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喀喇。
房間的窗欞打開了一道縫隙,繼而,細微的響聲中,桌上的魔法燈盞,便倒了下來,讓原本坐在桌邊的身影,微微一驚。反射性的伸手去扶好那東西,可等到光線再一次映亮了房間時,便已經勾勒出身邊不遠處,纖細的黑色身影。
「不要聲張,小少爺,否則即使你的手下能衝進來,也來不及救你。」
壓低了的聲音急促地開口,雖然因為刻意壓低聲線而音調有些變形,但仍舊不掩其中屬於女子的柔美,與青春的澀……所以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這個不之客舉起了一架小小的手弩,弩匣上架着的三隻弩矢僅有手指般長短,可是那半寸箭矢鋒刃,在燈光下閃耀着藍綠的光澤,令人心頭冷……這種摺疊的弓弩力難及遠,也無法刺穿什麼防具,可是在這個距離上,想要取人性命,確實輕而易舉。
所以,那個年輕的房間的主人只能反射性的點了點頭……似乎已經被嚇得呆住。
「真可惜,還以為你們那個法師會有啥可怕的本領,原來也就不過如此而已,魔法警報是這樣用的麼?三流的法師都不會這樣明目張胆地佈置這種東西!」
威脅生效,潛入者滿意地擺了擺手,示意獵物在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然後目光在門扉和窗口一側,一點點的微光隱現的地方掃過,最後冷笑了一聲。
「是啊,這幫傢伙根本就是一群弱雞。這麼輕鬆……早知道我們就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就是了,還這麼試探,真是浪費時間。」細微的聲響中,高高矮矮的幾個身影6續翻進了窗欞。而其中一個,在手臂上扎了一條紅布的高個子接口道。
於是黑衣的女子怔了怔。
「你拿我當探路的?」她壓低的聲音里,帶着一絲恙怒。
「小姐啊,我們的行動,得量力而為,讓你來進行這個工作,當然是因為你是我們之中最厲害的啊……你想想。我們之中有誰像你一樣,對於魔法這麼敏感,可以找到最隱秘的魔法陷阱?又有誰能有你這麼快,這麼輕的動作,可以隨便潛進來……」
黑衣人的身體僵了僵,不過很快就勉強的笑了一聲,急急地解釋:「能者多勞嘛,你看……」
「閉嘴!」女子冷哼一聲打斷他:「下一次,我不想聽見你再說這句話。還有,別想讓我下次再跟你們這些廢物一起行動!」
「這是怎麼回事兒?你……」這個時候。房間的主人似乎終於從震驚的茫然中覺醒,驚訝地張開嘴,他點指着那個矮小的影子:「你怎麼會……」
他瞪大的藍色眸子裏,映出那黑衣人面罩間隙處纖瘦蒼白的皮膚,和大大的綠色眸子,雖然衣着更換了,但那瘦小的身材,還是讓他聯想起幾個沙漏之前,旅館的大堂里那一幕『賣花短劇』的女主人公。
「安靜……否則的話。我的手會抖,小少爺,只要配合我們,保證你什麼事情都沒有。」女孩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不過還是威脅道。
「不必擔心的,莎琳娜,老鯊魚蓋起這個椰林酒店時。客房的牆壁都是雙層的,裏面填充了碎麻布,就算是這小子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理你的……」一個黑衣人開口道:「不過。這個小子還真是有意思,居然還記得你……」
「我,我不認識叫破喉嚨的人……」
「……小兔崽子,你倒是有點膽子啊?」
出乎意料的答案,讓這個黑衣人頭子晃了晃腦袋,獰笑一聲:「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只不過你最好期待你的家境足夠好,能夠拿出來個一萬兩萬的金幣,否則的話,你恐怕就只能用你這身細皮嫩肉來換上足夠的錢了,嘎嘎……」
門扉上忽然傳來的敲擊聲讓所有人都猛地緊繃,不過那聲音三長兩短地節奏,讓那幾個潛入者又隨之鬆了一口氣——進來的是兩個同樣黑色的身影,而其中一個身上扛着一個大大的布袋,不過隱約的線條,已經足夠讓人明了那裏面裝的是什麼……
「很好,沒有碰到什麼麻煩吧?」
「還算順利。那幾個傢伙的能力不錯哦,真打起來我們可不是對手。只不過老胡克給他們的飯菜里下的藥雖然不烈,不過也足夠讓他們一覺睡到天亮了,哼哼……」扛着布袋的人嘶聲道,順手在布袋上拍了拍,引了布袋裏一陣細微的顫動:「手到擒來。」
「那你們找到那個法師了麼?」
「沒有,剩餘的兩個傢伙,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不過,那個女人大概是跟那個法師是一對吧,跑到哪裏去情了也說不定,一個法師的手段太多了,我們也沒辦法完全弄懂……」
「蠢貨,你看清楚了,他們這裏沒有其他的魔法偵測佈置?否則的話,如果他們綴了上來,你們兩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根本沒有任何問題……算了,快走吧,老傢伙配的藥對這個小丫頭好像是沒有什麼效果,她可是會用魔法的,如果被她醒了過來。」
「好吧,嗯……我們走,另外,漢克你負責照顧這個小鬼,記得乾淨點……用刀子,別留下下被人看出來的破綻。」
「等等!你要幹什麼?」黑衣的女孩愣了愣:「不是說,只要抓住那幾個人就好了嗎?」
「抱歉,莎琳娜,這一次跟平時不一樣,我們不能留下他了,必須要有個由頭……」黑衣人冷笑一聲,抬起的目光里閃過一絲殘忍:「老鯊魚這傢伙,一碗飯兩碗吃,如果不是他之前告密。鼓山城現在已經是我們的了,那麼多兄弟們也不會死!哼,他不是要當反骨仔麼?好啊,這件事情在他的店裏鬧大,我看這條老狗要怎麼跟他的主子撇清關係!」
「你說什麼?」女孩失聲尖叫:「你要殺了他?」
「我也不想,不過沒辦法,不這樣的話,沒法把事情鬧大。」
「不行!他什麼也不知道,我們不能濫殺無辜!」
「這並不是濫殺無辜的!這是神的旨意!」黑袍人道,聲音中帶着怒氣:「真是的。小孩兒和女人真是什麼都不懂,你難道要維護他?」
」不能濫殺無辜!神不會同意的!」女孩子放下手弩,盯着自己的同伴:「把他帶走,一樣可以讓事情鬧大,我們還可以藉此收取贖金,而且,可以將事件控制在自己手裏。他看起來象是個污濁的人類商人或者貴族的後裔,所以他的家族,必須為我們偉大的復興事業盡一份心力。」
「但是……你怎麼能知道他就會配合我們?最後放回去他還是要……」
「也有人類可以信仰我們的神的吧。只要他能夠信奉,不就夠了?」
「這恐怕不行吧?」高大黑衣人眉頭緊皺:顯然在壓抑着怒氣。不過還是冷冷地哼出了一串大道理。
「你難道不知道,就是那幫紫皮蠢貨,把人類帶進了我們裏面來,才會讓我們鬧到了這幅田地,我們現在受這些苦,不就是因為這些短耳朵?尤其是那些個貴族和商人!如果不是他們,我們說不定就可以生而為精靈,優雅的活在森林之中,他們奴役我們。壓迫我們,鄙視我們,正是他們給了我們無盡的痛苦,現在,你,一個高貴的精靈中,竟然會生出這種想法來?竟然要維護一個該死的人類?為什麼?就因為他白天的時候給了你一個金幣?你的信仰也太廉價了一點吧?」
「現在是我在帶隊。我說行就行!漢克,把他捆好帶上,我們走!」
一行人離開旅館,在街區迷宮一樣的小巷中穿行。紫荊花區的街巷雜亂無章,有的地方甚至狹窄的只能容許一個人鑽過去,嘈雜的人聲忽遠忽近,被粗鄙的建築阻隔着傳過來,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但黑衣人們行動極快,僻靜的小巷裏沒有任何人來質疑他們的打扮,偶爾能遇到的旁人要麼是醉倒或者被打暈扔在垃圾堆旁邊的倒霉蛋……要麼就是只能花幾個銀幣找擦着劣質香水的站街女在角落裏快活的窮鬼。
片刻之後,一扇黑漆漆的鐵門阻止了這一隊人,於是有人上前,在其上輕輕敲打出一串聲音。
於是,大門咔地一聲向着內側劃開,緩慢地吱呀聲中,露出其後兩個健碩的人形,他們拉着那鐵門的把手,全身的肌肉微微抖動,仿佛所有的工作就是為了打開這厚達五寸的門。然後再在所有人身後關閉它們。
只有在擦肩而過的時候,左面的一個才留下了一個輕微得與形象不相符合的細微語聲。
「老大在神殿等你。」
所謂的神殿,在一連串長長的走廊和隧道的盡頭……雖然七扭八歪的通道大多骯髒陰暗,不過卻至少擁有接近一里的路程。其間還經過了幾個不亞於小廣場的寬闊房間,以及上下的樓梯,越是沿着這條道路前行,就會越讓人感嘆這座建築的廣大。
而道路盡頭,被稱為神殿的房間不大,但卻與周遭的環境完全不相類似……這個只有普通貴族待客廳大小的房間陰沉詭異,周圍的牆上裝飾的竟然是一層層的書架,羊皮紙的卷宗和書冊擺滿了所有空隙,如果沒有說明,或許會讓人誤認為這裏是一座屬於貴族,或者法師的書房。
唯有一個巨大的神徽,保留了這裏作為神殿的唯一一點證據——金屬的圓盤上,繪製着一柄黑色的匕圖案,流暢而尖利的鋸齒取代了它的鋒刃,給它增添了一種特異的猙獰……一點鮮紅,正沿着黑色的劍脊滑下,在鋒尖上凝聚,上好的染料將那圖案渲染得惟妙惟肖,仿如鮮血仍舊滾燙而流動。
「你們回來了?」廳堂之中,一個一身黑袍的男子轉過身,他頭上彎長的尖角讓他看上去像是源自於下層界的邪魔。但仔細觀察,就會現,那不過是一頂頭盔。他舉起的手裏,一根黑色的手杖微微搖動,於是兩個黑衣人,就將各自抗抬的布袋和小貴族,放在房間的中心。
「領,你……要如何對待他們?」
看着同伴,小小姑娘忽然開口問道。
「她,是我們之中的背叛者。身為半精靈卻又投靠人類,利用不義之財作威作福的傢伙,她將是奉獻給我們的神的,最好的禮物,至於說這個人類小鬼,也可以作為輔助的祭品,」
「祭品?你……你要殺了他們?」
「你在質疑我神的旨意?」
「但是……」
「能夠引領我們離開這種苦難的,只有我們的神,我們的希望。跟隨牠,我們才能到達理想的樂園。」
帶着角盔的黑影靜靜地敘述。表情看似平靜。周身卻仿佛有一股有形地黑暗在流動一樣。氛圍詭異:「不要忘記……權力、權利,都需流血。沒有鮮血,是無法洗去我們身上沾染的污濁的,但這血不應該只有我們來流,它應該十倍百倍地源自於我們的敵人,那是他們本就應當付出的代價!」
「但我們的神可沒有教導我們,可以因此而濫殺無辜!」女孩兒提高了聲音,眼中燃燒着怒火:「牠也沒有教導我們說,要向所有的人類去宣洩我們的仇恨!冤有頭債有主。你們不能夠讓無辜者的鮮血污染我們神聖的復興!
「無辜者?」帶着角盔的男子瞥了一眼周圍:「好吧,你們也有類似的疑問麼?那麼,你們可曾聽說過最近,有關於那位城主大人準備處置我們的事?」
「那個傳言?應該是那幫該死的貴族售斂財的花招吧,一個人一百金幣……」
「不,那並不是什麼謠傳,我們得到了可靠的線報。那個公爵確實決定了,要將城裏所有的半精靈都拉去做苦工,將他們的財產一律沒收!什麼一百個金幣就能贖身,不過是個幌子而已。只是為了安撫大部分的商人。免得他們找渠道事先逃走!」
角盔的男子冷笑道:
「所以,我們必須要得到我神的徹底支持!神祇將賜予我們力量,無視任何對手,能夠殺死那個該死的城主的力量,但只有奉上足夠的祭品,才能夠做到這一點,否則的話,你是想要看着紫荊花區這梁萬多名同胞,就這樣被送到克萊拉礦山去?」
他的目光繞過一周,最終落在女孩身上: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個礦場裏面,是個什麼情況,好吧,可能你這樣的年輕人是真的不知道,但你想想看,這二十年來,可曾有一個人從那裏活着出來了沒有?我告訴你們,那裏是個吃人的魔坑,活人進去之後就是為了去死的!不停地幹活,畜生一樣的幹活,不,畜生還要比那些人好,至少畜生還可以睡覺!你知道為什麼?因為半精靈可以睡得比那些卑賤的人類少!這樣他們就可以多些人幹活了!」
「這……」女孩子瞪大眼睛,綠色的眸子裏滿是驚異,疑惑。
「我知道,我聽說了,這個小少爺人還不錯,好吧,我可以留着他,反正他不過是個人類而已,不過,這個選擇權在他身上,如果它不能夠信仰我們的神,那麼他也就沒有了活下去的機會了……我給你一個沙漏刻度的時間,勸說他,讓他成為我們的朋友吧。」
注意到她的神情,黑衣人沉默了一下,忽然開口道:「但記住,他只有這一個機會。能否把握,要看他自己了。而且,你們不能離開。不過,機會也只能給予他,至於說那個我們的神明指定的祭品我們是不能任意更改的。」
「這……好吧。」女孩的臉色連變數變,但最後,她也只能咬了咬嘴唇,放棄初衷:「請讓我試一試。」
「小姐……你是他們的殺手?」
在她轉過身的時候,被放置在一旁的小貴族忽然那揚起了目光,看着那對轉向他的眸子,輕聲問。
「我不是殺手,但我確實是這個教會的成員。」半精靈的小女孩咬了咬嘴唇,輕聲道。
「但一位陰謀之神,謀殺之神的教會成員,不是殺手,又會是什麼呢?」儘管被綑紮得很緊,但這位少年卻似乎毫不在乎。
「你……不許侮辱偉大的計謀之王陛下!」女孩叫起來,不過很快,她就抑制住自己的衝動:「你……好吧,或者是因為這一次的事情,你對於計謀之王陛下有很大的誤解,但請相信,他是個仁慈的,喜歡藉助自己的智慧行事的神祇,或者有人會污衊他這一點,但是……請相信我,信仰他,你就會明白這位偉大存在的仁慈……」
女孩兒咬了咬嘴唇,竭盡所能的試圖勸說這位小貴族。
然而對方顯然不為所動。
「好了,小姐,我想,對於這位陰謀之王,陰暗知識之神,我比你知道的稍微多一些,」少年的目光,在小小的神殿之中轉了一圈,然後他慢慢開口:「在上一次的眾神之戰里,這位神祇里的計謀大師成功的推動了一次數個神祇之間的大戰,而藉助這種力量幾乎一具從原本的半神,成為了可以媲美太陽神,大地母神等等大神的存在,不過,被聰明反被聰明誤,最終,黑暗女神拋棄了所有的一次攻擊,將兩者同時封印到了星界中,這才換取了數千年的和平……啊,當然,或者這也不是全部的實情,但總之,這位計謀之王,是不能夠稱之為什麼拯救者的,即使他重新復活,也不行。」
「你……這是謊言!」
「好了,我們,我們還是換一個話題吧,這位小姐……其實從一開始說,嗯,從我們見面的時候開始,你就已經露出了幾個破綻。」
少年笑了笑,有些僵硬——他似乎在努力的扭曲着自己的嘴角,試圖做出一個奇怪的笑法,可惜不大成功。最終那肌肉只能微微顫抖了一下:讓他看起來像是在做鬼臉。
「嗯,總之那個,您的扮演和語氣,都很傳神,可惜,百密總有一疏……您的皮膚太過蒼白了,手指也太纖細,當然很漂亮。但是……嗯,對於一個在這種地方長大的女孩子,如果是以買花作為職業,即使是擁有精靈的血脈,也不可能保持如此蒼白的膚色的……還有你手上雖然有繭子,可是指甲卻很乾淨,一個以花朵為生的人,指甲里至少也要有一層泥土才對。」
「現在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一番奇怪的言論讓女孩愣了愣,但男孩子卻毫不理會的繼續:
「最重要的是,你在看見金幣的時候,表現得太平淡了。如果是在這裏長大的女孩子,恐怕到現在能夠見到金幣的機會只能有不多的機會,更別說還是擁有自己的金幣,而你卻並沒有檢查一下那金幣的成色,甚至都沒有仔細的看上一眼……
女孩不說話了,她眯起漂亮的大眼睛,仔細的打量着對方,驚異於他言辭的條理性,驚異於那沒有絲毫緊張的表現。
能夠如此的冷靜,自然要有原因……如果不是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那麼就是有恃無恐……
可是,如何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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