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有些卡,發完才發現標題錯了…】
景仁宮玉韻苑。
隆源帝與賈元春並肩站在院門口,身後是幾個探頭探腦的宮女,身前是一列戰戰兢兢的宦官,再往前還有兩隊舉着盾牌,如臨大敵的披甲侍衛。
而在這疊人牆似的陣仗對面,則是一列乍看造型粗獷狂野,實則卻被磨平了所有稜角的蒸汽火車。
這列火車由車頭和三節車廂組成,車頭沒有安裝頂棚,在兩側一長串氣死風燈的照射下,可以清晰的看到駕駛員所有操作。
後面三節平板車廂上各自堆了二十幾袋沙子,加上車廂的自重,約莫能有七八噸的樣子。
眼見幾個內府匠人檢查無誤,火車頭前強作鎮定的裘世安,立刻轉回身快步走到那些皮甲侍衛身前,隔着人牆稟報道:「回萬歲爺,這火車已經準備好了。」
說着,他轉折眼珠四下亂瞄,暗自琢磨着待會兒若是出了意外,自己怎麼才能在侍衛們舉盾合陣之前,躲到人牆後面。
也不怪他提心弔膽,當初隆源帝就是因為蒸汽機爆炸受的傷,養了足足一年才大好這事兒在宮裏早傳的神乎其神,說是虧得隆源帝有真龍護體,若不然怕是早就龍御歸天了。
「那就開始吧!」
隆源帝搓着手躍躍欲試,有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也有人好了傷疤忘了疼,而他明顯屬於後者,錯非太上皇三番五次嚴令他不得冒險,這會兒只怕早爬到車上去了。
裘世安聞言立刻原地轉身,非但沒有上前,反而趁機往後退了半步,扯着嗓子大喊:「陛下有旨,爾等速將這火車驅策起來!」
喊完,又不着痕跡的往後退了半步。
那邊匠人們領了旨意,其中一個爬上車充作司機,其餘的則都四下里散開。
隨着那司機不住往鍋爐里添煤,本就處於臨界點的蒸汽機,不多時就噴出了大量的蒸汽,就見司機抓住開關狠狠一推,車身下面的連杆便開始驅動車輪,繼而讓整列火車在總長四五百米的環形鐵路上『哐哧哐哧』的跑了起來。
當那轟隆隆的鋼鐵巨獸,在夜色燈光下跑出接近馬車的速度時,給眾人帶來的震撼堪稱是無以復加!
以至於有的侍衛甚至忘了自己正在舉盾護駕,任由手裏的鐵盾垂落在地,伸長了脖子睜大了眼睛,幾疑是自己是在什麼詭夢之中。
「好、好、好!」
隆源帝鼓掌大笑,又問:「這火車還能不能再快一些?」
因那『哐哧哐哧』的動靜實在太大,眾人又都處在極度的震撼當中,一時竟沒人聽清楚他在說些什麼。
直到隆源帝提高音量又重複了一遍,身前的戴權才忙命人把管事的匠官召到近前詢問。
「回、回稟萬歲!」
那匠官幾曾離皇帝如此之近,激動的舌頭都大了:「若在平地上跑跑直線,倒還能、還能再快一些,比起尋常的馬車也不在話下,但在這彎路上,卻怕跑快了會、會衝出鐵軌。」
隆源帝其實對此心知肚明,畢竟這東西在提交給內府之前,焦順就已經在密折里解釋的清清楚楚了。
他如今發問,也不過是情難自禁罷了。
見果然無法再快,他又凝目觀察了一會兒,這才意猶未盡的下令到此為止。
又眼瞧着那火車漸漸熄了火,隆源帝和賢德妃這才回到了玉韻苑內。
方一落座,隆源帝便吩咐道:「愛妃快拿酒來,今兒你我一醉方休!」
「陛下。」
賈元春去自顧自斟了杯茶,風姿綽綽的送到隆源帝手邊,柔聲勸道:「您這幾日身子剛好些,卻怎好酗酒?」
因見隆源帝聞言有些不快,忙又故作好奇的打聽道:「這個火車到底是怎麼造出來的?臣妾先前只聽說它能跑,可卻萬沒想到能跑的這麼快尤其還拉了那麼多東西。」
這話正搔中隆源帝的癢處,他便也顧不得鬧酒,洋洋得意講述了一番其中的原理,又道:「也虧得朕有識人之明,若只任由那些腐儒把持工部,怕是這輩子都別想見着什麼成果了!」
「此話怎講?」
賈元春雖然已經猜到,這事兒多半又與焦順有關,但還是佯裝好奇的追問。
「當初烏西國北寇津門之後,朕不是就勒令工部督造蒸汽鐵甲艦嗎?結果……」
三年前烏西人炮打津門府,朝野上下為之譁然,早就有意搞工業改革的隆源帝,趁機對工部做了調整,把軍械製造單獨列為了一司。
當時他給軍械司的頭一道旨意,就是仿造蒸汽鐵甲艦。
當時軍械司新立,上上下下精氣神兒也高,又覺得蠻夷都能造的東西,我天朝上國造起來能有什麼難度?
都不好意思說要與烏西人齊平,直接就奔着彎道超車去了!
可誰成想牛皮吹的太大,不計成本的投入了整整三年,到現在那『大夏正宗無敵鐵甲艦』都還沒能正式下水呢。
雖然這期間也不是沒有工藝上的重大突破,可外行人哪管你這個?只要沒看到大夏的鐵甲艦橫行海上,那就是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失敗!
雖說此事關乎到國恥,明面上沒人敢否決,但暗地裏什麼怪話沒有?
甚至有人信誓旦旦的宣稱,那鐵甲艦其實是靠烏西人的巫術才會那麼厲害,因我大夏官民並不精通此道,所以再怎麼折騰也是勞民傷財百無一用。
最初這種論調還只是個別人的奇談怪論,近來因為皇帝一意孤行要建立工學,竟就大行其道沸反盈天起來。
言官們甚至都開始在奏摺里,明目張胆的藉此引用這些荒唐的論據。
隆源帝自然明白這是源自文臣集團的反擊,可無奈那鐵甲艦就是遲遲無法下水,拿不出事實憑據便難堵悠悠眾口。
正為此頭疼又鬱憤,焦順就獻上了火【bei】車【tai】計劃。
蒸汽機就是從鐵甲艦上拆下來的軍械司在什剎海造了兩條小船用來測試,上面的蒸汽機比例剛好合適。
旁的東西也大多是鐵甲艦的邊角料,再加上不惜人力工本和焦某人『縝密又大膽』的設計,僅用了一個月就搞出了這台試製型火車。
如果拋開軍械司連續三年的投入不提,這件事兒足稱得上是投入小見效快的典範。
也無怪乎隆源帝一面大罵腐儒誤國,一面大肆讚揚焦順辦事得力。
前面科普的事情,賈元春是有聽沒有懂,但後面這段兒她卻聽的明明白白。
回想當初皇帝超拔焦順,其實只是為了千金買馬骨,不得不讓人感慨世事難料。
這對榮國府而言,本該是極大的臂助。
不過……
最近雙方之間似乎出了一些問題。
雖然家裏傳進宮內的消息,向來都是報喜不報憂,但賈元春還是從中隱約察覺到,父親似乎對焦順有些排斥。
具體是因為什麼,她暫時還不得而知,可也正因為不知就裏,所以才忍不住浮想聯翩……
「愛妃?」
隆源帝正說的興起,就見賈元春似乎有些走神,當下沉了臉道:「你若是不喜歡聽這些事情,那朕就……」
「陛下誤會了!」
賈元春之所以沒有去信問個清楚,就是不想讓榮國府與焦順之間的矛盾暴露出來,故此連忙想了藉口敷衍道:「臣妾是突然想到,那焦大人雖事自幼就在國公府,我卻竟從未見過他,也不知道他生的是什麼模樣。」
「焦愛卿的相貌麼……」
隆源帝其實也只見過焦順一次,又不曾面對面的仔細交流,如今回想起來也不甚清晰。
「身量十分魁梧,瞧着就比那些讀書人沉穩踏實,至於面相……」
他正托着下巴極力回想,忽就聽裘世安在門前稟報:「萬歲爺,東華門那邊兒剛才派人傳訊,說是工學祭酒焦順自稱有十萬火急的事兒,要當面啟奏!」
「嗯?」
隆源帝聞言一愣,旋即撫掌笑道:「這倒真是無巧不成書傳朕口諭,宣焦暢卿進景仁宮奏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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