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哦,醒了醒了。」
當意識終於再一次變得活躍,朦朧的光線,在視野中逐漸聚集成為模糊的人影。耳邊的話語聲讓尤利婭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一張女孩的面孔。
金色的長鬆鬆地挽成了一束,只有兩鬢上留出了兩縷,編成俏皮的小辮子,它們和短短的前一起襯托出那張白嫩的小臉,稚氣未脫。唯有一雙大大的眸子,深邃,晶亮,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再眨了眨眼睛,尤利婭才終於確定,自己並不是在做夢。
然後,當注意力轉到那張臉兩側,從絲下伸出來的,尖細的長耳朵上。女聖武士的眼中閃過一絲迷離……再費了一點兒時間,她才從記憶中找到關於這張面孔的蛛絲馬跡。
記得,她是昨天那個事件中,那位黑袍法師身邊的人的一位?
可她在這兒做什麼?
而自己,又是在什麼地方?
「你……」女聖武士的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隨着聽覺開始恢復更多的機能,更多的聲音,也隨之衝進了她的耳朵。
那是喊聲,是叫嚷,命令和喝罵組成的喧囂,金屬的摩擦夾雜其中,從更遠的地方傳過來,由遠及近……讓女聖武士的有些反射式地撐起身體,伸手去抓腰畔的長劍。
但最終只抓了個空。
「別亂動,很危險的。」半精靈按住了她的肩頭,讓女聖武士愣了愣。不得不定了定神,然後才迅捷地查看了一下周遭的情況。
暗淡的光線跳躍着。映照出朦朧的輪廓……她覺自己似乎身處在一間簡陋的小廳,更確切的說,是一間酒館或者旅店的廳堂——從面前那一排簡陋的酒架和木椅子看來,她就靠在這店鋪的櫃枱裏頭。而更遠一點的地方,一扇已經破爛的窗子映出外面完全變成了深藍色的天空,而火把的光線,也從那破口裏照射進來。將那狹小的景色的下半部,映得一片暗紅。
觀察到此為止……一波尖銳的破空聲中。什麼定西瞬間降臨了周圍。
密集的砰砰聲幾乎覆蓋了視野中每一個地方,桌椅、地板、還有面前的酒櫃——聖武士的瞳仁收縮,注意到來襲的竟然是一撥箭雨!幾張長椅被巨大的力道掀翻了;碗櫥也在戰慄中掉到地上,盤子與杯子碎了一地;各種聲音響成一片,仿佛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
從數量上聽來,至少過了三十支!
空間之中寂靜了一下,只有陶器碎片在地面滾動的細微聲響。幽幽地在空間裏翻滾。
「救命,救命!」
刺耳的慘叫撕裂了寂靜,將聖武士的視線吸引過去,也讓她注意到這個空間裏,還有別人的存在。
穿過櫃枱下一塊被箭矢掀掉的爛木板,尤利婭可以看到那個跌跌撞撞地背影。那破破爛爛的短外褂和身邊不遠打碎的瓶子,讓聖武士認出這就是剛剛那個帶頭鬧事的半精靈平民……他或者是跟着這些人衝進了這座房舍的。不過這可憐的傢伙顯然已經被這可怕的情景嚇得失去了理智;他不斷的尖嚎着,模糊地吼叫着諸如不關我的事之類的言辭,想要離開這個可怕的戰場。
「回來!那裏危險!」
尤利婭不由提高了聲音——在她視線里,那個可憐的傢伙踉蹌着向着門口跑出去。但那裏,正是箭矢最容易打擊的目標!於是聖武士的責任感讓她猛地跳起。準備把那個人拉回來。
但彈起的身體,卻在半空一頓,可怕的虛弱感從身體的深處迸,讓這個動作瞬間就變形成為仆倒!砰地一聲撞上地面,胸甲上傳來的壓力讓身體一陣劇痛,尤利婭險些就此慘呼一聲!
但她沒有來得及喊出來之前,左足踝上的一股力量,已經將這位激動的女士生生扯回了掩蔽之下!
實際上,這動作如果再慢一點兒,問題就會變得可怕了——新一輪箭雨在下一個瞬間降臨了周圍,遮住了她們的櫃枱上出碰碰的悶響!厚實的橡木上穿透出烏沉沉的鋒矢!而其中一支就擦着露出頭的聖武士鼻端掠過,金屬的氣味隨着厲風刺進鼻子,讓她不由閉住呼吸。
同時聽到慘叫。
僅僅只有半聲……聖武士的目光穿過障礙的縫隙,注意到那個一頭栽到在血泊中的人影——當胸中了兩箭,另外一箭穿過了他的頭顱。
好可怕的強弓。
那迸濺的鮮血,讓尤利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雖然她從來沒有機會參與到真正的戰爭中,然而聖武士的基礎武技指導卻告訴她,人類的頭骨是身體上最為堅固的地方之一,一般的長弓射出的箭矢能夠洞穿它是可能的,但穿透可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貫穿的兩層骨頭之間可是還有一層柔軟的腦漿,可以有效地卸掉箭矢的穿透力。
這一瞬間閃過腦子的推論,和那個撲倒在地上的半精靈腦袋上流出來的紅紅白白,讓女聖武士的胃囊猛地翻湧起來!她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嘴巴,將視線轉向一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腰側細微的疼痛讓尤利婭蹙起眉,垂下目光時,聖武士注意到腰側上那一片暗紅——已經乾涸的血跡圍繞着騎士訓練服上的一個破洞暈染開,隱約可見其下粉嫩的新生皮膚,但那還是有些許撕裂的疼特從那裏傳來,讓她記憶起之前那可怕的一幕。
那並不是夢境。
被一支弩矢射中了……是宵小之輩的突襲?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她重複道,收回目光。卻在不遠處找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威利安?這是怎麼回事兒?大家呢?」
「他們已經……嗯,尤利婭小姐。請不要再想這些了,我們現在必須離開這裏了。您能行走麼?」
年輕的法師學徒回應道,他拖動着一張木桌作為防護,慢慢地向這個方向上靠攏,而那熟悉的聲音里的一絲虛弱,讓女聖武士愣了愣——隨即她便注意到對方長袍上數處被撕裂的破口,以及上面同樣帶着的,殷紅的血痕。
「你。你也受傷了?」
「不要緊,只是皮外傷,已經治好了。」慢慢地靠近之後,法師學徒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仿佛僅僅是看清楚女聖武士的的樣子,就足夠他如釋重負。
但一旁的半精靈小姐,卻毫不客氣地揭露出真相。
她揮手從那櫃枱的破洞向外點出一道紫黑色的光線。在遠遠傳來的慘叫聲中冷笑道:「真是會逞能,身為法師居然去給聖武士擋箭,你以為你是愛德華?還真不愧是他的朋友,不過請你下一次至少記得換一身帶着防護箭矢的法袍!還有,我看你根本就沒有想過,如果沒有人給你治療會怎麼樣吧?刺穿了的腸子光是在你身體裏流出來的東西就夠要你的命了!更別說肝和肺上的那幾箭!」
訓斥之後。這個女孩才重新轉向女聖武士,甜甜地笑:
「抱歉啦,我們掌控的領域上都有些衝突,蘭森德爾那個傢伙就是這麼麻煩,雖然給你治療了。不過,顯然效果不太好。你是個聖武士吧?有沒有準備解毒術?」
尤利婭虛弱地搖了搖頭,她的能力不高,僅僅勉強可以接觸到二級的神術而已,而今天之內她已經給兩個在行動中受傷的騎士進行了治療,神賜的力量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唉,真是個孱弱的聖武士,艾蓮娜姐姐當初可是可以無視一切毒性的,這點小傷更算不了什麼了……」
半精靈皺了皺鼻子,象是在做鬼臉:「算了,我們準備離開這裏吧,已經耽誤得夠久,再慢一點的話,說不定就會受點傷了……真是見鬼,帶那些傢伙來,本來就是為了應付這種場面啊,可現在卻偏偏沒法找到他們。喂,爛香瓜,我們走了哦,你留在這裏牽制住他們好了。」
「真是過河拆橋啊……那麼想必不需要我提醒你,他們帶了法師,也用了反傳送法陣吧,現在這裏八成已經被包圍了,你覺得他們會讓你跑出去?」
一把帶着一些慵懶,磁性的女子聲音,將聖武士的目光引導向另外一側,在樓梯和柱子的間隙,她看到那個同樣只有昨晚那一面之緣的高挑女子——仍舊是那包裹住全身的黑色長袍,還有兜帽陰影下,金屬的面具,不過,她正在搖動着手柄,拉開一張弩弓……閃爍着金屬光澤的四根弓臂吱咯作響,彎成最大的弧度時,兩隻黑沉沉的弩矢被架上那凹槽,尖銳的金屬閃爍生光。
「什麼過河拆橋說得這麼難聽……鬧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一開始的時候你說看看熱鬧?早點揪掉那個混蛋的腦袋,事情一下不就就解決了?」
「是嗎?什麼時候開始,麗莎小姐會聽我的話了?原來你的力量如此強大,可以隨意的揪掉一個被騎士和法師重重保護的傢伙的腦袋,那麼,麗莎大小姐,你何不現在就施展神威,把那個傢伙的腦袋揪下來吧?他可是比那個時候離我們還近呢。」
「閉嘴!還不是你的腳程太慢,跟丟了那個傢伙!」
「短腿的傢伙居然有臉說我慢?」
「吵死了!吵死了!你快出去給我當靶子!我要用陽炎爆掀翻這幫混蛋!」
「……請問,外面是什麼人?你們又是什麼人?」
聖武士提高了一點聲音,看着兩人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警覺——她記憶中,牧師們的力量領域出現衝突這種說法很少出現,只能說明調用神力的兩位神祇有着相當的力量克制,而與晨曦之神互相衝突的……
只有那些邪惡的存在們。
可如果是那樣的存在,又為何要花費這樣的力量,來救助自己?
「哎呀呀,小小年紀。還挺健忘的。我們算是威利安的朋友吧,你只要知道我們是來救你的就可以了。」小女孩這個時候已經揮了揮手。於是,閃爍的白光里,力量在所有人的身體內翻湧起來,讓聖武士酸軟的身體也開始能夠活動:「別想太多,對健康有害哦?」
「好吧,如果你終於說夠了,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離開這裏了?我們的大小姐?他們已經開始準備破門而入了……」
帶有磁性的女子語聲忽然緊張起來,而仿佛要應和她的說法。窗外忽然紅光一閃,接着是一聲巨響,將沒有說完的半句話給吞沒!
時間好像暫停了那麼一瞬,繼而,旅店的小廳猛地震顫了一下!濃煙、閃光與火焰一下子從正門的方向向四周席捲開來,仿佛一個巨大的衝擊波,各種各樣的小物什被強勁的氣流卷到空中。四處飛射……
「衝進去!殺死那些亂黨,每人獎賞一千金幣!封男爵!」
隆隆的餘震消散之前,一個人的聲音已經衝破了它,而隨着這個聲音,那燃燒的濃煙與火光中,一下子撞進了四五個身影。他們舉着鷲盾踉踉蹌蹌地跳出火焰,仿佛沒頭蒼蠅一樣向內部衝鋒!
準確的說,這種行動與送死無異……於是崩崩地兩聲連響,兩支箭矢已經飛向了他們!
盾牌擋下了那兩支箭,但這弩矢上帶有的力量。卻強大得令人咂舌!巨大的衝力將盾牌和後面的士兵一起掀得後退了七八步,撞到後面的同伴身上。然後一起滾倒在煙火中!
然後,空氣中六條暗影猛地迴旋飛舞,穿過已經破開的盾陣,刺進後面的人體!每一條都拉起一大片破爛的衣料,鮮血碎皮以及痛不欲生的慘叫!應和着這慘叫聲里,微啞磁性的笑聲,如空谷搖鈴。
有那麼一兩個沒出慘叫的也不是比別人幸運——被直接打中了要害,並被撕裂掉一塊皮肉的倒霉蛋連慘叫也無能為力,只能是口吐白沫陷入深深地昏迷之中……不過凌亂之後,攻擊者還是佔據了上風——更多的人影衝進了那空間,他們跨過地上翻滾的同伴,牢牢地舉起盾牌護住自己。很快就推進到了廳堂的邊角。
但想像中的攻擊,卻沒有延續。
終於適應了那空間裏的黑暗時,這些可憐的炮灰們終於注意到,偌大的空間裏已經沒有任何敵人的身影!
「他們跑了!他們打穿了牆壁!快快,在隔壁!在……」
……
「一群蠢蛋!想抓住本小姐,再等一萬年吧!」
鑽過第三道破損的牆壁,四個人已經身處於一條小小的街巷之中。看了一眼身後,火光騰起的街道,半精靈小姐向着那個方向上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威利安,攻擊我們的是什麼人?」女聖武士顯然並沒有這位小姐一般的閒情逸緻,跑出幾步,她靠近了法師學徒,大聲問道。
「這個,尤利婭小姐,具體的問題,我也不很清楚,我只知道是蒂森克虜……他帶領的騎士們攻擊了我們。」沉吟了一下,威利安回應道:「然後這兩位……我的朋友救了我們,逃進了剛剛那個地方。您因為中了幾箭,昏迷了一會兒。」
「蒂森克虜……他怎麼敢!」尤利婭愣了愣,然後從咬緊的牙關里吐出一個詛咒般的低語:「不行,我要回城堡,剿滅這叛亂!」
「就我所知,回到城堡可不是個什麼太好的主意,你以為為何一座城市,會在如此短的時間裏突然亂成這樣?光是憑藉一些普通人,能夠造成如此大的騷亂麼?」
「鼓山城有一千名騎士,只要聚集起他們,不管是什麼樣的騷亂,都可以很快平定。」尤利婭堅定地開口道。
「哼,最令人擔心的,恐怕就是這些騎士吧?」銀色的面具下送出一聲輕蔑地冷笑:「真不知道你們平日是如何管教這些男性的,如果不是這個小鬼,他們可能直接就把你砍成了碎肉了!而就是這樣的傢伙,你竟然也敢放心地將背後交給他們?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
怪異的稱謂,讓尤利婭愣了愣,但在她整理好思路之前,半精靈已經繼續給她的想法潑上了一桶冰水:「剛才追在我們後面的法師,就至少有五名,而且能力上,大約都有正式法師的實力。」她繼續道:「你認為什麼樣的騷亂,會讓法師也被調用?」
「叛亂……」沉默了一刻,女聖武士的才低聲吐出那個詞彙,但又反射式地大聲否定它:「但這不可能,鼓山城所有的軍備,都在父親的直接領導之下,所有的衛隊長,都是直接向父親大人負責的,沒有他的直接命令,沒有人能夠調動一兵一卒……」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吧?下屬?忠誠?讓一些人倒戈相向,何其簡單?如果是一個能力出眾的法師,那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麗莎小姐翹了翹小巧的鼻頭,學着某人的思路推理:「如果我沒猜錯,你父親身邊,一定有一個,或者是幾個能力不錯的法師,替他充當出謀劃策,還有管理部下一類的事情吧?我猜,這些事情,八成就是被他們搞出來的。」
可惜,事實並不如她所想。
「沒有,雖然服務於家族的法師一共有百餘人,但是其中並沒有多少人被留在鼓山城,真正能夠稱得起魔法精深的,就更加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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