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個村子的老幼婦孺其上,在田地里賣力的撲捉蝗蟲,隨後一筐又一筐的來換取銀子。
沐長卿心中滿是感慨。
在死亡和生存面前哪有什麼鬼神之說,可能他們此時心裏依舊還信奉着蝗神降罪的說法,但是在銀子面前,他們也不得不得罪蝗神。
畢竟要過日子。
日子過不下去就只能等死。
可是能活着誰又想死呢。
這些都是最質樸的百姓,只想着能夠平平安安的過日子,撫養孩子長大,看着他們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就已經很滿足了,他們有什麼過錯需要為當權者的錯誤來承擔責任。
「老人家,蝗神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丟下一句話以及數百兩的銀子,沐長卿搖了搖頭不再理會那發愣的老夫子,拉着劉有德二人對着清平縣走去。
到了清平縣的時候已經是晚間了。
整個清平縣燈火通明,南大營的將士就地在清平縣內紮營,整個縣城到處充斥着南營的將士。
縣城裏面的蝗蟲倒是被這些提前趕來的將士撲殺完畢。
蝗蟲屍體也已經清理乾淨,街道四周灑上了石灰。
這是為了避免之後的疫疾產生。
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沐長卿心中有些驚訝。
本以為這清平縣會亂作一團,沒想到比自己想像中要好了許多。
正在疑惑中,突然聽到身後一聲呼喊。
「前面的可是沐公子?」
咦?難不成這裏還有熟人?
下意識的轉身,沐長卿便看到一個身穿盔甲的將士大踏步的對着他走來。
待走近些,沐長卿這才發現那將士正是自己有過數面之緣的趙君潔。
「咦,趙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裏?」
隨即沐長卿也是明白過來,趙君潔本就是南營的都尉,會在這清平縣內倒是不奇怪。
沐長卿不奇怪,趙君潔倒是對沐長卿在這地方很是好奇。
上下打量了幾人一番,見他們身上多多少少都染着蝗蟲的屍體以及鮮血,與平日裏那瀟灑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趙君潔也是大致知曉了沐長卿前來此地的意圖。
面容瞬間柔和了許多。
「沐公子也是為了這蝗災而來麼?」
攤了攤手,沐長卿表情無奈。
「若不然呢?」
看着沐長卿此時衣衫破碎,神色窘迫的模樣,趙君潔卻是罕見的笑了,這還是沐長卿第一次看見這面容冷峻的女將軍露出笑容。
哪怕自己給她畫像,贈予她香水,將仙劍奇俠傳的後續章節交給她也未曾見她笑過。
只不過聽見自己為了蝗災而來卻笑的這麼開心。
這娘們怕不是缺心眼。
沐長卿心中無語。
將沐長卿幾人帶到清平縣衙之內,吩咐將士給他們安排洗澡的熱水,趙君潔又返回到了街上指揮着將士們進行蝗災的防禦工作。
痛快的洗了個澡,沐長卿換上乾淨的衣服這才走出屋子。
劉有德以及那馬夫胡亂在身上抹了兩把便呼呼大睡去了。
沐長卿也沒有忍心去打擾他們。
這連日的奔波,身體勞累倒是次要,心裏那酸楚才是最為令人感到窒息。
讓他們好好睡一覺吧。
門口有守衛列在一旁,見沐長卿出來趕忙行禮。
雖然沒有見過沐長卿,但是是自家都尉親自吩咐的人,想必身份也是非富則貴,絲毫不敢怠慢。
這守衛估摸也就十七八歲的年紀,腰杆筆直,臉上神色嚴峻。
沐長卿在一旁台階上坐下和他閒聊起來。
「如今清平縣內形勢如何?」
那守衛搖了搖頭:「清平縣內莊戶不多,哪怕受到蝗災波及但還在可以控制的範圍呢,不過相鄰的化縣………」
說到一半這守衛已經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死人,死了好多人………整個縣都被蝗蟲鋪滿,無數的百姓都隨着蝗蟲一同葬入火海,我們來遲了,我們來遲了。」
「街上到處都是屍體,無數的蝗蟲趴在他們的屍體上啃噬,趕都趕不走,一眼望不到邊的死寂。」
「來遲了,來遲了………」
說到最後,這血氣方剛的小伙子早已經哭成一個淚人,撕心裂肺。
不遠處的守衛也都是別過頭去,強忍着眼眶中肆虐的淚水,不讓它們落下。
沒有親眼見到過那個場景,無人可以體會他們心中的那股絕望。
抽了兩下發酸的鼻頭,沐長卿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輕柔道:「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通過後面的交談沐長卿也得知,在自己趕往清平縣這幾日的時間裏,蝗蟲的蔓延速度令人咋舌。
短短几日,整個大燕已經有一半疆土被蝗災所波及。
要不了幾日,大燕的京都長安估計都無法倖免於難。
「如今南營來了多少將士?」
「回公子,南大營的將士共十萬人基本已經全部抽調出離長安,分別散佈在豫州各大府縣之內。」
「只有你們南營麼?可還有其他人?」
「隨行的還有幾位太醫院的醫師。」
太醫院?
難不成今日在街上看到的那些石灰便是那太醫院的傑作?
想到這裏,沐長卿詢問了一下那太醫院居住的屋子所在位置。
隨後那守衛指了指一旁的院子,那裏便是太醫院的醫師所居住的地方。
門口被重兵把手着。
如今這些醫師可都是寶貝,就指望着她們救人呢,可萬萬不敢讓她們有絲毫的差錯出現。
沐長卿來到院前並沒有受到守衛阻攔,放行而入。
太醫院一共隨行來了三位醫師。
其中兩位奔赴去了相鄰的兩個府縣救人去了,留下的是一名名叫蘇清月的醫師。
小院之中,一位女子身穿太醫官服正背對着沐長卿坐在院子裏細心照顧着眼前的火爐,爐上放有一黑色瓷碗,碗內沸騰着混濁的液體,一旁還堆積着一堆已經死去的蝗蟲屍體。
那女子身形纖廋,一頭烏黑的長髮用一根木簪輕輕盤起,升騰的爐火映照之中,她那聖潔的面容若隱若現。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蘇清月抹了一把額間的細汗,接着緩緩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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