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祭的太陽,格外耀眼。
光芒打落在繁茂盎盛的樹葉上,將闊葉樹樹枝上北川榊紗的黑色連衣裙都染出綠色。
面對川瀨奈乃的詢問,九十梨香當然不會說自己小時候尿床的事情,這樣有損她班長的威嚴。
敷衍兩句後,便叫上綾香莉映一起去往教學樓旁的雜物室,在老師的允許下拿了個梯子過來。
看到救命的工具,緊緊抱住樹幹打盹兒的北川榊紗瞬間精神。
她開心地笑,對下面招手說:「梨香,你好慢啊。」
「囉嗦!」
九十梨香毫不客氣地回她一句,將梯子支在樹幹上。
抬頭對她喊:「行了,快下來吧。」
綾香莉映走到花丸花火身旁,問:
「她應該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吧?」
「反正我是沒見過。」川瀨奈乃瞅着北川小心下梯子的動作。
咚...
落地的風,將踏在地上的北川榊紗的小裙子掀起。
一片片落葉,也隨風塵飛揚。
她非常優雅地對面前的眾人作了個大小姐禮儀:
「初次見面,我叫北川榊紗,和梨香是從小的舊識,請各位多多關照。」
作為回禮,大家都做了自我介紹。
只有花丸花火在介紹自己的時候,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九十梨香:「你跑我們學校來做什麼?還有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哼哼~」
北川榊紗微微仰頭,輕閉眼說:「找人。」
「你不是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並不妨礙我到你們學校來找人。」
九十梨香抬頭,看了眼枝幹粗壯的闊葉樹:「所以你就爬我們學校的樹,還掛在了上面?」
「這、這是失誤!」
北川榊紗儘量讓自己看來很正經,「昨天我都沒有被耽擱在上面。」
「那今天是為什麼掛樹上?」
北川榊紗隔着裙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自信滿滿地說:「我餓了,沒有力氣。」
「頭一次見能把餓肚子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人。」
「這是事實嘛。」北川榊紗低頭掂了掂自己的裙擺,看看有沒有弄髒。
九十梨香知道她離家出走的事情:「你哥哥沒給夠你錢?」
「他太小氣了,才給我50萬円,還不夠我一個星期的飯錢。」
「我看以後誰敢養你。」九十梨香很不看好她以後的生活,「說回正事,你到我們學校是幹嘛來的?你這可算是非法入校啊。」
「找人呀!」
北川榊紗拍拍好看的花邊黑裙,然後氣鼓鼓地說:「找一個叫上杉櫂的人,我在昨晚上沒東西吃的時候,決定了必須要讓他道歉!」
上杉?
聽到這個名字,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花丸花火。
————————
劍道部,算是體育祭前的臨時訓練。
上杉櫂坐在休息區,吃着用早上剩下100円買的便宜冰棒。
他只是來這混個臉熟,以免劍道部部員忘了他這個大將的樣子。
劍道,光是看着他們素振,稽古對戰就覺得熱。
還要時刻爆發氣合,大聲吼出來。
參加比賽,好累,有沒有什麼能躺着掙錢的工作?
上杉不想努力了,只想被少女富婆包養。
嗯......被小花火包養就挺不錯的。
她也應該很樂意照顧自己的起居。
不過按照岳父大人的意思,那樣的他就必須改姓花丸。
花丸櫂?
想一想,自己怎麼那麼沒志氣呢,說好的摸魚摸到人生巔峰。
話說有志氣和想摸魚,好像是相反的意思。
花丸佑月摘下墨鏡走過來,坐在上杉櫂的身邊。
「最近過得很好嘛。」
「為什麼這麼說?」上杉櫂沒有去看身旁的花丸佑月。
「從你臉上就能看出,一臉春天的氣息。」
「嗯嗯,」上杉櫂敷衍兩聲,「那佑月叔的春天又在哪裏呢?」
花丸佑月笑起來:「你佑月叔天天都是春天,春風蕩蕩聽過沒有,站在裏面的人迎接春風的便是我了。」
上杉櫂知道他是在吹牛,沒有接下話。
劍道部的會館,全是竹劍的啪啪聲,以及氣合渾厚的吼聲。
上杉汐把劍道部運營得不錯,至少大家在夏天揮灑而出的汗水是說不了謊的。
上杉櫂吃着甜味冰棒,涼爽的感覺悠然於心:
「話說小叔為什麼要去哪種地方?」
「歌舞伎町?」
花丸佑月沒有回頭,隨手抓起身旁一瓶佈滿露珠的冰涼可樂就喝了起來。
即便不是他的。
——沒有酒,他就只喜歡喝可樂。
「你想知道?」
「我是怕有一天你喝倒在那地方不省人事。」
花丸佑月不在意地說:「也沒什麼不好的。」
上杉櫂看向他這身經常穿的淺藍休閒裝:「小叔你條件這麼好,真的不打算找個女朋友再結婚?」
「我不像你啊,小櫂,」花丸佑月拍了拍他的肩,作出長輩的樣子,「能和我小侄女有那麼好,還可以圓滿的感情。」
「你知道我喜歡誰嗎?」
「嗯?」
「信月的母親。」
花丸佑月放下被屯屯屯喝完的空瓶可樂,站起來,戴着墨鏡離開這竹刀響徹的劍道場。
「我再去買瓶可樂喝。」
花丸信月的母親?
是誰來着?
上杉櫂有些記不起來了。
「前、前輩,打擾一下。」
上杉櫂抬頭看着滿頭大汗的女生部員:「你說。」
抱頭盔的樣子看起來是挺累的。
她指了指上杉身旁的空瓶子,試探着問:「前輩是不是拿錯了...這是我的可樂。」
「花丸顧問喝的,不是我。」
「那、那怎麼辦啊...」
「等會兒他會拿瓶新的回來,你問他要就是了。」
「不好吧...」
「他有錢。」
————————
下午全是比賽,但沒有一個與上杉有關,所以他就清閒地摸魚。
坐在後苑遮滿天的樹蔭下,連書上的字都開始清涼起來。
五個校區的校服各有不同,但上杉還是喜歡神越的黑色水手服。
——能恰到好處露出鎖骨的領口,加上胸口上紅色的小領巾、隨風搖曳的百褶裙,最後則是黑色長筒襪下,黝黑髮亮的圓頭小皮鞋。
要問為什麼喜歡,因為它會被花火穿着。
上杉櫂在這兒等待那個小乞丐,聽花火打電話說,她今天義正言辭要自己必須道歉。
......
「對——對不起!」
使勁低頭攥裙的北川榊紗看到了上杉櫂合上書。
書上面是她不認識的幾個漢字。
上杉櫂沒有立即回答她,因為他剛一合上書,就發現了遠處偷偷躲在售貨機後邊的花丸花火。
她戒指上的光,晃到了自己。
解釋那麼多,她還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嗎?
似乎所有的鼓勵都會被她刻意消化,最後將錯誤全部歸咎在自己一個人身上。
責怪自己不夠優秀,責怪自己不夠好。
上杉櫂忽然不知道她的小自卑應該怎樣治才行。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多陪陪她。
無論是多平常的日子,只要在陪她的身邊,她就能更好一些。
她的心愿,一直以來也是如此的渺小簡單。
「對——對不起!」
見上杉櫂沒搭理自己,臉蛋漲紅的北川榊紗又趕緊說了一句,時不時瞟眼向上看他。
「你不是要我今天必須道歉?」
上杉櫂再看一眼售貨機後,那裏已經沒了花火的影子。
「不先道歉的話...我怕你不搭理我.......」
「事實上我一點也不想搭理你。」
「我...很討厭嗎?」
臉裹紗布的北川榊紗低着頭,明明自己道了歉,換來的卻還是這樣子的回應。
上杉櫂是最見不得女孩子這樣,因為這種低落的樣子讓他想起了以前的花火。
他稍稍放緩語氣:
「問題不是你,我說話就是這樣的,抱歉了。」
說完,便起身走開。
樹葉在頭頂嘩嘩作響,北川榊紗轉過身,裙擺處蕩漾出少女的色彩:
「謝、謝謝你的2000円。」
聲音,伴隨他漸行漸遠的背影越來越小:
「雖然我也沒有用到......」
————————
從那天開始,天就開始下雨了。
體育祭也順期延後。
這是天氣預報也沒有預報到的天氣。
雨已經持續了三天,花丸花火在第二天的晚上得了感冒,剛巧是那瓶健康保護藥劑作用消失的那天晚上。
上杉櫂端着藥水蹲在她的床邊,看着她用嘴巴難受吸氣的樣子。
她難受的呼吸,抽盪着空氣。
心中對屋外綿綿脈脈的雨,也討厭了幾分。
看一眼錶盤,已經到了正午的飯點。
「櫂君......」
上杉櫂湊在她的面前。
花丸花火原本可愛的小臉很是難受,臉蛋也是不正常的燙紅。
她蹙着眉,緊閉眼,發出的細弱聲線也攜帶着濃濃的痛苦:
「櫂君、櫂君...能告訴花火...花火究竟、究竟做錯了什麼......」
天空中陰雲冗冗落下的雨水,似乎流落在她發燒的額頭上一般,滿是潤濕的髮絲。
是做了什麼夢嗎?
這幾天稍微好轉的情況,恐怕又因為這場病而原地踏步了。
上杉櫂也不願看着她做這個難受的夢,輕搖着她,呼喚她的名字:
「花火,花火,花火——」
花丸花火有了反應,眉頭連續蹙了幾次,才艱難睜開朦朧的眼。
一切事物在昏沉的大腦里都是模糊的。
雨聲入耳,眼眶流轉着晶瑩。
從夢境中退出的花火遲鈍好久之後,才反應過來這裏是自己的房間。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他熟悉的臉。
花丸花火繽紫色的眼眸漸漸迴轉高光,她對他伸出了自己虛弱的小手:
「櫂君......」
上杉櫂握住她發燙而又憐弱的小手。
「是做什麼夢了嗎?還流着眼淚。」
花丸花火不想讓他擔心,用發燒的聲音說:「沒、沒事的...只是有一些熱......」
「感冒了還說些胡話。」上杉櫂能感受到她的小手在依靠着自己,又軟又嬌小,「忘了我之前對你怎麼說的嗎?」
「嗯...」鼻音沉沉的花丸花火微微點頭,「花火是櫂君的未婚妻...不能什麼事情都一個人藏着。」
苦澀的湯藥,在一旁騰霧出熱氣。
「所以花火難受的話,要記得和我說,藏在心裏對自己不好。」
上杉櫂端起一旁的逸散出苦澀的湯藥,「花火已經足夠憐弱了,對她來說,開心一些才是最重要的。」
花丸花火看到遞在嘴邊的勺匙,滿懷歉意地對他說:
「對不起...花火又讓櫂君擔心了......」
「還對我這麼客氣。」
上杉櫂一勺一勺地將湯藥遞餵在她的嘴裏。
「苦嗎?」
「有一點......」
「畢竟是漢方藥,苦也是正常的。」
「要不要吃糖?」
「櫂君...」
上杉櫂見她不願吃,微笑說:「是不想再被當成小女孩了?」
花丸花火點點頭。
「這有什麼,會在意吃一顆糖就是小女孩的你才是真的小女孩。」
上杉櫂再次遞出剝開的糖果。
「有時候真的覺得你不像是15歲的年齡。」
花丸花火用櫻唇輕輕含住他手指遞過來的糖果。
「櫂君...是不喜歡嗎?」
「不是,」上杉櫂搖搖頭,「花火的性格就是這樣的,弱氣到脆弱,所以某些事情才會特別像是一個小孩子。」
「我並不討厭就是了,所以也別勉強自己去強行改變。」
花丸花火聽到他的聲音,昏昏的腦袋都要好上不少。
「櫂君...還是先回去吧......」
「吃完藥吃完糖,就嫌棄我了?」
「沒、沒有!櫂君,花火只是...咳......咳......」
花丸花火一激動堵塞的鼻子喘不過氣,就連帶着兩聲咳嗽,通紅的臉蛋佈滿了難受。
上杉櫂看着她難受的樣子,心想也不該這麼刺激她:「抱歉。」
額頭上敷着毛巾花丸花火繼續將剛才的話說下去:
「只是、只是花火感冒了...櫂君待在這裏話...很有可能被花火傳染,所以櫂君還是先回去吧......」
上杉櫂笑了笑:「和你一起感冒也行啊。」
「櫂君為什麼這麼說...?」
「和花火待在一塊兒,不好嗎?」
「櫂君,還是回去吧......」
「不用擔心。」
「可是......」
上杉櫂拿下她額頭上的毛巾,在冷水盆里又擰了一道,重新為她敷上。
「我感冒的話,你不就可以照顧我了?花火不會嫌棄我的吧?」
「不、不會的,花火一直、一直...」
「一直什麼?」上杉櫂問。
「一直都喜歡櫂君......」羞澀的花丸花火咬着字。
「嗯,我知道,」上杉櫂露出微笑,「作為喜歡櫂君的獎賞,花火還有哪裏不舒服都可以說出來。」
「肚子.....」
聲音細微到甚至上杉都沒有聽清。
「什麼?」
由於臉太紅,甚至分辨不出是不是因為發燒而導致的。
「肚、肚子...揉一揉......」
上杉櫂從她羞澀的表情,讀懂了她的意思。
「這才月中吧,以前不都是月末?」
「花火...也不知道......」
屋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敲打門窗,浸潤在耳旁,讓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溫暖了起來。
掌肚慢迴旋轉,少女肉肉軟軟的肚子,依舊那麼細膩滑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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