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都是為了一口吃的
力牧很喜歡繪這個人。
在他最倒霉,最無助的時候,是這個被他傷害過的男人向他伸出了救援之手。
他記得很清楚,就在那個狂暴的夜晚,自己如同折翼的鳥兒從半空掉在亂石上,全身的骨頭似乎都要斷了,腿上的斷口處,還有森森的白骨露出來。
非常的疼,他想昏厥過去,可是,冰冷的河水一次又一次的把他從昏迷中弄醒,直到雲川來到他的面前。
當時,高高在上的雲川俯視着他,眼神冰冷而殘酷。
「把他丟進河裏!」
這六個冷冰冰的字,力牧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也就是在那一刻,力牧終於明白了,所有的首領都有一顆冰一樣寒冷的心。
「族長,我要他!」
就在力牧準備赴死的時候,一個溫暖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他努力的轉頭看過去,看到了身上綁滿麻布還在流血的繪。
就在剛才,他還想着如何弄死這個男人,轉眼間,這個男人卻在為他求情。
這個人是雲川得力的部下,力牧知道,自己的死活此刻已經無關緊要了,只要雲川還看重這個心腹部下,自己就能活。
他活下來了,這一次不是因為自己有一箭雙鵰再倒扎一條魚的神奇射術,而是有一個男人覺得他還有活着的價值。
這種感覺很奇妙,與他當初在大澤邊上遇見軒轅的感覺很不一樣,直到現在,他夢中總會出現雲川那雙冰冷的眼睛,以及那個突兀的男聲族長,我要他。
睚眥一直盯着力牧看,他不喜歡這個人,這個人看族長的眼神很不對勁,而且,他總是看族長的脖子,胸口等要害處,好像隨時準備把箭送到族長的這些位置上。
因此,睚眥總是幫族長盯着他,只要他敢動彈,睚眥就會把一顆鐵球送到他腦袋裏面去。
想到這裏,睚眥就從貼身口袋裏掏出一顆鴿子蛋大小的鐵球瞅瞅。
這個鐵球是族長打造匕首剩餘的一塊鐵,因為太少,就做成了一個球送給了睚眥。
因為長時間的摩挲,這顆鐵球已經明光鋥亮的,是睚眥最珍貴的寶貝。
族長說的狩獵,其實不光是指山谷里狂奔的各種野獸,還有山谷里的藏着的一些人。
尤其是那條沿着大河走向的山谷。
這條山谷是舊河道,以前族長征伐食人部落的時候,就從這裏走過,也是雲川部走軒轅部的必經之路。
睚眥小小的身形在舊河道一邊縱越,他跑的很快,甚至可以追着那些猛獸的腳步奔跑。
果然,在一個滿是烏鴉的地方,一些人被野獸攆着狂奔,不過,野獸即便是追上了這些人,也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只知道一路狂奔。
睚眥跳過一塊大石頭,人還在半空,手裏的皮兜子已經掄得如同風車一般,腳才落地,皮兜子裏的石快就已經呼嘯着飛了出去。
一頭黃皮猛虎正在狂奔,突然間,一塊石頭砸在它的眼睛上,碩大的虎眼立刻就被石快砸的凹陷了下去,猛虎吃痛,嗷的一聲人立而起,兩隻巨大的爪子,在空中胡亂的抓撓了一下,一個跑在猛虎前邊的人,立刻就被這頭猛虎抓撓的稀碎。
受傷的猛虎立刻失去了理智,撕碎了一個人之後,又把目標放在一頭狗熊身上,兩隻爪子攀住狗熊的脊背,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睚眥在懸崖上不斷地投擲石快,不斷地在野獸群中製造混亂,很快,野獸們不再狂奔,而是窩在舊河道里相互廝殺。
眼看着一頭被毛犀撞開一條血路衝殺出去,卻有五六匹狼跳上它的後背,鋒利的牙齒撕咬被毛犀後背上那個巨大的傷口,同時,也有狼抓住了被毛犀的屁股,用力的撕咬被毛犀的排泄系統……
被毛犀拖着被狼掏出來的腸子踉踉蹌蹌的跑了幾步,就倒在了地上,然後,這頭被毛犀就被狼群給覆蓋了。
「咚咚咚」沉悶的鼓聲再次在河道里響起,正在相互廝殺的野獸們如夢初醒,顧不得已經到口的食物,再一次奪路狂奔。
睚眥跟着雲川已經學會了那個叫做節奏的東西,所以,他的節奏把握的很好,讓這些猛獸再跑一陣,就繼續騷擾一下,打亂野獸們逃跑的節奏。
如此,才能藉助鼓聲,讓這些野獸永遠處在一種驚恐狂暴的狀態里,也只有這樣的好野獸,才能在進入軒轅部之後,繼續沒頭腦的橫衝直闖,給軒轅留一地的皮毛跟肉食。
同樣的,蚩尤部那邊就更好辦了,那邊的山地本來就更高,居住的大多是猛獸,雲川部的人只需要用鼓聲把那些野獸攆到蚩尤他們的領地裏面去就成了。
誰都別閒着,這就是雲川此次帶着族人狩獵時要的效果。
斷頭谷附近已經成了一片修羅場。
食草獸的數量很多,而這裏的空地又少,前邊進來的食草獸們被後邊的進來的食草獸們用力的擠壓,擠壓的後果就是靠近懸崖的食草獸們被擠得掉下去。
雲川帶着族群里的老弱,在懸崖下一字排開,但凡上面有食草獸掉下來,立刻就開工。
放血的,剝皮的,抹鹽的,熏制的,按照流水線進行工作,導致懸崖下邊血氣沖天,引來了數不盡的蒼蠅,以及烏鴉,就連平日不多見的兀鷲也在這片天空上盤旋久久不肯離去。
開始,只是小規模的食草獸掉下懸崖,很快,食草獸就像雨點般的往下掉。
夸父帶着巨人族參加了驅趕擠壓食草獸的工作。
這個時候,族人們對於能吃的巨人族的一點怨恨,立刻就消失了。
也只有這些揮舞着巨大木槌的巨人族,才能站在食草獸群里,用打地鼠的方式,給部族收穫一頭又一頭活着的食草獸。
所以說,養活巨人族的時候是很艱難,可是,用起巨人們的時候確實好用。
為了這場大狩獵,雲川部已經準備很長時間了,部族裏除過守衛桃花島的人之外,其餘的人基本上都被雲川弄到這個斷頭谷來了。
抹過鹽巴的肉,被掛在板車的架子上,一旦滿了一車就立刻運走一車,來不及運走的,就地開始熏制。
流水線作業的好處就在於一個快字。
不論懸崖上掉下來多少食草獸,都會被守在懸崖下的族人們收拾的妥妥。
獸皮被丟進高濃度的鹽水裏浸泡,有用的獸角,獸筋,被收拾起來,無用的難以收拾的內臟就便宜了那些食腐動物。
雲川用牙匕熟練地破開一頭野豬的肚皮,野豬的內臟嘩啦一聲就淌出來了。
雲川熟練地摘掉豬心,豬肝,豬肺,把腸子丟給一群小巨人,他們熟練地抓住腸子,以及肚子,用力的捋!
從天明時分直到日落,雲川帶着族人顧不得喝水,吃飯,手下不停的處理着手裏的食物。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來了,懸崖上也不再往下掉食草獸,雲川才停手,他停手了,族人們也慢慢的停下了手裏的活計。
雲川把手插在冰冷的溪水裏浸泡片刻,等手上的血完全消融之後,就沙啞着嗓子對所有人道:「肉煮熟了,今天,都敞開肚皮*******衛帶着一群人扛着碩大的笸籮過來,笸籮里裝得全是大塊大塊的肉食。
雲川從裏面抓到一塊肥瘦相間的,弄一點細鹽撒上去,立刻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人之所以覺得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很痛快,完全是因為這樣吃飯會回歸原始。
尤其是在大口吃肉的時候,人的喉嚨間會發出一種類似野獸咆哮的「嗚嗚」聲。
這就是被食慾激發的獸性,此時此刻,這種野獸護食的聲音在懸崖下邊此起彼伏的響起。
雲川的嘴巴就沒離開過肉塊,每當精衛想要奪下肉塊,給他餵水,免得他被肉食噎死的時候,雲川就會躲開,且目光兇狠,嘴裏發出野獸護食的咆哮聲。
夸父回來了,帶着一群疲憊的巨人,等夸父他們看到一笸籮,一笸籮的肉塊,這些原本疲憊欲死的巨人們,立刻就變成了虎狼。
夸父一手抓住一顆煮熟的也不知道是什麼食草獸的心丟嘴裏大嚼,另一隻手已經抓到了另外一顆心,且把腦袋放在笸籮上空,除過雲川不允許別人抓他面前笸籮里的肉食。
當雲川終於戀戀不捨的將嘴巴從肉塊上挪開的時候,他就開始不停地打飽嗝,他的胃已經被各種食草獸的肉塞得嚴嚴實實。
理智回歸的那一刻,雲川立刻就下令所有人住嘴!
再吃下去,會吃出人命。
精衛帶着一群已經吃過飯的婦人用鞭子抽打那些還在吃肉的族人,強行把他們跟肉塊分開。
而雲川此時已經拿起了夸父的大木槌,一錘子就敲在夸父的手上,把他剛剛抓起來的一塊巴掌大小的肉塊砸飛。
夸父委屈的瞅着雲川,雲川一邊打嗝一邊道:「不能……嗝……再吃了……嗝……會死人。」
夸父瞅着面前的笸籮咆哮一聲道:「我寧願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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