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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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寶相莊嚴的盤坐在羅漢床上,久違的盤起了佛珠、誦起了經文,直到看到薛姨媽走進來,她才緩緩收了神通。
見她如此,薛姨媽有些詫異的問:「姐姐這是?」
其實王夫人先前之所以放棄禮佛,一來是因為寶玉被道理禪機所迷,二來也是沉迷於和焦順的姦情,有些自慚形穢不敢面對菩薩。
現如今她重塑金身——雖然我背叛丈夫、出賣女兒、哄騙兒子、引狼入室,但我依舊是為了這個家在竭盡所能——於是自然又將誦經的事情重新撿起來了。
不過這其中的道理,她並不打算和薛姨媽解釋,於是隨口敷衍道:「沒什麼,突然心血來潮罷了。」
「喔~」
薛姨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走到羅漢床另一邊落座,端起早就準備好的茶水抿了一口,這才又問:「姐姐急着找我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我是聽說寶釵找了你去」
王夫人說着,將身子微微前傾:「她跟你說什麼了?」
「也沒什麼。」
薛姨媽下意識避開她的視線,囁嚅道:「就是問我,是不是已經首肯了那事兒,再就是質疑寶玉怎肯答應此事。」
說到這裏,她忽然擺正了視線,盯着王夫人反問:「寶玉那邊兒,姐姐到底是怎麼盤算的?」
王夫人哪知道是怎麼盤算的?
這事兒焦順也只籠統說了個大概,讓她過幾日瞅準時機,單刀直入的詢問寶玉,然後再伺機引導一番便好。
但在薛姨媽面前,她也不願意露怯,所以依舊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勢道:「你只管放心,若辦不到的話,我也不敢貿然讓寶釵懷上身孕。」
薛姨媽微微頷首,想到臨別前女兒的囑咐,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那昨、昨晚上怎麼樣了?沒出什麼差池吧。」
對於她會打探昨天晚上的事兒,王夫人倒並不覺得奇怪,不過因為提前已經得了焦順的叮嚀,暫時不好與她明說,於是賣關子道:「具體如何,等咱們見了暢卿再說也不遲。」
「見了暢卿再說?」
薛姨媽有些莫名其妙,她與焦順見面是為了快刀斬亂麻,哪有時間再節外生枝?
面對她的質疑,王夫人搖頭嘆道:「唉,總之這事兒有些複雜,你等到時候就知道了。」
薛姨媽畢竟是個軟性子,見姐姐說的這般堅決,雖然隱隱覺得有些不妥,最終還是默默認可王夫人的做法,又同王夫人約好,明兒王夫人去紫金街做個回訪,兩姐妹趁機與焦順見上一面。
就在薛寶釵陷入自我懷疑的同時,皇太妃的鸞駕已經回到了宮中。
她在景仁宮簡單換了裝束,便乘小轎轉至儲秀宮中謝恩——升為皇太妃之後最大的變化,就是可以在內宮乘坐四人抬的轎子了。
去之前,賈元春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等到儲秀宮中,果不其然吳太后也在。
剛剛將禮數行全,吳太后就迫不及待的屏退左右,陰陽怪氣的問:「妹妹此去,可曾有什麼意外收穫?」
賈元春深吸了一口氣,坦然自若道:「娘娘果然聖光燭照,我這次回家省親,意外發現通政司焦大人非但才幹漸長,連文采一道也頗有建樹,甚至還有三篇小傳見在宮中收藏。」
說着,伏低身子道:「還請娘娘不吝賜下,讓臣妾能夠一飽眼福。」
這正是約定好的暗號。
吳太后的臉色一下子放晴,笑吟吟的看了眼李太后,道:「他那幾篇文章有什麼好新奇的,姐姐和我早就看膩了——倒是妹妹的文才冠絕宮中,若能仿着寫一篇,我和姐姐必是要拜讀的。」
「娘娘吩咐,臣妾敢不從命。」
聽着她二人對答,一貫端莊穩重的李太后很是不自在的擰了擰腰肢,本來有那『憑證』在焦順手上,最危險最緊迫的就是拉賈元春下馬。
但現在賈元春已經徹底上了賊船,反而使得李太后成了三角形中的『短板』。
怕什麼來什麼,李太后正覺心下不安,吳太后便又看向她道:「如今咱們姐妹三個,就只剩下姐姐還未曾降尊紆貴了,什麼時候找機會把這最後一層窗戶紙捅破?」
李太后打了個突兀,看看站在正當中的賈元春,再看看一旁的吳太后,強笑道:「不是已有憑證在了麼,難道妹妹還信不過我?」
吳太后用力點頭:「信的過、當然信得過,不過咱們姐妹三個一體同心,怎好讓丟下姐姐你一個人獨守空房消磨青春?」
說着,轉向賈元春道:「你覺得呢?」
賈元春微微一笑,答非所問的道:「娘娘前陣子不是嫌棄宮中風水不好嗎?」
吳太后莫名其妙:「正說着李姐姐的事兒呢,你怎麼突然提起這事兒來了?」
賈元春解釋道:「眼下不比前些日子,宮禁森嚴耳目眾多,娘娘若要成人之美,何不先打着改易風水的名頭做些鋪墊?」
吳太后聽得眼前一亮,拍手道:「這個好、這個好,以後說不定還能用上!」
不過旋即她又有些遲疑:「要是大動干戈的話,會不會走漏風聲?」
「娘娘放心。」
賈元春道:「只要設計好了分段施工,前後再錯開些時日就好。」
頓了頓,又道:「或可命焦通政參詳一番,他久在工部,這等事料來應該難不倒他。」
她二人在這裏自說自話,商量着要如何引狼入室,卻將李太后這個當事人晾在了一旁。
李太后尷尬之餘,幾次意圖插嘴,都被賈元春輕而易舉的敷衍了回去,最後只得愁眉不展的苦嘆。
這也正是賈元春給自己的定位。
即便不能成為主導者,也決不能淪為應聲蟲,必要時候要能主動出擊給出自己的辦法,該強硬的時候也要適當的強硬一些。
當然了,她主要還是對好脾氣的李太后強硬,輪到吳太后的時候,那就需要採取一些懷柔手段了。
而在商定好,由焦順出設計圖紙之後,賈元春又迅速找到了召見焦順的理由——先前通政司在直隸推進的『電報通』工程,整體進展還算順利,但盜竊線纜的現象卻是日益嚴重。
野外線纜看護困難、盜竊簡單,這等事即便後世也未能完全杜絕,更何況是現在?
前任通政使為此十分頭大,正打算集思廣益想些對策呢,結果突然就被調走了,留下這樁公案,自然是要着落在焦順頭上。
能在短時間,就找出這樣合情合理的理由,足見賈元春雖然被取消了參知政事的權利,但仍就一直關注着朝堂上的動向。
不過吳太后顯然對此並不感興趣,她更希望拉着賈元春仿照那三篇奏摺,再寫一篇女性視角的出來。
這既是想要新鮮感,也是想趁機再羞辱羞辱元春——雖然雙方已經串到了一條繩上,但這並不妨礙吳太后想看賈元春的笑話。
而賈元春被催逼着看過那三篇奏摺,一面暗罵焦順荒唐,一面又不禁讚賞他的手腕——若沒有這三篇投名狀托底,兩位太后對他焦某人是什麼態度,可就不一定了。
至於文采麼
只能說他講故事的能力比較突出。
「怎麼樣?」
吳太后挽着李太后的胳膊,笑眯眯的問:「以你的才情,仿寫一篇應該不難吧?」
「這」
賈元春面露難色,雖然迅速認清了現實、擺正了位置,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卻是連回想都不願意會想,更遑論聲情並茂的寫在紙上了。
「怎麼?」
吳太后當即眉毛一立:「李太后就這麼一個愛好,你難道還要讓她失望不成?」
「別總拿我說事兒。」
李太后搡了她一把,引焦太狼入宮的事兒她無力阻止,但這可不意味着她就能任由吳太后把自己當傀儡用,她半真半假的佯怒道:「要真是為了我,乾脆你們兩個一人寫一篇,我來給你們做評判好了。」
「這」
這回輪到吳太后為難了,不過她為難的地方卻和賈元春不同:「我不是早說過了麼,那天不知為何昏昏沉沉的,事後許多事情都記不清了。」
說到這裏,又忍不住瞪了眼賈元春,事到如今她依舊懷疑是着了賈元春的道,所以才會特意給探春送了一份烈性的。
不想賈元春聞言,也連忙苦笑道:「這還真是巧了,我也和您一樣昏昏沉沉的,根本記不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麼。」
這下子吳太后就有些傻眼了,她倒沒懷疑賈元春在說謊,畢竟那藥就是她親手交給探春的。
失策、真是失策!
不過吳太后可不是個容易退縮的人,猶豫片刻乾脆一咬牙道:「那等日後清醒時,咱們三個再各寫一篇如何?!」
是夜。
因半路上去了趟桃花巷,帶着湘雲、黛玉兩個就近逛了逛夜市,買了一籮筐介乎於有用與無用之間的東西,所以等夫妻兩個回到紫金街的時候,已經是二更天過半了。
臨近自家府門,焦順照例挑起反方向的車窗掃了一眼,就見兩盞紅燈籠正高高懸掛在薛家後牆附近。
這是薛姨媽約自己明晚相會的意思。
焦順原本還有些發愁,該怎麼勸說她與自己藕斷絲連,但經歷了昨天的事情就沒那麼愁了,畢竟有王夫人現身說法,比什麼說辭都要震撼直接。
等回到家中,就見母親徐氏正與邢岫煙、平兒,品字形的圍坐在客廳里做針線活,正中間遮着蚊帳的小床上,焦恩俊正四仰八叉的東張西望,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就好像是能聽懂似的。
史湘雲見過婆婆,便上前抱起兒子親了又親。
焦順則是好奇道:「娘,您這麼晚了不回屋歇着,怎麼還在這兒逗弄孩子?」
「老娘當然是有正經事兒要跟你說!」
徐氏白了兒子一眼,旋即示意焦順跟着自己去書房說話。
等到了書房,徐氏這才表示街口那兩進的宅子已經過完戶了,具體該怎麼裝修還要焦順拿個章程。
「這好辦。」
焦順道:「三姑娘不是矯情的,等哪天我把她接過去瞧瞧,看有稱心的就留下,不稱心的就趕緊改一改——這回您聽我的,監工的事情就不用張羅了,到時候不拘是岫煙還是平兒,偶爾過去走一遭就成,反正以我如今的地位,也沒那個不開眼的敢坑咱們。」
徐氏聽兒子這麼說,既欣慰又有些高興,她是閒不住的性子,如今做了甩手老太太,時間久了總覺得渾身不得勁。
焦順看出了母親的心思,遂笑道:「就是到時候,怕要您多上上心照看恩俊——湘雲那大咧咧的性子就不是看孩子的料,有岫煙和平兒在還好,要是去了街口監工,可就全指着您了。」
「用你說?」
徐氏頓時高興起來,佯裝嗔怪的瞪了焦順一眼道:「我自己的孫子,我不疼誰疼?」
送走了徐氏,夫妻兩個也倦了,於是洗洗涮涮躺到床上。
湘雲枕着焦順的臂彎,忽然道:「林姐姐到底還是有些孤單了。」
焦順心中一動,暗道這可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但表面上他卻假裝沒有聽懂,懶洋洋的隨口道:「這好辦,趕明兒我送她幾隻鸚鵡解悶,再不然就養條狗,順帶還能看家護院。」
「誰說這個了。」
湘雲不依的搡了他一把,乾脆把話挑明道:「林姐姐近來身子骨康健多了,老爺何不給她一兒半女,往後也好有個依靠。」
「這」
焦順做恍然狀:「倒也是,最近你和璉二嫂接連產子,連夏金桂都有了身孕,總不好讓林妹妹孤老終生——你要是真不介意,那我可就」
「我有什麼好介意的?」
史湘雲嘆道:「事到如今,老爺又不可能放她自由,若再不給個一兒半女,林姐姐就太可憐了。」
「好湘雲~」
焦順忽的一翻身將史湘雲壓在身下,動情道:「我家娘子果然是人美心善,你林姐姐生不生以後再說,咱們且先弄個女兒出來,湊它一個『好』字!」
昨天盤腸大戰了一場,明兒還有薛姨媽的約要赴,焦順原想着養精蓄銳的。
但一想到薛寶釵、林黛玉即將同時懷上自己的孩子,他就激動的橫生枝節,恨不能在這個名單上再添幾筆,譬如說史湘雲、探春、尤二姐、妙玉、賈迎春、許氏
八個一起懷孕,何其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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