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店外,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屍體,血跡連成了一片,路中央兩輛汽車燃燒的火光,照出四周散落的殘肢斷臂。
陸先生的貼身保鏢「車夫」走出料理店,看着眼前的景象,本就繃緊的神經更加敏感,握槍四處掃視。
在他眼神轉移的瞬間,一枚子彈從側後方射來,打穿了他的腦袋。
陳勝推開身上的屍體,從屍堆中站了起來。
「陸先生是體面人,你自己出來,還是等我進去找你?」
一個瘦削的身影緩步走了出來,鎮定的道:「閣下......」
「砰」
抱歉,咱不是體面人。
只是打慣了黑槍,怕貿然進去被偷襲而已,既然人出來了,就不用廢話了。
解決了陸先生,陳勝這才小心翼翼地進了料理店。
料理店內,硝煙味還未散盡。
渡部靠坐在酒櫃旁裝屍體,一個腿部中槍的東瀛人正在包紮傷口,陳勝將手槍調成連發,一梭子將兩人打成篩子。
換了彈夾,在兩人腦袋上各自補了一槍,然後迅速離開。
街口會合了程劉二人,看了眼地上倒着的幾具還在流血的屍體,沒有多話,沖兩人一點頭,表示一切搞定。
三人不敢耽擱,馬上按計劃好的路線撤離。
這麼大的動靜,又是衝鋒鎗掃射,又是手雷爆炸的,大量的青幫成員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陳勝等人選的路線避開繁華街道,也免不了遇上幾波。
好在青幫幫眾也不可能人人配槍,那是心腹精銳的待遇,三人又都是刀客出身,用刀迅速解決,沒有引來更多人手,安全回到了藏身的小院。
之後幾天三人一直呆在小院沒有出去,可以預料到外面肯定會鬧翻天,在陳勝的預想之中,青幫的人最開始一定瘋狂追查他們,但是只要躲過最初的幾天,危險就會過去。
群龍無首,幫大佬報仇可以取得大義名分,但是哪有到手的利益實在。
出來混要講義氣,在陳勝看來屬於缺啥補啥,一群社會渣滓,真有那麼高的道德節操也不會入這行了。
所以接下來,青幫內部爭權奪利,互相火併才是主流,報仇只會成為一個口號,需要的時候拿出來喊一喊,真的去執行那就是犯傻了。
事情的發展一開始確實如陳勝設想的那樣,追查幾天沒有線索之後,青幫各堂口主事人都將目光瞄向陸張二人死後留下的權力真空。
其他不說,只說上海灘的大煙生意,此時上海灘明面上的煙草生意都是被青幫壟斷的,也是陸張二人最大的財富來源,各堂口平時也能分潤些好處,大頭卻是陸張二人的。
二人身死,手下心腹也一起歸了西,煙草公司沒了主人,一塊大蛋糕就這麼擺在眼前。
圍繞煙草公司的明爭暗鬥已經死了好幾個人,暫時沒人明目張胆的動手,只是各方互相忌憚,誰都不想做出頭鳥。
但利益動人心,煙草公司每天都有大量錢財收入,放在那越積越多,遲早會有人忍不住的。
一旦動起手來,青幫就此分裂都很有可能。
......
青幫總會。
寬敞的大廳內,左右兩列椅子坐滿了人,都是青幫各個堂口的主事。
只剩下祖師畫像下,兩把椅子還空着,本是陸先生和張先生的位子。
房門打開,一名面容沉素的老者走了進來。
「王先生」「王先生」
兩側安坐的青幫主事,紛紛起身問候。
王先生,陸先生和張先生的結拜大哥,也是兩人的領路人和伯樂,青幫僅存的「大」字輩元老,上一任青幫霸主。
是霸主,不是幫主。
上海青幫組織嚴密,傳承有度,相較於此時港島洪門勢力,更團結,聯繫更緊密,卻沒真正統一。
王先生當時輩分最高,勢力最大,上海青幫都以他馬首是瞻。
王先生坐到主位,擺擺手示意眾人安坐,端起茶杯,道:「請茶。」
「請」
「王先生,請。」
飲了口茶,放下茶杯,環視眾人,待眾人目光都匯聚在他身上,王先生道:「都是些熟面孔,我就不客套了。按理說王某既已退隱,便不該再插手青幫事務,免得大家說我閒話。」
「王先生哪裏話,不會的。」
「我看誰敢,撕了他的嘴。」
「王先生......」
王先生抬手壓了壓,等眾人安靜下來繼續道:「我這一輩子大概是前半生造孽太多,老天爺都看不慣,女人不少卻無一兒半女,就連養子都早早夭折,算是絕了王家的香火。」
「如今半截眉毛入土,什麼都看開了,只有傾注了大半生心血的青幫終究還是放不下。眼下出了這檔子事,青幫絕不能亂,面子怎麼丟的就怎麼拿回來。誰要是在這個節骨眼搞內訌,老頭子帶他一起走。」
屋內氣氛一滯,片刻後才喧鬧起來。
「王先生放心,青幫兄弟是一家,絕不會讓外人看了笑話。」
「都是自家兄弟,不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王先生......」
不理會眾人虛情假意的表態,王先生拍拍手,一個面目和善的中年拿着一摞畫像推門而入,將畫像發到各位主事手裏,然後站到王先生身後。
「兇手已經查到了,是三個西北來的刀客,之前鬧罷工那個北方佬的手下,我不管他們是為北方佬報仇,還是其他什麼原因。總之,這三個人絕不能讓他們活着離開上海。」
「你們要爭就在這件事情上爭,誰報了仇我就扶誰上位,煙草公司空出來的份額也都歸他。」
......
深夜,福清路料理店。
留着八字鬍的中年背着手站在店中央,道:「仔細搜查過了嗎?有沒有什麼發現?」
中年人身前整齊的站着一排人,都垂着首,聽到問話,隊首一人出列道:「少佐閣下,所有可疑的地方都所查過了,沒有任何發現,渡部君是帝國最精銳的諜報人員,不會在日常生活的地方留下任何疑點的。」
「是啊,就是太精銳了,所以我們想要找到他留下來的資料,也變得十分困難。」中年人思考了一陣,又道:「當日的情況查清楚了嗎?為了對付陸靜庵,先遣組制定了多重預案,甚至不惜暴露張玉林的立場,為什麼會失敗,甚至全員玉碎?」
「具體情況沒人知道,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活口。從買通的警局探長口中得知,兇手為三名西北刀客,不過可疑的是,他們當日所用的手雷威力巨大,遠超市面上已知的任何型號,非常先進,屬下猜測或許有西方勢力插手。」
中年人眉頭一皺,道:「這件事先放一放,反正陸靜庵也死了。我們的任務是協助帝國軍隊佔領上海,渡部留下來的資料更加重要。」
「嗨。」手下重重點頭,然後似乎想到什麼,不確定的道:「渡部君好像申請籌建過一處安全屋,不過一直都是小林君和他單線聯繫,不知是否建成,而且小林君也已玉碎。」
「這麼重要的線索為什麼現在才上報?」中年人大聲訓斥道:「我早就說過,不要放過任何線索,渡部留下的資料對帝國佔領和統治上海非常重要。」
「嗨」手下的頭低低垂下,以示知錯。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5s 3.898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