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夏在大家的掌聲中,向所有人都鞠了一躬,謙虛地說道:
「小弟初來乍到,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多多關照,傍晚下班前,我請大伙兒吃棒冰。」
這樣的自我介紹,讓大家都覺得好搞笑,掌聲又熱烈了幾分。
顧琳這下看陳夏順眼了,因為她最喜歡吃甜食,棒冰蛋糕都愛,不過她家老頭子不讓她多吃,說吃了容易長胖。
這次有人請吃棒冰,她當然要多多支持,而且她還打算用自己的小魅力去感化這個新兵,讓他以後多多請客。
張麗果然是個神助攻,開口問道,
「陳夏你是62年生的吧?那和顧琳就是我們科室最小的兩位同志了。顧琳你生日幾月?」
「哦,我是62年8月16日生。」
陳夏伸過頭看着不遠處的顧琳,「巧,我是8月13日生,嚇死我了,終於不用墊底了,還有一個小妹妹。」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顧琳衝着陳夏瞪了瞪眼睛,又揮了揮拳頭。
任元非看到陳夏很快就與大家打成一片也是蠻高興的,便拍拍手說道:
「那我們開始今天的查房吧,陳夏跟我一組,張醫生一組,劉醫生一組。」
陳夏現在並不算真正的醫生,所以沒有處方權,他的身份類似於實習醫生,這讓他都覺得好笑。
想當年他可是科室的帶教老師,走到哪都被人老師老師叫着,想不到重生後,他又變回了最最底層的實習生。
實習醫生就要有實習醫生的覺悟,陳夏棒着厚厚一答住院病歷,乖乖跟在一群醫生後面。
職責就是醫生走到哪一個病床前,陳夏都要及時拿出該病人的病歷,同時要提前熟悉該病人的現病史,檢查結果,治療用藥,病程記錄等等。以供上級醫生詢問時可以隨時回答。
陳夏好歹也是十多年的「老醫生」了,基本功紮實。所以每次他都趁任元非詢問病情或者轉場的時候,快速瀏覽下一床病人的情況。
幸虧這個時代的住院病歷簡單,一目了然,讓陳夏最短時間就能記住。
任元非進入工作狀態後,就忘了陳夏不是科班出身,他還是習慣性走到一個病人面前,開口就問道:
「這個病人什麼情況。」
陳夏馬上大概回答:
「患者男,20歲,因高熱三天入院,伴咳嗽咳痰,偶感胸痛,四肢酸痛乏力,入院時血常規顯示正常,x光胸片顯示兩肺紋理增粗。
以流行性感冒收治入院,入院後予安乃靜退熱,維c氯化鉀靜滴補液,為防止感染以青黴素一天兩次靜滴。」
所有人都看了陳夏一眼,大家都奇怪,這小子真的是第一次來傳染病房?
怎麼病歷都能介紹得清清楚楚,說起來一套一套,比他們這些住院醫都明白。
任元沒想那麼多,掀開了病人的衣服,用聽診器聽起來,隨後幾個住院醫也去聽了一下,最後讓陳夏也聽診一下。
陳夏一聽,兩肺明顯佈滿了濕囉音,皺着眉說道:「有併發症了,肺炎。」
任元非似笑非笑地問道:「你聽出來的?」
「很明顯,現在應該再去拍個x片明確診斷,再複查一個血常規,流感並發肺炎,後面往往會出現呼吸困難、持續高熱,那就……」
礙於病人及家屬在,陳夏不敢往下說,但在場的醫生們都明白這話中的意思。
任元非心中驚訝,這下認定陳夏真的在家裏被陳炳坤好好教導過相關醫學知識,否則怎麼說起來是頭頭是道,連肺炎性流感冒預後不佳,死亡率高都知道。
顧琳跟着護士長一起,剛好也到這邊來整理病床,聽到陳夏在那邊侃侃而談的樣子,不免有點小驚訝。
丁護士長看到顧琳一臉吃驚的樣子,撞撞她的肩膀,開玩笑說道:
「怎麼樣,小陳同志不錯,要不要姐幫你拿下?」
顧琳也沒有不好意思,只是咂咂嘴說道:「也就不錯,離優秀還差遠了,本姑娘要嫁的可是蓋世英雄。」
「你就臭美吧,等以後變成老姑娘哭都來不及。」
這邊陳夏和幾位醫生的對話還沒有結束,幾個醫生從病房出來,任元非又開始考究起來:
「那你說說,流感的病原學是什麼?傳染源和傳播途徑又是什麼?」
「流感本質是一種病毒感染,屬於正黏病毒科,是一種rna病毒。傳染源主要是流感病人或者隱性感染者,哪怕是潛伏期也有傳染性。
傳播途徑主要在人與人之間經飛沫直接傳播,也可以通過被污染的手、日常用具等間接傳染。一般多見甲流和乙流。」
「針對剛才那個病人,你對治療和預後有什麼看法?」
「我覺得金剛烷胺可能效果並不一定好,而且副作用大。這個病人現在最重要的是抗病毒治療,必須要用奧司他韋。
同時輔以抗生素抗感染、補充液體和電解質、退熱等對症處理。」
「你的治療方案沒問題,可是奧司他韋是什麼藥?我怎麼沒聽說過?」
任元非一臉好奇地問道,旁邊幾個住院醫也將目光集中到陳夏身上。
陳夏一時語塞,八九不離十,這個時代奧司他韋應該還沒有發明出來,這下麻爪了。
(奧司他韋,要到1998年才獲得美國專利,現在才1980年,拿得出來才怪。)
「這個那個,這藥在國外有,我也是在我姐的之江醫科大學一本美國醫學期刊看到過,所以記了下來。」
「噢,你看得懂外語?哪一本期刊?」
「我英語還行,基本的閱讀和對話不成問題,具體哪一本期刊我也忘了,那時候桌上一大堆,我隨便挑了一本看,看了幾眼就扔了換另外的看。」
任元非一聽就氣得翻白眼。
他是部隊醫院培訓出來的醫生,因為這個特殊原因學習環境相對封閉,對國外最新醫療動態不是很了解,關鍵還在於他不懂英語,只懂俄文。
「你呀你,這麼好的學習機會,居然就這麼白白錯過了。唉,現在別說奧司他韋了,連金剛烷胺都弄不到,這個病人看起來凶多吉少了。」
陳夏想起剛剛那床病人,年紀輕輕一直昏昏沉沉,呼吸頻率已經明顯增快了,這一切顯示病情正在不斷加劇。
現在唯一能救他的就是奧司他韋,也是後世大家熟悉的「達菲」。自己空間醫院裏有,但怎麼拿出來還不被人懷疑呢?
這讓陳夏感到了左右為難。
今天上午的查房,任元非組主要是以流感病人為主,現在已經是8月底了,按理說流感都是在冬春季比較多,但恰恰今年的流感就是夏天就爆發了。
人家病毒不按套路出牌又咋滴?
輕點的流感病人一般都是門診治療為主,要收治入院的往往都是病情比較嚴重的。
治療方案也主要是以對症處理為主,治標不治本,家屬們非常着急,好幾次拉着任元非的手求着他救命,這讓現場所有的醫生心情都很沉重。
回到辦公室,住院醫們忙着在下醫囑,寫病程記錄,任元非則拉着陳夏繼續聊剛剛流感的話題。
「小夏,你再詳細跟我說說這個奧司他韋的事情,」
「我大概記得一些,比如說這個藥是一種作用於神經氨酸酶的特異性抑制劑,其抑制神經氨酸酶的作用,可以抑制成熟的流感病毒脫離宿主細胞,從而抑制流感病毒在人體內的傳播以起到治療作用。」
任元非聽了有點頭暈了。
「藥物的靶點是分佈於流感病毒表面的神經氨酸酶,這東西可催化唾液酸水解,解除成熟病毒顆粒與宿主細胞之間的聯繫,使之可以自由移動侵襲其他健康的宿主細胞,抑制神經氨酸酶的活性可以阻止病毒顆粒的釋放,從而切斷病毒的擴散鏈。」
好嘛,任元非覺得幾十年的醫生都白做了,陳夏這麼吧啦吧啦介紹了半天,他卻只能一知半解。
這讓他有點不安起來,是不是自己從部隊退役失去了進取性,日子得過且過了?
這讓他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重新拿起書本,主動去學習最新醫學知識,否則被自己的小徒弟比下去,那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咳咳,小夏你有這樣的學習勁頭非常好,保持啊,從你今天的表現來說,我非常滿意,虎父無犬子,你爸爸厲害,你姐姐厲害,想不到你也這麼厲害。」
一般領導說這句話的時候,就意味着談話結束了。
陳夏從主任辦公室出來後,累得汗流夾背,「媽呀,這一天天要編織那麼多慌言來掩飾自己,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但他又不想裝作自己是什麼也不懂的小白,醫學培訓期限最少要3年,他實在不能忍受這麼長時間的培訓,心裏想的是越早結業越好。
陳實習生不禁懷念起那些做糧商的快樂歲月。
一個月才28元的工資,同樣成為了他的一個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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