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攤牌
清堂茅舍內幾度風雨幾度春。
等到焦順再次從箱子裏出來的時候,已經臨近四更天了。
交代探春做好善後工作,他邊捶着酸軟的熊腰,邊循着小道往客院繞去。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吳太后那樣,外在和內由着巨大的反差,至少皇太妃就展現出了與體態相稱的戰力,再加上王夫人那一通狂風暴雨,即便鐵打的身子骨也有些吃不住勁兒。
當然了,焦某人是絕不肯承認自己險些折戟沉沙的,最多只會埋怨箱子太過狹窄,沿路又太過顛簸,生生閃到了自己的腰。
反正不管怎麼說,原應嘆息已是四得其三,就只餘下最不出彩最不起眼,可有可無的宗教狂熱者惜春了。
焦順暫時對她還沒什麼想法——真要有想法了,妙玉分分鐘就能把她剝乾淨了雙手奉上——眼下亟待攻克的是李太后。
宮中鐵三角他已經拿下了一後一妃,以李皇后優柔寡斷的綿軟性格,在確定皇太妃已經失守後,大概率也會覺得自己已經抵抗到了最後,然後半推半就的成為最後一個被拿下的。
當然了,即便如此,多少還是要講究一點技巧方式的。
就這麼一邊琢磨着如何拿下宮中c位,焦順兜兜轉轉,終於是來到了客院門外。
這次是夫妻兩個一起來的,丫鬟僕婦自然不可能都留在別處,故而此時客院裏仍舊亮着燈。
好在史湘雲並不在裏面——原計劃是讓李紈或者尤氏引走她,不過史湘雲發現寶姐姐鬱鬱寡歡的樣子,便主動提議一起回瀟湘館過夜,倒省得李紈和尤氏出面了。
臨到門前焦順拿出早就備好的酒水,往身上胡亂塗抹了一番,然後才用力捶響了房門。
不多時兩個婆子便匯同香菱就開門迎了出來,見焦順晃晃悠悠的,忙上前扶住他連拖帶拽的送到了堂屋裏。
焦順也實在是倦的狠了,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在床上和衣而眠。
轉過天。
日上三竿他才從床上爬起來,揉着太陽穴連聲抱怨,說賈璉喜得貴子高興過了頭,昨晚上不管不顧的灌酒。
香菱忙問用不用準備醒酒湯,紅玉則表示太太已經來過了,見大爺睡的正香就未曾打攪,於是匯同寶二奶奶一起去了清堂茅舍請安。
確認湘雲未曾起疑,焦順頓時安心不少,又裝模作樣的抱怨了一番,這才獨自出了客院,轉去榮禧堂內與賈璉賈珍等人匯合。
雖然才剛過辰時,但榮禧堂里已是杯盤狼藉。
焦順挨個打了招呼,就一屁股坐到了賈璉身旁,悄聲問:「璉二哥昨天晚上做什麼去了?」
賈璉聽他這麼一問,目光頓時游移不定,臉上也漸漸紅了。
焦順對他的反應不明所以,但還是按照原計劃,在他肩頭拍了拍道:「別人若是問起,你就說是和我吃酒吃到了後半夜。」
賈璉聽了,立刻點頭入啄米一般,臉上甚至還露出了感激之色。
這怎麼個意思?
焦順忍不住起了猜疑,暗道莫非這廝是做了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情?
正琢磨着過會兒去東跨院瞧瞧,看王熙鳳和便宜兒子是否還好好的,忽就見薛蟠滿面紅光的走了進來,一進門就對着眾人哈哈大笑,活像是昨兒才偷吃過人參果似的。
…………
另一邊。
史湘雲和薛寶釵結伴到了清堂茅舍,聽說皇太妃正在和王夫人一起用飯,於是就沒有通名進去,而是搬了椅子在廊下閒聊。
因昨兒已經知道了個大概,所以話題很快就轉到了『和離』上。
對此史湘雲是頗為矛盾的,一方面不希望這金玉良緣落得如此下場,一方面又覺得如此姻緣不要也罷。
所以她是一邊數落寶玉,一邊又希望能找出他的閃光點。
而顯然這並不容易。
眼見湘雲板着指頭理屈詞窮,薛寶釵笑了笑,主動岔開話題道:「我聽蘇姑娘在信里說,她最近開始鑽研醫術了?」
這蘇姑娘指的自然是林黛玉。
雖然附近並無六耳,但為了安全起見,薛寶釵還是選擇了她的化名。
「確有其事。」
湘雲壓着嗓子悄聲道:「她不是扮演過幾回女大夫麼?後來說起來,常常遺憾自己不是真的女神醫,否則說不定老太太還有救——恰巧我們老爺在巷子口雇了兩位名醫坐診,她借了醫術方子先是自己看,有不明白的再跑去請教,聽說頗下了些苦功。」
「她應該是有個天分的,不是都說久病成良醫麼?以後咱們姐妹若是病了,就去找她診治。」
薛寶釵臉上明顯透着艷羨,雖然都是不明不白失身給了焦順,但境遇卻是天差地別——等到和離之後,自己也一定要做幾件早就想做,而一直沒有去做的事情!
正在這時,探春從裏面出來,邊打哈欠邊快步朝着這邊走了過來,遠遠的就叉腰道:「好啊,我和大嫂子在裏面忙的一塌糊塗,偏你們在這裏躲清淨。」
「嘻嘻,能者多勞嘛。」
史湘雲起身迎了上去,拉着探春的手打趣道:「登基大典你都去過了,何況是這等小場面?」
「快別耍嘴皮子了,娘娘請伱進去呢。」
「我?」
「可不就是你!」
探春攬着她徑自往裏走,薛寶釵猶豫了一下,並沒有跟上去,而是重又坐回了原位。
她如今一心想要和離,早不把自己當成是榮國府的人了,故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探春和湘雲進去沒多久,王夫人又獨自從裏面走了出來,且也同樣是奔着這邊兒來的。
寶釵見躲不過,只好起身迎上去見禮。
王夫人擺擺手道:「用不着多禮,咱們娘倆出去走走吧。」
她的嗓音明顯有些沙啞,細瞧,那脂粉掩蓋下的眼皮也有些紅腫。
寶釵心中立刻閃過母女兩個抱頭痛哭的畫面,旋即又覺得不太對勁兒,若是長時間沒見倒罷了,可上個月母女二人可是才在宮裏談過心的。
正疑惑不解間,忽聽王夫人道:「那和離的事兒,我想了許久還是覺得不妥。」
寶釵頓時顧不上再懷疑什麼了,凝目道:「太太這話是什麼意思?當初你將我推給……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先別急。」
王夫人抬手虛壓了一下,先出了清堂茅舍,然後又領着寶釵避到了轉角的大石頭後面,這才繼續道:「我也是跟你母親商量時,突然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主意——你也知道,昨兒寶玉又去了牟尼院,看來向佛之意甚堅,我這做母親的既然管不了,那也就只能成全他了。」
成全他?
「太太是說,讓寶玉出家當和尚?」
「先帶髮修行吧。」
王夫人擺手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向你母親許諾,會幫你重新找一個依靠。」
聽到這話,薛寶釵臉上的驚詫,忽然化作了冷淡,她上上下下打量了王夫人幾眼,似笑非笑的道:「太太倒是打的好算盤,把我徹底賣給焦順,還能趁機在我母親面前過個明路!」
「這……」
王夫人被她看穿了心思,一時有些慌亂,但很快又重新鎮定下來,正色道:「你會這麼想,我也不怪你,但要只是這樣的話,你母親又怎肯答應?」
頓了頓,見寶釵盯着自己並不接茬,只好又繼續道:「事實上,我說的給你找個依靠,不單單是指焦暢卿,更是打算給你後半輩子一個切切實實的依靠!」
「切切實實的依靠?」
寶釵眼中閃過疑惑,不過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圓睜着眉目驚道:「你、你是想……」
震驚之餘,卻是連『太太』都忘了稱呼。
「就是你想的那樣!」
話說到這個程度,王夫人也沒什麼好遮掩的了,再說了,女兒的事情她都已經解決了,一鼓作氣擺平兒媳又有什麼好為難的?
當下吐氣開聲道:「我打算讓你懷上暢卿的孩子,這樣對外說是寶玉有後,暗裏又有焦暢卿扶持你們母女,豈不好過你回到娘家孤苦伶仃,徒惹兄嫂的白眼?」
雖然已經猜到了,但這話出自王夫人之口,還是讓薛寶釵感到無比的震驚。
把曾經最寵愛的兒子趕去當和尚,然後再讓兒媳懷上別人的孩子……
薛寶釵甚至一度懷疑,王夫人是不是中了焦順的降頭,又或是被趙姨娘奪了舍。
但顯然事情並非如此,而且參與制定這個計劃的除了王夫人之外,還有……
「你母親一開始也覺得荒唐,但經我再三解釋,也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再說了,你不是睡里夢裏都在呼喚暢卿的名字嗎?」
聽到母親也首肯了此事,寶釵正不知該如何評論,忽又聽說自己在單相思焦順,不由愕然:「誰說的?我怎麼可能在睡里夢裏念他的名字?」
「當然是你母親說的。」
王夫人理直氣壯道:「昨兒我就是聽了她這話,才想含羞忍辱的成全你。」
母親說的?
這下子寶釵自己也有些迷糊了,按理說母親應該不會憑空編造這種謊言才對,難道自己真的曾經夢到過焦順,還在夢裏呼喚過他的名字?
可怎麼自己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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