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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有風雪,風雪被擋在在神廟之外。
這一年的冬至,是李修元這些年過過得最開心的一回,因為他不要去面對人間的風雨,無悲無喜的當下對是他想要的日子。
如水一般的日子,不為別人,也不為自己。
五人喝了一大瓮杏花酒,小龍兒就着他的酒杯喝了半杯便打死也不喝了,倒是龍紅塵小小的年紀喝了一杯。
剩下的除了李修元喝了二杯外,便盡歸三個女人的杯中。
晩來天欲雪,李修元去神廟的佛台下面找到了老道士留給他的神鐵,心情大好的他看着三個推杯過盞的女人忽然來了興致。
燃截沉香,將鐵琴取出橫在腿上,調了一個不高的曲調。
指間流淌的音符卻是南宮如玉數十年不曾聽過的《水調歌頭》,恍然間,回到少女的南宮如玉有一種錯覺,仿佛回到了當年的方寸山上,那個青石小院中。
但願人長久,那一樹的梨花還依舊年年綻放嗎?
師公清虛道長和師傅都先後離去,那一樹的青梨啊?
想到這裏,捧着半杯殘酒的南宮如玉禁不住淚如雨下。
一邊哭着一邊跟着唱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此事勿須他人知,這一刻是屬於南宮如玉跟師傅的時光回憶。
譬如宋天玉這樣的天人也沒有聽過這樣的琴曲,更沒有聽過南宮如玉唱的這番詞曲了。
而小龍兒和龍紅塵剛是聽了一個熱鬧,一邊拍着小手,一邊跟着哼哼。
宋天玉又喝了一杯酒,心裏暗自思量,似乎天上地下也只有眼前這傢伙才配得上鳳凰谷里的小公主了。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咯咯笑了進來。好一個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看來這首詞沐沐自然應該清楚,想想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到鳳凰谷,她決定要好好審審自己還沒見過的小女孩了。
姐姐的女兒,也是自己的寶貝。
撫琴三轉,便是心若磐石的李修元,眼角也有了隱隱的淚痕。
南宮如玉望着他怔怔地說道「師傅,我想起了玄天觀後山小院的那一樹青梨,還有般若寺後山的那些秋梨」
李修元看着她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道「那也得等我回到那裏,且等我回來之前,再去醃上一缸的秋梨」
對於他來說,五域豈止一缸秋梨就能訴盡他的鄉愁?
這一夜南宮如玉喝醉了,連不懂李修元心事的小青也喝得半醉,而宋天玉剛是早早就喝醉鑽進了睡袋裏。
夢裏的她還在輕聲低語道「但願人長久」
只有小龍兒乖乖地等着李修元燒了熱水,帶着龍紅塵洗漱一番之後才鑽進了睡袋。
露出半個腦袋看着李修元笑道「哥哥什麼時候教小龍兒彈琴?」
李修元想了想,喃喃地說道「等給回去後給你買一架古琴,再說。」
已經入了夢的龍紅塵一邊磨牙一邊說夢話「哥哥,別忘了給龍紅塵鑄劍哦!」
李修元不由地搖搖頭,心道自己什麼時候就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一個大家長了?
點着了桌上的小火爐,這個時候的他要煮一壺茶來清心。
他相信心此刻的那些親人,也在想着自己。
但願人長久,只能是但願啊。
神識穿過神廟,一輪雪亮終於在夜空裏出現,風雪漸歇。只是今夜的月兒並不明亮,因為月有陰晴圓缺。
「可是我很想留住你。」捧着一杯熱茶,李修元淡淡地說道。
冬至的第二天,修羅戰場難得放晴,天空露出一略顯清淡的一輪冬日。
照在深山的神廟,也照耀在兩在戰場的營帳之上。
疲於奔命逃生的蘇權和小語,終於領着活着的九百五十七人,這是他們最後確定的人數,闖進了死亡平原的軍營。
當主帥馮太一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刻走出自己的大帳,看着九百多衣衫不整,一臉風霜,死裏逃生的將士們,不由得深深地震憾了!
「傳令起灶煮飯,再搭建更多的帳篷,要快!」
身為主帥的馮太一沒有問這些人是如何活下來的,而是先想着這些傢伙肯定是又冷又餓,得先安頓好所有的將士。
這裏便是他們的家,遊子歸家得有地方落腳!
數萬大軍聞風而動,不到半個時辰便將歸來的將士安頓好,有相關的副將拿着一本花名冊一個一個認人。
戰死沙場的將士要記錄在冊,死裏逃生歸來的將士更要記錄在案。
畢竟大家都明白 ,在修羅戰場上,活着不容易。
小語和數個將士被馮太一傳去了大帳問話,來不及換上戰袍的蘇權卻一路打聽找到了西門孤星夫婦二人的營帳。
西門孤星一見蘇權,不可思議地問道「我說你不是已經戰死沙場了嗎?你們這數百人從哪裏鑽出來的,是人還是鬼?」
蘇權看着他苦笑道「我找公主有事。」
「讓他進來吧,外面冷着呢,你不嫌費事麼?」營帳里傳來了皇甫青梅的聲音。
蘇權吸了一口氣,一頭鑽進了帳之中,跟皇甫青梅拱手見禮「末將見過公主。」
「坐吧,先喝口熱茶。」
皇甫青梅望着一身風霜的蘇權,給他倒了一杯熱茶,問道「蘇將軍這一身風霜,卻是從哪裏歸來?」
蘇權看着她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差一些,末將等人就再也回不到蠻荒了」
捧想跟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蘇權將這些年的事情跟皇甫青梅夫婦二人細細地說了一遍。
最後,淡淡地苦笑道「末將打死也想不明白,一個小天魔如何認識公主?還說公主會完成末將的心愿,在定安城」
西門孤星只是一聽便忍不住跳了起來,攔着蘇權的手問道「你說那傢伙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天魔?」
蘇權點了點頭,認真地回道「他說只要末將找到公主,報上他的名字即可!」
「他叫什麼名字?」皇甫青梅瞪了西門孤星一眼道「你着什麼急,這人不是在這裏嗎?他又跑不了!」
西門孤星一聽嚷嚷了起來「憑什麼?我們在這裏辛苦拼命,他躲在深山老林里又返老還童了!」
蘇權哪裏明白西門孤星在說什麼,而是接着說道「他說自己名叫修羅,他在惡魔之眼幫我們找到了禁錮修為的解藥,否則我們只怕回不到這裏」
一行九百多人在荒原上慌不擇路,原來是要去向暗月沙漠的,最後卻來到了死亡平原。
還好,這裏才是公主的軍營,蘇權也是暗自高興,總算見到自己人了。
「你看看,我就是說那傢伙嘛,不知道他去哪裏整了兩個天魔的犄角戴在頭上」西門孤星看着皇甫青梅,嘮叨個不停。
皇甫青梅聽到這裏也忍不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心道正如西門孤星所說的,自己在這裏打生打死,那傢伙倒好,又回到了十二歲的模樣,真是氣死老娘了。
這還讓不讓人活嘛。
看着二人的模樣,蘇權接着說道「我們離開的時候,修羅炸了惡魔之眼的那座黑塔,還有山洞,估計有不少天魔死在哪裏。」
皇甫青梅幽幽地說道「他若不這麼做,只怕你們一個也逃不掉!」
「公主認識那個叫修羅的天魔?」蘇權看着她驚呼了起來。
「行了,這事等回到蠻荒之後再說,一座佛寺嘛,我們幫你修建就是」大手一揮。西門孤星替皇甫青梅拿了主意。
自己夫妻二人欠那傢伙的人情,哪裏是一座寺院就能還清的。
「那傢伙不是天魔,你們可是欠了那傢伙一條命了!」
想了想,皇甫青梅也沒將李修元的名字說出口來,既然他自己都不想告訴這傢伙,自己又何必多此一舉?
蘇權一愣,這才想起來修羅的一些細節。看着皇甫青梅傻笑道「既然同為修羅戰場的修士,他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而是戴着一方面具?」
西門孤星搖搖頭「你先去歇息吧,這事等我們回到定安城再慢慢說,一句話沒辦法跟你解釋。」
蘇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滿意足地離開,回去後也可以跟小語等人一番解釋了。
在他看來,自己可不能不能不明不白地欠下天魔的救命之恩。
看着蘇權歡天喜地地離開,西門孤星嘆了一口氣「我們也沒什麼好罵的,光憑着他救回這些傢伙,軍功便無人能敵。」
皇甫青梅看着他的模樣,禁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瞧你那小心眼,他救了這將近千人的性命,名字都沒留下,連面容也沒讓這傢伙見到。」
「換成是你,只怕早就拍胸口喊道我是定定城的公子了吧!」
皇甫青梅心情大好,伸手給西門孤星倒了一杯熱茶「如果按蘇權說的來看,開春後那場大戰只怕是打不起來了。」
「為什麼?天魔大軍的人數不比我們的少!」
西門孤星看着她悠悠地說道「公主莫要忘了,天魔的戰鬥力可雙我們強多了。」
皇甫梅梅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只是直覺,反正要不了多久就是立春了。」
正說着,如詩拉着如畫一頭鑽了進來,看着兩人問道「姐姐,聽說李修元變成了小天魔了?」
西門孤星一聽,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看看,又不是我一個人說。」
如畫瞪了他一眼,說道「當初那傢伙在望天城,不就是戴着一個黑色的面具麼?」
如詩上前,拉着皇甫青梅的手問道「聽說蘇權來找姐姐了,姐姐應該知道一些內情吧,快告訴我們。」
皇甫青梅嘆了一口氣,幽幽地問道「寶林萎葉墮天風,一落人間便不同。誰能看得明白那傢伙,竟然又返老還童了,這讓我們情何以堪?」
如畫看着三人若有所思地問道「這事怎麼說?難不成修羅戰場要鑽出來一個十二歲的洞天境修修士不成?」
西門孤星卻不是這樣認為,輕聲音嘀咕道「萬一我那兄弟不小心入了超凡呢?」
皇甫青梅看着西門孤星一副得意的模樣,突然間有些莫名的心煩,心道我拼了命地修行,也只不過洞天中期的修為呢。
想了想,看着三人說道「等到開春,若無戰事,我們便結伴去探險吧,總不成白來一回,什麼好處都讓那傢伙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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