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天記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你想怎樣

    一聲久違，徹底的震驚了天元眾修。

    不知有多少目光，瞬息間集中到了方行的身上，有震驚，有惶恐，有恐懼，有感慨。

    居然真的是他！

    在聽到了這句話一刻，那位青顏仙子眼睛裏一下子就多了一層淚花，整個人目光柔軟的看着方行，面上的痴迷之色溢於言表，而在她身後的那一個大胖子，則是眯縫的小眼裏，露出了一抹深深的感嘆，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肚皮，呵呵笑了幾聲，而在天元眾修士之間，還有幾個貌不驚人，實力也並不出眾之輩，都在這時候滿面激奮的朝着方行望了過來，當然了，更有一些則是在這一霎那間便瞳孔收縮，神情激憤，面上露出了一抹明顯的恨意……

    種種複雜的感情，像極了在天元時方行結下的那五花八門的人，做下的五花八門的事。

    就連方行看着那無數複雜朝着自己看了過來的目光，也覺得頗有幾分唏噓，在那一群人里，他也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不過大部分的，還是普通人，想想也是，自己畢竟離開天元若許年，雖不至於變得陌生，但卻也已經湧現了許多他未曾見過的新面孔了……

    「露餡了……」

    也在這一霎，一眾複雜的情緒交織間，帝釋心間大定，有了計較。

    他相信自己已經可以斷定某些事情了……

    然後，他也不在囉嗦，知道如今便已經到了收網的時候！

    五指輕輕的在虛空之中一彈，一道神念已經釋放了出來，傳進某些人心底……

    「諸位，時間緊迫，這是敘舊的時候麼？」

    忽然間一個聲音打破了場間壓抑又暗含激憤的氛圍，卻是天元一方的王道人，此時陰沉着人，冷冷瞥了方行一眼，低聲喝道：「別說他究竟是不是那個魔頭，尚無分明證據，就算他可以證明自己是那個魔頭卻又如何？你們該不會忘了咱們此來的目的吧，諸方大軍時時都在迫近，咱們可沒有多少時間，還是快些收了仙藥，離開此域吧，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說話間，他已倒提古劍，遙遙一道劍光朝着方行擊落了下去。

    這一道劍光，便似火藥稔子，瞬間引爆了一連串的轟隆炸裂，不僅那王道人身邊的弟子們都跟着出了手，就連神盟一方，幽隱蟲母也也蠢蠢欲動，一霎那間居然殺機又起……

    「誰敢？」

    也就在這一霎，那位青顏仙子大急，目光狠狠朝着那王道人看了過來，低聲厲叱。

    與其同時，距離王道人不遠處的一個大胖子則身形陡然間欺上，大袖一卷，卻將王道人以及他身邊的諸位弟子打出的神通皆掃向了一方，而後冷聲笑道：「你急什麼？」

    王道人大怒，望着大胖子喝道：「道無方，你想怎樣？」

    那大胖子並不懼他，只是冷笑：「敵友未分，便急着出手，我倒想問你要怎樣？」

    「什麼敵友未分，這魔頭做惡多端，何曾算是我天元的朋友？」

    王道人這句話一說出來，倒立時引發了場間諸多人的點頭讚許，望着方行的目光也複雜了起來，他們想起了關於這個魔頭的諸般傳說，似乎……他確實算不得天元的朋友……

    「你在說什麼？」

    而在旁邊的青顏仙子，聽到了這句話後，已然暗蘊殺機，朝王道人看了過來。

    那王道人心間驚駭，卻立時不敢說話了。

    而在此時，方行心間卻也微怔，湧出了些微苦澀。

    他似乎也沒想到，今朝第一回在人前點明了自己身份，居然得到了這麼一個回答？

    別說屬於天元了，難道如今我連天元的朋友都算不上了？

    這一點，當真是讓他有些出乎意料的。

    「青顏仙子且息怒！」

    也就在此時，那位瘦馬刀客徐少謁忽然沉聲開口，立刻引去了天元諸方的視線，他皺着眉頭道：「王道友的話說的雖直了些，但也並非沒有道理，我諸子道場之中，誰人不知道這魔頭曾經做下過的種種劣跡？亂封禪，毀瑤池，搶玄棺，斬天驕，等等惡事都數不過來了吧？」

    他說着話，皺眉向方行看了一眼，沉聲道：「徐某踏上修行路較遲，但對這魔頭還是有所耳聞的，若說他修行時的種種劣跡，非我親眼所見，無法斷定真偽的話，那至少有一件事，他確實是罪無可恕的，呵，他畢竟也是天元生靈，天元生他，養他，教他，給了他所有的一切，可他又是怎麼做的？神族生靈入侵天元，屠我族人，亂我山河，天元血性兒郎，哪個不仗劍而起，抵禦神族？偏偏當時這魔頭為了一條性命，居然不惜投入了神主麾下，做了一名小聖，後來更是在封神榜的爭奪之中，不惜向昔日好友出手，這等惡事，也能原諒？」

    這麼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振地有聲，立時引起了天元眾修的敵愾目光。

    本來剛才望向了方行的目光，多是震驚好奇，現在卻漸漸化作了仇敵一般了……

    「你胡說八道！」

    青顏仙子聽到了這裏，已經怒不可遏，冷喝道：「當時他是為了天元氣運，這才不惜名聲，假意投入神主麾下，打探封神榜下落，若不是他，天元又怎麼可能真把封神榜奪到手中？這件事當年第一批踏入通仙石橋的人都親自出聲證明過，他非但無過，反而有大功……」

    「青顏仙子，此時不是你任性的時候啊……」

    那瘦馬刀客徐少謁聽到了這裏，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似有些痛心般的看着青顏仙子，沉聲勸道：「那只是奉天盟為了振奮軍心，才故意這樣說的啊，但凡有些見識之人，誰又會真的相信他們的虛假言辭？你說他當時是假意投入神主麾下，一心為了天元爭奪封神榜，那我且問你，為何封神榜奪來之後，神主依然沒有剝奪他那通天小聖君的稱號，反而昭告天下，特封他為神庭小聖之首？為何當初所有在爭奪封神榜一戰中立下了功勞的天元生靈，皆得了造化，成為了第一批踏上仙路的天驕，惟獨只有他一個被捨棄，最後黯然離開了天元？」

    「這……這是因為……」

    青顏仙子愈聽愈怒，下意識便要大聲開口駁斥，但居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其實又何止是她，這個問題，早就在諸子道場，在天元，被人爭辯了不知多少回了！

    當時曾經鬧得偌大天元風風雨雨，不得安生的小魔頭方行，究竟對天元是功是過，是友是敵，從來都沒有得出過一個結果，有人說他平時行事雖然不循規蹈矩，惹事生非，但大節大義卻守得住，屢次立下大功勞，尤其是在最關鍵的封神榜一戰之中，建下了大功，正因為他，當時的天元小輩天驕，才能在神族生靈手下奪下封神榜，那是他立下的最大功勞！

    可也有人說，他當時是真正的投效了神主，也是真正在為神主奪取封神榜，只不過最後還是失敗了，被天元小輩天驕所擒，只是那些人顧念舊情，留了他一命，因此他才成為了所有神庭小聖里惟一一個活下來的，而神主為了勉勵他，也再次封了他一個神庭第一小聖的名頭，可是他卻也從那時候開始，不受重用，走頭無路之下，便一頭扎進了茫茫星域之中……

    那封神榜一戰里，他究竟是立了功，還是犯了錯？

    數十年之間，爭論不休，從無一個結果……

    固然當初第一批踏上了通仙石橋的人里，有人曾經站出來駁斥眾人，證明方行是立下了大功的，但這種聲音，很快便被諸子道場的幾位長老壓制了下來，聽過的人不多，信這些話的人更少，畢竟，若說那魔頭立下了大功，卻沒能踏上通仙石橋，豈不是說諸子道場的諸位長老處事不公，拋棄了一位立下了大功之人？偌大諸子道場，又有幾人會相信這樣的話？

    再加上許多人的刻意壓制與歪曲，以至於，直到現在，此事都沒什麼公論！

    關於那魔頭究竟是功是過的說法，已經成為了天元的一樁無頭公案，相信他的固然是相信他，但不信他的卻也有充份不信他的理由，在一開始，這兩種聲音還能激辯一番，到了如今，數十年過去，各方勢力的發展壯大，新人的崛起，不相信這魔頭的卻越來越多了。

    因為在很多人眼裏，一個做惡多端，聲名狼藉的魔頭，背叛天元，投入神主麾下，最後又黯然收場，本來就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相反的，一個魔頭卻心懷大義，立下大功卻又被人拋棄的故事，就不那麼受歡迎了，因此有許多天元生靈，寧願相信第一件說法……

    這種人心變化，反而不是那些第一批天驕屢次現身說法可以扭轉過來的了……

    也正因此，在瘦馬刀客徐少謁這一番話說出來之後，天元諸生靈的情緒也瞬間變了，本來他們聽到了「方行」之名，第一感覺就是驚奇，畢竟一個聽說了無數次名字的魔頭，居然好端端出現在自己眼前了，那種好奇是難以形容的，但很快，他們便又想起了這魔頭曾經做下的惡事，憤怒之火在內心裏熊熊燃燒了起來，一道道驚奇的目光似乎變成了一柄柄劍。

    片刻寂靜後，也不知是誰帶了頭，忽然間大喊了起來：「殺了他！」

    這一句話，立刻引動了無數的人，群情激憤，紛紛大喊：「一起上，殺了他！」

    「殺了這魔頭……」

    「斬了此獠，為天元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