,他就是你們選中的奴隸嗎?」
金莎二人臉色劇變,黑皮貴族臉色也極其難看。
「你在說什麼!誰跟你說這種事的?!」金莎幾乎尖叫起來,「這位是我們最尊貴的客人,要想在德海居住,只有約西大人點頭才行!」
查金則一個勁跟叫做約西的黑皮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大人,讓您見笑了,他只是我女兒從海灘上撿來的流浪漢,與我們無關,希望能得到您的饒恕……」
約西的怒火逐漸平靜下來,他招了招手,身後出現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這個就是你們打算抵押到德海大賽的奴隸對吧?他要是能活到大賽開始,就勉強算你們獲得資格競爭貴族名額。」
「什麼?」金莎愣住,這和他們來之前說的完全不一樣!
「名額?大人,約西大人,不是說有奴隸參加就可以成為貴族嗎?」查金的臉膛和脖子都開始變成紅色。
「說是這麼說的,但你們問問他,願意做你們的奴隸嗎?」約西冷笑,「像你們這樣拐騙人來做奴隸的還有很多,我只給你們三十個名額,有資格已經很不錯了。」
「你這個黑皮賤奴,你竟然敢欺騙我們!」查金勃然大怒,他仗着自己身材魁梧,一步上去就要掐住約西的脖子。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實力,被兩個壯漢架住一頓海扁,哀嚎聲倉促擠出肺腑,便只剩下喘息的餘地了。
金莎瞪大了眼睛,心中頓時生出一股怨恨,她怨恨父親太過貪婪,急於暴露他們的意圖,怨恨霍其人張口就亂說話,攪黃了她的貴族美夢,怨恨約西不遵守諾言,明明說只要帶走他們的奴隸,就將貴族文憑交給他們,上面國王的金印都蓋好了,剛剛只離自己一隻手的距離,只需要伸個手就能抓住它。
但現在一切都像空虛的美夢,唯一能抓住的只有沉重的痛恨。
林初墨一邊看戲一邊將手裏最後一塊麵包撕開餵海鷗,因為這幾個人動作幅度太大,有能力飛翔的海鷗都不敢靠近,只有幾隻餓昏了頭的「走地雞」顧不上羽翼被拔的疼痛,爭搶着吃掉他手裏的麵包。
注意到霍其人看戲的眼神,約西扯着衣領哼聲道:「把這個黃皮帶走,賽場上出現一個霍其人一定能引來貴族們的好奇,還有那個漁夫的女兒,帶到我的房間關起來,等我處理完事情再回去找她。」
「是。」剩下的壯漢露出怪笑,一個人姿勢猥瑣地將金莎綁住,其他幾個走向石頭上的霍其人。
金莎連連掙扎,尖叫,很快被打昏了過去。
林初墨這邊也在尖叫,掙扎,一群壯漢倒在地上。
後者站起身,仿佛剛剛輕鬆擰斷敵人腦袋的不是他,而是路過的誰一樣。
約西的臉色陰沉下來,他應對這種情況一般有兩個方法,分先後使用。
「這位先生,是我冒犯了,請問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助嗎?」
林初墨點點頭,「當然。」
約西露出一個稍顯僵硬的笑,「您可以說說看。」
「我想試試你的脖子夠不夠硬。」林初墨咧開嘴,漆黑的眼睛裏涌動着殺意。
「愛德森!!!」
約西大吼起來,霍其人的身影在他瞳孔里倒映出可怕的速度,他只堪堪來得及抬起手臂。
轟!海面揚起巨大的水浪,一隻猙獰醜陋的大嘴呲開扭曲尖銳的利齒,狠狠撞向兩人!
岸邊響起陣陣尖叫,碎石飛濺,林初墨的腳步連半分偏移也無,堅定無比地踏向既定的位置,五指成勾,穩穩地剜出一對綠色的眼珠。
漫天碎石,都沒砸到二人身上,連同海岸邊撲來的張牙舞爪的怪物也沒有輕舉妄動。
一個棕色頭髮,淺綠眼睛的魁梧男人站在怪物頭頂盯着林初墨。
他赤裸着上半身,眉毛濃密,五官像雕刻的大理石,深邃而硬挺。
「都說霍其人的性格最擅長忍耐,趁敵人放鬆再發起進攻,務求一擊必殺……但都是針對強者而言,可約西只是個普通人,身為騎士你怎麼能隨意對普通人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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