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湖面靜如藍鏡,微風蕩漾之時掀起陽光下的片片瀲灩。
上杉櫂席地坐在岸邊的綠坪上,頭頂繁樹,眺望遊蕩在湖面上一群的白天鵝。
景色是不錯,但這裏位處於英國倫敦,距離東京還是太遠了一些。
並不是他有多喜愛東京這個地方,而是父母都在那裏,或許是早已生活慣了。
「花火。」
坐在湖邊上寫生的少女轉身看向他。
「我沒來這裏的話,你會一直在這兒留學嗎?」
「會的,」花丸花火答道,「但暑假的時候也一定會回去看看。」
上杉櫂覺得前段事情對她的影響已經消退了,至少現在她沒有之前那般敏感的心理。
「其實我挺想來英國一起陪你的讀書的。」
用畫筆在畫板上勾勒出湖面的花丸花火卻搖了搖頭,「櫂君為花火做的事情有已經足夠多了。」
「在我看來還不夠。」
在花火旁邊寫生的花丸悠希偷偷瞅一眼聊天的兩人,對於情侶之間的談話她一向都是非常感興趣的。
但這兩個人貌似在聊什麼不甜蜜的話題,臉上沒有帶上笑容。
為什麼,既然都是周六了,情侶不就應該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嗎?
花丸悠希有點不明白這個姐夫,明明都已經跑到倫敦來追姐姐了,卻還是不怎麼開心的樣子。
——————————
九月二十九日,離全年的結束還有93天,離花火的生日還有11天。
「嗯——今天的咖啡偏澀了一些。」布萊斯先生品味一口上杉櫂沖泡的咖啡說,他那隻肥圓胖的英短藍貓正趴在吧枱上休憩着。
有點招財貓的意思。
「是烘焙的問題嗎?」上杉櫂問道。
「不,並不是,」布萊斯先生放下杯子答道,「雖然被很多人不贊同,但我覺得人的心對咖啡的影響還是非常大的。」
「我想問問你來倫敦的理由是什麼?」
「布萊斯先生是知道的,想尋回未婚妻。」
布萊斯笑了笑,「愛情當然是值得稱讚!但我覺得你和花火小姐最近可沒有什麼戀愛的味道。」
「是嗎?」
「當然!」布萊斯重新抱起吧枱上的藍貓,「要知道愛情是會讓對方笑的,但即便是花火小姐每天下課都會來到這裏喝上一杯咖啡,你也很少對她微笑。」
上杉櫂遵循布萊斯先生的話,回憶這幾周的狀況。
的確,在咖啡店裏他幾乎沒對她笑過。
只是在她點咖啡的時候為她多添一些牛奶,多添一點她喜歡的東西。
「布萊斯先生,您認為愛情是什麼?」上杉想起了岳母的問題。
「生活與浪漫!」
身穿西式小禮服的上杉櫂看着他,期待他繼續說下去。
布萊斯捋順着soho咖啡店招財貓的腦袋:
「但生活卻又不是浪漫的。
「它有很多病痛,有很多煩惱,你們的國家有個人說過——『醜陋就是生活本身』。
「正是因為對生活不滿才會去追求浪漫,才會去追求舒適,正因為身後的醜陋才會去追求美好。
「但浪漫又總是會回歸到生活,歸於平靜。
「就像安娜開的這家咖啡店一樣,她起初是為了理想而熱愛的咖啡,因丈夫雙腿殘疾又不得不熱愛金錢。」
布萊斯回顧一眼這座滿是田園風格的soho咖啡店。
「迫於生活用自己咖啡店掙的錢去照顧雙腿不便的丈夫,不離不棄,這是生活的殘酷,但很奇怪是不是,這本身又是一件十分浪漫的事情。」
上杉櫂不知道安娜老闆娘還有這樣的經歷,只以為她是個很喜歡錢的英國人。
「布萊斯先生的意思是,要在生活里去尋求浪漫?這便是愛情?」
「不不不,」抱着貓的布萊斯微笑搖搖頭,「堅持生活就是浪漫,就是愛情。」
布萊斯先生很快便帶着他的小魚乾遛彎去了。
直到傍晚,上杉櫂接待顧客調製咖啡的時候,都在想自己與她之間的生活。
只是一對很簡單的小戀人。
想到餵她食物時,她那種羞赧的、眉眼脈脈的模樣,都不禁自己由心一笑。
她在食堂看着自己吃飯,擔心她做的便當合不合自己胃口的樣子,也令人心生暖意。
或許,甜蜜的笑容才是現在兩人之間真正需要的東西。
叮鈴~
門鈴聲。
手提畫筒的兩位少女推開門走了進來。
「上杉,一杯愛爾蘭咖啡。」花丸悠希立即小跑到面前,雙手撲在吧枱上對他嘿嘿笑道。
花丸花火則輕輕地將門關上,慢步走來,輕攏的髮絲垂落在雙肩,溫柔而又婉約。
「小孩子不能喝酒。」上杉櫂對她微笑說,然後再以一個更好看的笑容對花丸花火問道,「花火今天也是拿鐵咖啡嗎?」
或許是魅力8的緣故,或許是他長的緣故,又或許是她喜歡他的緣故。
原本心情平靜的少女,在他的笑容注視下,有些呆呆傻傻地回應道:
「嗯......」
而花丸悠希作為一個對少女漫畫十分執著的少女,瞬間嗅到了味道,也不打擾,就在一邊安靜看兩人眉來眼去。
看他們兩人能互相對視多久。
咖啡店內的一位顧客喝完一杯咖啡,吃完一個馬卡龍。
花丸悠希估摸着,這怕得有五六分鐘了吧。
她知道姐姐很喜歡這個姐夫,之前在畫室的時候,她都一直抱着手機看他的照片呢。
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姐夫長得真的很帥啊,很有少女漫主角的樣子。
臉俊俏、身形挺拔、聽說成績也很好、還會調製咖啡!
可惜就是不太會哄人,不會說些讓女孩子甜蜜的話。
花丸悠希右手抵住嘴,咳嗽兩聲:「咳咳!我要一杯愛爾蘭咖啡。」
「......」
「......」
上杉櫂緩慢轉過頭:「不行,小孩子不能喝酒。」
————————————
是夜,月黑風高。
但對於倫敦的白城區來說,還是燈火通明。
一隻橘貓踩着輕盈的腳步站在了英倫風建築的別墅屋頂上。
下方是貫通三條街道的噴泉廣場,每晚都會來的薩克斯表演家仍舊陶醉在自己編織的美妙音樂里。
他的身前放有倒立的黑禮帽,裏面靜置一層英鎊與便士。
橘貓順着屋檐跳下的別墅,輕柔的身體使得他能在這月夜的城街中來去自如。
上杉貓的出現不是沒有理由的,他是想去陪花火睡一覺了。
當然,是以櫂的身份。
花火與悠希兩人住在對面街道的房子裏,離soho咖啡店很近。
上杉貓爬上牆檐,圍繞房子半圈,踩進花火房間的小窗戶。
月亮躲進了雲層,即便上杉貓的背後有城市裏的燈光在閃耀,但少女房間的光線依舊黯淡。
貓的鼻子很靈,至少上杉貓是嗅到了薑湯的味道。
薑湯水是他告訴她的法子,雖說花丸花火每次都會因為害羞而不敢說,但上杉櫂知道在她身上應該是有用的。
上杉貓晃了晃貓腦袋,看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少女,知道她這是來例假了。
別的不說,上杉櫂是知道她來例假肚子是會痛的,但她基本上都不會說。
一方面是害羞,一方面是不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第一次來例假還不是害怕到哭着來找自己?
倫敦天氣是比較冷的。
少女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很緊,至少上杉貓是費了好大勁才鑽進去的。
裏面很暖和,也充斥着淡淡甜甜的百合花香。
上杉貓用腦袋頂開少女薄薄的粉色睡衣,對着光滑的小肚子使用了肉墊。
柔軟彈彈的感覺回饋到爪子上,讓上杉貓感受到少女肌膚觸感的同時,也察覺到...胖了......
上杉櫂覺得她就是最近吃太多的緣故。
英國食物本就甜,什麼東西都以甜為主。
奶油、黃油、砂糖、果醬...那都是老常客。
更別說還有什麼烤麵包、炸薯條、炸土豆之類高碳水的東西。
英國這邊的辣椒完全不辣,花火一點都不喜歡。
作為補償就只能多吃吃甜食、牛奶之內的東西,滿足她小腦袋內的幸福感。
然而這樣做換過來的事實就是——肚子上多長了點肉。
......
上杉貓主動變回了上杉櫂。
他掀開被子,主動躺在少女的被窩內。
讓她的身子緊貼自己,並開始散發出柔軟與溫暖。
上杉櫂拉過她細小的胳膊,讓她好抱住自己,也更好地能一起蓋在同一張棉被下。
這種溫度、這種感覺、這份細膩、這份香甜。
抱住軟軟少女睡覺的感覺,完全不是前些日子在東京的那隻大鯊鯊能比的。
上杉櫂挨得很近,甚至將鼻子湊近到少女的脖頸上去小心吸嗅。
洋溢在鼻腔、貫通大腦分泌出多巴胺的,是小花火那甜甜糯糯的氣息。
而她還在熟睡,對他的氣息毫無防備。
甚至還用小手將他的背抱得更緊了些。
上杉櫂抱住她,右手流淌過腰線,從手掌間逸散而來粉嫩肌膚的觸感。
「櫂...櫂君...?」而被抱住的花丸花火,不知道從何時就醒了過來,透過雲層後邊灑進窗戶的點點月光,看到了那扇緊閉的門。
「櫂、櫂君為什麼會在這裏...?」
「不歡迎嗎?」
「也、也沒有......」害羞的少女回答道,或許是從小時候依賴養成的習慣,她很喜歡他抱住自己的感覺。
「既然如此,那就安心睡覺。」
「可是...櫂君是怎麼進來的......?」
「窗戶。」
「窗戶嗎?」
花火這裏是二樓,外面還有個喝下午茶的陽台,要是門窗不鎖好的話還真有可能偷偷爬進來。
「對,」上杉櫂躺在少女的被窩裏說,「所以晚上記得關好窗戶。」
花丸花火有點不好意思去注視枕邊人的面龐。
「櫂君要是想和花火住在一起也可以的......」
「不怕被你妹妹看見了?」
「悠希她...應該不會說什麼......」
上杉櫂:「沒關係,就這樣偶爾待在一起也很好,或許是距離產生美了,在你不在的那段時間,我一個人睡覺的時候經常望着天花板想你。」
「花火平時給櫂君發消息,沒有打擾到櫂君吧...?」
「沒有,」上杉櫂笑笑說,「我是更懷念以前每過幾分鐘就要給我發消息的花火。」
「不會很煩嗎...?花火是很想和櫂君說話,因為心裏總是很不安...但又怕打擾到櫂君。」
「所以後來就很少給我頻繁發信息了?」上杉櫂接過她的話說。
「嗯......」
「每條消息都是花火愛的體現啊,我看到你問我在哪裏的時候都是會笑的。」
花丸花火將頭埋在他的懷裏,聆聽着他的心跳:
「可是花火最近覺得...櫂君對花火有些疏遠...是花火做錯了什麼嗎?櫂君說出來,她是一定會去改正的。」
「不,我只是在思考一些東西而已,」
上杉櫂抱住她埋在自己胸口的小腦袋說,「沒有想好之前,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畢竟要你過來又突然要你回去的我,是極其自私的。」
花丸花火從他的胸口離開,坐在床上。
少女滑落香肩的粉色吊帶在窗外月光的勾勒下,線條優美水嫩。
「花火?」上杉櫂看向她的小臉,光線暗淡,但還是能看清楚她輪廓分明的鎖骨。
「在花火眼中...櫂君已經比花火自己更加重要了......」
上杉櫂用手裏撐起上半身,「沒必要的,也不要說什麼櫂君比你重要,花火還是做花火自己更好一些。」
花丸花火說:「花火知道,也明白櫂君的意思,但是在花火眼中就是這樣的,櫂君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冷冽的月光卻在訴說柔和,細灑在少女身旁猶如銀粉般閃亮。
上杉櫂不知道如何形容這份感覺,但就好像是少女的身上有着一層綺麗的光在吸引着他。
讓他下意識地開口而出:
「花火的夢想是什麼?」
花丸花火淺淺地微笑說:「在三歲以前,花火沒有遇見夢想,也不清楚夢想是什麼。」
「在三歲以後花火遇見夢想了,但卻沒有明白夢想是什麼。」
「不過離開了櫂哥哥,在三個月後的公園裏,花火就已經把自己努力了很久才構建出的夢想,交給了櫂哥哥。」
「那張很差很差的畫,就是花火最期待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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