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那間簡陋的小屋是秦媚的避風港的話。
那麼沐長卿其實也有一座避風港。
與其說是避風港倒不如說是逃避現實的巷口。
初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沐長卿同樣是迷茫和恐慌的。
文明層次不同,習俗觀念不同,往昔所有的一切全部煙消雲散,親朋好友不在,目光所至皆是陌生的環境,那種無助感並不會比秦媚差上多少,甚至尤有過及。
長安城外。
鏈接着渭河與護城河的端口有一片盈盈的綠湖。
不知湖名,沐長卿擅自取了個名,叫做忘憂湖。
湖泊不大,四周坐落着幾戶漁家,圍繞着湖泊靠打漁為生。
此時已經月上柳梢,春寒料峭,空氣中的濕意濃郁了許多。
踩着月光,腳步不緊不慢的來到湖邊。
「這裏便是公子要帶妾身來的地方麼?」
緊了緊身上的衣衫,秦媚哈了一口涼氣輕聲說道。
「是呀。」
回頭對着秦媚燦然一笑,沐長卿跳下一旁的小船之中接着對她招了招手。
「過來。」
遲疑了一下,秦媚還是伸出了小手,沐長卿也沒扭捏將其握住,隨後將她扶穩在了船上。
「坐好了。」
招呼了一句,沐長卿撐住船槳,小船便悠悠的向着湖心划去。
秦媚拄着下巴,端坐在船艙中,安安靜靜的看着他。
表情有些柔和,漸漸又融化成淡淡的笑意。
將纖細的玉指輕輕伸入水中,一股涼意直入心扉,微風拂過臉頰,水波蕩漾清涼,隨着指尖的撩撥,水面化開一道道的漣漪。
原本很是平常的一件事如今在秦媚的眼中卻變得分外有了趣味。
偷偷的瞥了一眼那撐船的人,見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秦媚小心翼翼的脫下繡鞋,將白嫩的雪足伸入湖水之中。
有些冷,但並不刺骨。
「別玩太久,小心着涼了。」
餘光瞥見了身後女子的小動作,沐長卿笑着提醒了一句。
「嗯。」
輕輕嗯了一聲,秦媚的小臉有些紅暈泛起。
自己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小女孩一樣,這不是讓沐公子笑話麼?
秦媚心中嘀咕着,不過這種感覺真的好舒服啊。
逐漸靠近湖心,遠處青山如黛,近處水面氳起了一層水汽,在清涼月色的傾斜之下如同染上了一層神秘的白霧。
將小船穩住,沐長卿返回船艙,從夾層之中取出一壺清酒。
隨後平躺在船頭,眼神悠悠的看着頭頂璀璨的星河。
不知道多少個日夜,每逢念想起過去的人,沐長卿都會來到這裏,飲一壺酒,慰一段過往。
只是不知道這此世的明月與地球是否是同一輪。
「公子,你有心事?」
將鞋子穿好,秦媚走到沐長卿的身邊坐下,居高臨下的看看他眉間細細的紋理輕柔道。
「我又非聖人,自然也有自己的心事。」
對着秦媚晃了晃手中的酒壺,沐長卿笑着回道。
「妾身不善飲酒。」
搖了搖頭,秦媚學着沐長卿的樣子並肩躺在船頭。
就好似兩人是相識多年的故交一般,沒有旖旎悱惻的情意,有的只有全身心的放鬆與徜徉。
「好美啊。」
看着漫天的繁星璀璨,秦媚不由自主的驚呼出聲。
「是啊,真美。」
沐長卿也是不由感慨着。
沒有了後世那種工業化的污染,此方世界的環境依舊還保持着一個良好的生態。
天空並非純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無垠的深藍,一直伸向遠處。
天幕上點綴着一顆顆的繁星,如同星河蕩漾一般。
頭頂是燦爛的星空,遠處是如黛的青山,身下是靜默的湖水,身旁則是如玉的公子。
明明沒有飲酒,可是秦媚卻感覺自己有些醉了。
原來並不是人間不值得,只是沒有遇到那個讓你覺得人間值得的人罷了。
兩人靜靜的躺在船上,心思各異,都沒有開口說話,好似多說了一個字都會驚擾了這般絕美的風景一樣。
迷迷糊糊中一壺清酒已經見底,沐長卿不由想起了後世自己很喜歡的一句詩來。
隨之輕輕吟誦出聲。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秦媚心中重複念叨着,眼波變得分外柔和。
原來這世上還有這麼美的詩句麼?
沐公子,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啊?
轉身看着一旁安靜如畫靜靜聆聽的人兒沐長卿輕笑道。
「夜深了,回去吧。」
「嗯。」
軟軟的回應響起。
將秦媚送回自己的小屋已經很晚了,沐長卿也沒有久留便準備告辭。
「公子………」
秦媚欲言又止。
「怎麼了?」
「沒什麼,謝謝公子,今晚是妾身最開心的一夜了。」
清麗脫俗的俏臉上洋溢着發自肺腑的笑容。
「好啦,快回去吧,夜裏濕氣重,莫要感染了風寒。」
微笑着擺擺手,沐長卿大步走出了巷口。
看着那逐漸消失在幽深寂寥的小巷中的影子,秦媚扶着門沿緊緊的站在門口,身形慢慢的有些痴了。
——————
兩天的時間過的很快。
品香大會終於珊珊來遲。
洗漱完畢之後,簡單的用完早餐沐長卿便關上了院門。
花姬早早的便已經等待在了門口。
「公子,早啊。」
「早。」
兩人笑着打了個招呼,便對着悠水的住所走去。
這兩日悠水和花姬也已經熟悉了,兩女相處的倒也算融洽。
畢竟多了個新鄰居,沐長卿自然要請悠水吃頓飯,心裏也明白那秦廣東有想要自己幫助他照顧女兒的意思。
既然在同一個院子裏吃飯,住所又靠的極近,兩女免不了要經常碰面,不過雙方倒很是友好。
秦悠水也是一早便已經等候在了門口,侍女在身旁攙扶着。
幾人相互招呼了一下便聯袂對着桃林走去。
今天的天氣倒是宜人,沒有讓沐長卿擔心的陰雨天發生。
不過來到桃林看着眼前人山人海香風瀰漫的一幕,沐長卿頓時傻眼了。
一旁的花姬和悠水也是張着小嘴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花姬,不是說只有數十位小姐夫人麼?這是怎麼回事?」
「花姬,花姬也不清楚啊。」
「明明花姬只是邀請了一些閨中的好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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