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了片刻,馬爌直接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不要做了,實在是太容易打草驚蛇。我們現在要以謹慎為主。」
「是,公子。我明白了,馬上去安排。」管家答應了一聲,轉身就離開了。
董大寶看了一眼馬爌,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這位少將軍果然有一些東西,不貪功、不冒進,謹慎,而且很精明。這樣的人很有前途,看來可以交好一番了。
雖然現在兩人互相不信任,但是董大寶相信這次的事情結束以後,兩人必然能建立深厚的友誼。這種友誼建立在兩人共同拿到好處的基礎上。
「董大人,我這麼安排沒什麼問題吧?」馬爌笑着問道:「如果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董大人一定要說出來。」
董大寶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很妥當。」
在這個時候開口問自己已經沒有什麼意義,都已經安排完了,這就是客套話而已。董大寶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找茬。
「那我們等消息就行了。」馬爌笑着說道。
「是啊。」董大寶也笑着點頭。
事情已經安排好了,接下來就是等消息了。
馬爌這邊能不能打探到消息,董大寶不知道。但是手下那邊也要繼續,自己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於馬爌的身上。
兩人各懷鬼胎,互相對視了一眼。
馬爌也知道董大寶肯定還有別的手段,不過他不擔心,只要盯住了董大寶,問題就不大。真把自己逼急了,直接弄死他。
西北陽光明媚,京城卻下起了雪。
在這之前的幾天,京城的天氣還不錯。可是這馬上就要過年了,京城的天氣反而變得壞了起來。
朝廷已經停朝了,大家都在準備過年。
在正月十五之前,朝廷要放假,很多衙門甚至都不開衙門。
朱翊鈞也開始了這一年的年假,正式準備進入休息狀態。
很多事情都已經安排下去了,要做也要到明年了。
站在欄杆上,朱翊鈞身上披着大氅,面無表情的目光遠眺。
外面的雪很大,朱翊鈞的心情卻是平靜的。
「陛下,西北的董大寶送消息回來了。」陳矩手裏面捧着一封密信,來到朱翊鈞的面前恭敬的說道:「還有一封信是給馬大帥的,不過要請陛下先過目。」
朱翊鈞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說白了就是讓自己先看看。如果自己覺得合適,就給馬芳送去;如果不合適的話,那就不送了。
朱翊鈞點了點頭,顯然西北的事牽扯到了馬芳。
伸手將信拿了過來,快速掃了一眼之後,朱翊鈞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西北的事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嚴重。如果董大寶沒有誇大其詞的話,顯然現在的西北就已經有人在幹這種生意了。
這情況倒也不那麼讓人意外,畢竟西北那麼多商人要活着,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上食鹽的買賣。
這些人生存難度比較大,他們也想要發家致富,那就只能從這方面下手了。
只不過之前晉商的資本沒有轉過去,他們的壓力就沒有那麼大。
現在晉商在揚州一退再退,的確開始把資本往草原上轉了。有了晉商的人力和物力,那這個買賣就肯定大了去了。
何況人家也可以兩條腿走路,草原上的貿易也可以一樣做。
做食鹽賺錢,難道草原貿易就不賺錢嗎?
只不過朱翊鈞原本以為現在這些商人的道德水平應該還是多少有一些的,不至於滑落到明末那個水平。
可從這封信上來看,自己太天真了。這些資本從來都是帶着血的,從來就沒有什麼底線。
嘆了一口氣,朱翊鈞又把給馬芳的那封信拿了過來。
掃了一眼之後,朱翊鈞大概就明白這封信上寫的是什麼了。
表面上看起來,這是在向馬芳請求,讓馬芳給孫子馬爌寫信,讓馬爌幫忙。可朱翊鈞還是看出了一點別的味道出來。
如果董大寶真的想讓馬家幫忙,寫信給自己這個皇帝就足夠了。
但他卻寫了一封信給馬芳,還是以私下的名義,擺明了這就是一種試探。
朱翊鈞略微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這封信不要給馬芳了。」
「是,陛下。」陳矩恭敬地答應了一聲。
「你讓馬芳來一趟。」朱翊鈞想了想,補充道:「天氣這麼冷,讓人準備一盆鍋子。朕要和馬芳一起吃飯。」
「是,陛下。」陳矩再一次答應道。
董大寶看起來是在試探馬芳,但這根本就算不上試探。你給人家一封信,如果人家真的做了的話,就打草驚蛇了。
這顯然是在逼迫馬芳拿出實際行動來。說白了就是告訴馬芳,我懷疑你,你需要自證清白。
怎麼自助清白?
就是幫我把這件事情查清楚。
這樣的方式可以讓馬家人更努力一些。
可是朱翊鈞不可能使用這樣的方式,董大寶也明白,所以他來了這樣一封信,是在告訴皇帝,沒有底線的事我也可以做。
馬芳的經歷比較特殊。馬芳年輕的時候被人抓到草原上,後來自己跑回來。這是朱翊鈞願意相信他不會私通草原的主要原因,並不是因為他身處高位。
那些身處高位的人更值得懷疑,無論是張四維的張家,還是王崇古的王家,都未見得靠得住。這些人都是傳統的家族,未必就和草原上沒有什麼勾搭。
還有西北的那些世襲將領,說不定就和草原有什麼勾結。
在這樣的情況下,董大寶懷疑是對的。只不過董大寶的心裏面也明白,馬芳不可能那麼做。董大寶只是需要馬芳在西北的幫忙而已。
馬芳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皇宮裏。
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現在京城的氣氛也比較緊張。
朝廷準備打仗了,這是一件非常大的事。
皇帝可以悠閒,但是他們身為臣子的不能悠閒。
無論是兵部還是戶部,甚至是內閣,都非常忙。這兩天大家都在研究和草原打仗之事。
馬芳是西北戰事的主持者,自然什麼東西都要去親自去監督、親自去做。
制定行軍路線、安排後勤,同時查看糧食兵器。這些事忙起來那叫沒個頭。
現在皇宮裏又突然來了消息,說陛下要見自己,馬芳自然不敢怠慢。
遼東那邊也在備戰,雙方似乎有些較勁的意思。
這一次東西兩線同時開戰,誰打的好、誰打的不好肯定就會成為朝野上下熱議的一件事。
東線戚繼光,西線馬芳,還真有一些二虎相爭的意味在裏面。
朱翊鈞見到馬芳的時候,發現這位老帥雖然精神奕奕,但是能明顯看出來疲憊。
朱翊鈞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不要什麼事都自己去盯着。」
馬芳剛想行禮,可是見到皇帝根本就沒有接受的樣子,只能硬着頭皮躬身說道:「陛下,臣也是想做到盡善盡美而已。臣的身子沒有事,陛下不必擔心。」
朱翊鈞看了一眼馬芳,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在朱翊鈞看來,這一場仗只是一場仗,沒有必要如此慎重。
能打贏最好,打平也可以接受,小輸也沒問題。只要不大潰敗,那就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可是看看現在的馬芳,他已經把這次打仗當成他人生中的最後一戰了。
朱翊鈞很無奈,看馬芳的黑眼圈就知道了,為了這一仗他耗費了太多的心力。等到這一仗打完,估計馬芳的身子也該垮了。
想到這裏,朱翊鈞多少有些後悔。不過看着馬芳堅定的目光,朱翊鈞就沒有再說什麼。
如果自己現在停下來的話,估計馬芳身子現在就毀了。
一輩子的心愿和希望不能斷。
朱翊鈞嘆了一口氣,轉頭對身邊的陳矩說道:「讓太醫院那邊精心點,好好照顧馬愛卿。」
「是,陛下。」陳矩躬身答應道。
「上菜吧。」朱翊鈞直接走到了馬芳的身邊,伸手拉着他說道:「現在外面下着大雪,朕正好和愛卿吃點東西、喝一杯。」
朱翊鈞準備吃一個大砂鍋,鍋裏面燉着的是羊肉,還有其他的一些菜。
雖然比起後世的火鍋來說,要簡單的多,但是勝在羊肉好,所以味道很不錯。
朱翊鈞還特意準備了兩個西北的大餅,發麵的白餅,有點類似於烤囊,正好用來掰碎了泡羊肉湯。
這是馬芳非常喜歡的一個東西,朱翊鈞還是差一些。
見到桌子上的東西,馬芳的肚子就咕咕叫了,顯然這是沒好好吃飯的結果。
朱翊鈞也不說什麼,直接招呼他坐下,說道:「先吃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什麼事,都等吃完飯再說。」
聞言,馬芳也不客氣,他也不是第一次跟皇帝一起吃飯了。
馬芳把桌上的餅子掰碎了,然後澆上一碗肉湯,夾出一塊大骨頭,就吃得起來。
朱翊鈞看着吃得這麼香的馬芳,心情也好了不少。看着老帥能吃,皇帝的心情自然高興些。
朱翊鈞沒有再猶豫,自己也掰着餅子泡上了羊湯,然後拿起一根肋排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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