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湖街!
饒州城內的一條普通街道,而在這條街道上卻是有着一座寺廟。
護生寺。
一座不倫不類,有點像是百姓人家居住的院子改造的寺廟,背着布袋的中年和尚便是進了這間寺廟。
只是,和尚進了寺廟之後便是愣住了,因為在他的前面,站着幾位穿着僧衣的僧人,正一臉怒容的瞪視着他。
「師傅?」
「你已被逐出寺廟,脫去佛籍,老衲可當不得你師傅。」
道緣聽着自己授業法師的話,眼神一黯,早在八年前,他便是被逐出了香山寺,已經不算是佛家弟子了。
「道緣,當初把你逐出佛門,本想着你會悔改,沒想到這些年來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心懷怨念,自建寺廟,讓佛祖神像受污。」
「正性方丈的話,小僧不敢苟同。小僧何曾讓佛祖神像受污?」道緣抬頭反問,看向了站在自己師傅左邊的香山寺正性方丈。
縱然被逐出了寺廟,被脫去了佛籍,但他仍然是三寶弟子,從來不敢做玷污佛門之事。
「還要狡辯,你這寺廟藏污納垢,不就是當着禮佛之名義,做那見不得人的勾當,當初若不是如此,老衲又怎麼會把你給逐出寺廟。」
「你這寺廟收留那些青樓勾欄女子,敗壞我佛門風氣,縱然你已經被逐出寺廟,但老衲也容不得你做這些事情。」
聽到正性方丈這話,道緣明白了對方的來意了。
「恕弟子不能認同!」
道緣很堅決,他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是褻瀆佛祖!
「道緣,方丈也是為你好,你慧根極佳,只是誤入了歧途,現在回頭亦不算晚,只要你真心悔改,幾年之後也可以重回寺廟。」
道緣的師傅源性法師在一旁開口相勸,道緣是三十歲才入的佛門,但卻極具慧根,諸多佛教經文都被參透,如果不是八年前發生的事情,現在最起碼也是寺廟長老了。
對於自己這位弟子,源性是真的覺得可惜,八年前他就勸說過自己弟子,只要誠心認錯,他便是會向方丈求情,保留佛籍也不會逐出寺廟。
可誰能想到,自己這弟子如此的倔強,堅決不認錯,這才惹得方丈和其他幾位長老將其逐出寺廟。
原本源性覺得,等道緣離開寺廟後碰了壁便是會回來了,而情況也確實是如他所猜想的那樣,道緣被剝除了佛籍,方圓數百里,沒有一家寺廟願意收留道緣。
然而讓源性沒能想到的是,在入寺無門的情況下,道緣竟然把他出家之前的院子給改造成了寺廟,自己在這寺廟裏念經誦佛。
這也就罷了,可最關鍵的是道緣竟然還不知悔改,與那青樓勾欄女子曖昧不清,這簡直就是對佛祖的褻瀆。
「正性方丈,源性法師,小僧有一疑惑縈繞心頭,還望兩位大師解惑。」
道緣正視着兩位法師,正性方丈沒有開口,源性法師卻是問道:「你有何疑惑?」
「出家之人,該四大皆空,放下執念,可我佛慈悲,又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僧挽救那些可憐嬰兒,請問錯在哪裏?」
兩位法師有那麼一瞬間的愣神,道緣知道他得不到答案,因為八年前在香山寺的戒律堂中,他便是問過相同的問題。
十年前,三十歲的他,選擇了出家為僧,之所以出家為僧,並不是因為日子過不下去,想去寺廟求個溫飽。
出身在富貴人家的他,自幼不缺衣食,二十歲那年聽從父母的安排迎娶了並不喜歡的女子為妻,此後夫妻生活並不和諧,最後走上了和離之路。
與妻子離婚之後,父母又給安排了一場婚事,可這一次的婚姻同樣讓他感覺到了痛苦,不過兩年又一次和離。
二十七歲那年,父母去世,守孝三年之後,心中苦悶的他終於在三十歲那年到了香山寺出家為僧。
剃髮為僧,念經誦佛的日子,道緣過的很是自在,後來寺廟派他去接待來寺廟上香的香客,他發現一個奇怪現象,經常會有女子在寺廟流淚不止的祈福。
後來,又一次遇到一個流淚的女子香客,道緣終於是沒能忍住好奇,上前詢問情況,這才得知了其中原由。
這女子是城內勾欄女子,不小心懷孕,但勾欄女子哪裏能夠懷孕生子,在青樓管事的安排下已經是墮了胎,這是來寺廟祈福超度被墮掉的孩子的。
面對這些可憐女子,聽着他們在遭遇,道緣的內心遭到了無比衝擊,再看到那掛滿一面面牆壁的超度牌,他坐下了一個決定。
讓這些可憐女子的孩子能夠生下來,那這些本該來到世上的嬰兒能夠平安出生。
佛祖慈悲掃地恐傷螻蟻命,這一條條生命不比螻蟻更加珍貴?
為此,道緣把出家前家裏的積蓄給拿了出來,讓那女子回去告訴同伴,倘若有誰懷了孕,他便會出錢負擔其從懷孕到分娩的所有費用。
那青樓的老鴇管事不答應,他便是親自上門勸說,遇到實在不同意的,只能是拿錢將懷孕青樓女子,從懷孕到生完孩子坐月子這段日期的所能給青樓賺的錢財如數奉上。
於是,短短几個月的時間,饒州城內便是有一則傳聞,有一位花和尚經常出入青樓勾欄,後來更是被人發現,這位花和尚來自於香山寺。
那一天,香山寺所有僧人聚集於戒律堂,那一天,道緣在問完那個問題之後,被剝奪了佛籍趕出了香山寺。
離開了香山寺,沒有了寺廟願意收留他,他便將自己原來的舊居給改造成了寺廟,依然堅持着救助這些可憐女子的事情。
哪怕有人譏笑他是花和尚,他也只是一笑而過,你說你的,我做我的,我就是皮厚,刀槍不入。
「道緣,出家人四大皆空,當初你入佛門,不就是為了放下這些世俗雜事,可你現在的行為,哪還有一點出家人的樣子。」
聽到自己正性方丈的話,道緣抬頭,問道:「按正性方丈所言,出家人四大皆空,只要待在寺廟念經誦佛便可,可小僧想問一句,那些香客來寺廟是求佛還是求僧?」
「自然是求佛。」
「既然香客們求的是佛,那寺廟僧人又有何顏面用香客之錢滿足自己衣食住行?豈不是該自行勞作?」
道緣的話讓得正性方丈面色變化了一下,源性法師連忙呵斥道:「道緣,你深陷執念太深了。」
「倘若弟子做的這些是執念,那弟子願就執念到底。」
「道緣,你以為你做的是慈悲之事,可慈悲出禍害,這些孩子本不該到這世上受罪,可因為你的行為,讓得他們在這世界降生,一出生便是孤兒,更別說你早已沒有能力撫養這些孩子,這些孩子最後只能是流浪街頭,倘若心術不正走上邪惡之路,謀財害命,此因果便是由你而起!」
一直未開口的另外一位僧人在這個時候卻是怒目瞪視道緣,道緣整個人如遭雷擊,臉上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他震驚的,不是僧人的這番話,還是這番話中潛在的意思。
無力撫養孩子!
這八年來,一開始他靠着自己家裏的積蓄撫養着孩子,後來隨着孩子的增多,不得不選擇變賣一些家產,同時靠着一些善良香客們的捐贈,倒也能夠維持下去。
可就在三個月前,那些原本每年都願意捐助一些銀兩的香客全都消失了,上個月,寺廟實在是沒錢了,他厚着臉皮找上門,可這些香客全都避而不見。
道緣在今天之前都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但是此刻,當香山寺這位戒律堂的長老說出這番話後,他這才明白,這是香山寺在從中破壞。
「是你們做的?」
「你如此褻瀆佛祖,敗壞佛門形象,我等身為佛家弟子,豈能繼續容你!」
戒律堂的這位長老也不藏着掖着,此事確實是他所為,是他找上了那些香客,讓那些香客停止對護生寺的捐助。
「這可是三十六條生命,就為了你們所為的佛門面子,你們就不顧這些孩子的死活嗎?」
道緣氣的渾身都在顫慄,然而戒律堂的那位長老不為所動,繼續道:「這些孩子我們自然會給其找人家收養。」
「男孩有人收養,可那些女孩呢,這些女孩誰會願意收養,最終豈不是落入那人販子之手,步了母親後塵。」
這八年來,也有人找上門來想要收養孩子,但都是想要收養的男孩,而少數幾個想要收養女孩的,道緣也是看出來,根本就是不懷好意,就是人牙子,指望着把女孩帶走養個一兩年就賣到勾欄去。
「這是你種下的因。」
戒律堂長老簡單答了一句,再次喝道:「現在再給你一次機會,拆掉這護生寺,你莫要冥頑不靈。」
「不可能,只要我還有一口氣,這護生寺便會存在,哪怕是乞討,我也會把這些孩子撫養長大。」
道緣並不退縮。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老僧了。」
戒律堂長老說完這話,一旁的源性法師臉上有着不忍之色,因為他知道自己這師弟要做什麼。
ps:今天周末晚上還有一更,明天新的一周,求點月票推薦票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9s 4.078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