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斷修羅 第六百四十九章 醒來，我是李白
便是他當年身為國師，也沒能將兩件事情做到極致。
這裏面，還少不了先生跟皇帝的一番交情，否則以他一個來偏遠小城來的學子，何以入了皇帝的眼？
十年藏劍，那也得看皇帝眼裏這把劍值不值得他藏上十年。
過了良久,李修元才嘆了一口氣，揮揮手道：「你先去睡吧，我在這裏守着。」
李白打了一個哈欠，笑道：「先生，我們明天去哪裏逛逛？」
好不容易來到一個新的城鎮，他想要好好逛逛這個陌生的地方。
李修元苦笑道：「好像不能，我得在客棧里守着他，你一個人出門，我也不放心。」
李白一聽怔住了，他這才想起來,眼前還有一個半死不活，只剩下三天性命的傢伙，需要先生救命。
想到這裏，只好說了一句：「那就等這傢伙醒來再說吧。」
李修元笑了笑：「來日方長，你急什麼？這一路遊玩，你還沒玩夠？」
這一夜，李修元獨坐窗前，替小光配了一小壺的靈酒，只等他醒來之後慢慢滋養已經失明的雙眼。
……
夏日炎熱，想着不能出門，李白乾脆睡了一個懶覺。
直到辰時過半才起床,在院子裏練了半個時辰的劍之後，才來到先生的房裏看瞎子有沒有醒來。
不能幫先生的忙，
他也只能在這裏乾等着。
等待一個幾乎不可能逆轉的結果，等着這個註定只有三天性命的傢伙醒過來。
已經到了現在，既然瞎子是先生的舊識，李白自然不希望他在這裏死去。
昨天看了兩個死人之後，他發現自己的承受力好像變大了許多。
即便如此，進了房門他依舊不能確切地感知瞎子的氣息。
因為先生又替瞎子換了一桶藥水，昨天那桶他看了一眼，烏黑烏黑的，今天瞧上一眼，好像變淡了一些。
有了一絲的信心，這是他對先生的信心。
或許，先生真的能將這個被神醫判了死刑的傢伙救回來。
進到先生的客堂里，李白碗起桌上的粥喝了一口，問道：「藥水比昨天淡了一些，難不成這傢伙真的可以活過來？」
李白不明所以。就算他在先生的身邊待了這麼久，也不曾聽說世間有這樣神奇的醫術。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我也不知道，聽天由命吧。」
李白眉頭緊皺，小聲問道：「先生，這傢伙要死了嗎？」
他倒是不希望瞎子死去，在他眼裏的瞎子，是一個真正的俠客。
李修元的面色古怪，走到木桶前看着冒着熱氣的藥水，嘆了一口氣。
說道：「不好說，這傢伙原本已經中了那採花賊的毒，偏偏還不怕死，又喝了那女人的毒酒，這簡直就是白痴。」
心思稍微一轉，李白總算是聽明白了個大概。
當下忍不住問道：「這樣說來，要是
這傢伙運氣不好的話，就算先生救活了他，也會變成瞎子？」
李修元一愣，隨便輕輕地點了點頭。
……
泡在藥水裏的小光於半夢半醒之間，做起了夢。
自師傅離開之後，他便夢想有一天能獨自闖蕩江湖，像當年大哥王一那樣，要在江湖裏闖上十年，再回家。
自東海一路行來，倒也讓他見識了大唐的秀美的河山，結識了不少江湖豪傑。
卻沒有想到，進了蜀地沒多久，就遇到了讓他措手不及的事情。
先是在巴西郡跟人打了一架，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便進了眉州，沒想到在這裏竟然遇到了傳說中的採花賊……
當年跟大哥在長安，小光的眼裏便最恨這一類人。
這一時終於在夜裏將這蒙着臉的採花賊攔下，沒想到這傢伙橫刀而立，並沒有把小光放在眼裏。
黑夜之中，兩人一番廝殺之下。
小光並沒有發現自己手上有一道淺淺的傷，已經發黑，且迅速地向手臂上蔓延。
如果他在這個時候吃一粒解毒藥，也不至於讓傷勢繼續蔓延。
黑夜裏的交手，小光憑藉自己的劍法和力量接下了採花賊的猛擊，卻沒能躲過這傢伙的暗算。
若是讓手臂上的毒蔓延開來，就算小光的修為比眼前這傢伙高出幾個境界，也將會必敗無疑。
而失手則意味着死亡，只是眼下的他並不知道。
有茫茫的夜霧掩飾，採花賊也不怕小光的劍氣，他在等，等着小光毒發的一
刻。
果然，並沒有等多久，採花賊的攻擊便再次襲來！
因為茫茫的黑霧，因為手臂越來越麻木，小光也不知道對手的劍已經靠近了自己，他只能堪堪感知，自己面臨着危險。
一把薄薄的劍，自黑夜裏往小光殺來，用的是陰險狠辣的招式，只是為了一招致命。
這樣的傢伙，要不是小光已經中了毒，只怕再多他也不懼！
「噹噹當！」兩人的長劍對上，發出連綿不絕的鏗鏘之聲，看似輕柔，卻一招一式都往小光下盤刺來。
面對如此陰險的攻擊，小光深呼了一口氣，大吼一聲手裏的黑劍斬出一道無匹的劍氣！
這是師傅教他的斬雪劍法，只是為了一劍了結！
只聽一道劍氣刺破夜霧，如快刀斬過流水，夜裏甚至沒有發出鏗鏘的聲音！
勝券在握的採花賊只覺得脖子一涼，隨後便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不可能，絕不可能，這個明明已經中毒，手裏的劍都抬不起來的傢伙，如何能擋下自己陰毒的招式？
他不知道這是小光的絕殺一劍，只要劍出，便要斬雪！
純粹而乾淨的一劍，將橫行昌隆縣不知多久，害了多少良家婦女的採花賊一劍封喉！
直到「撲通！」一聲，對手倒在街邊，小光才拄着劍，一步一步上面，打掃戰場，收了他的錢袋。
只是，就在他欲要離開之際，卻撲通一聲，倒在了採花賊的身邊。
終究，手臂上傷口的毒性還是發作了……
夜
色茫茫，街邊有一道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柔弱的身影走了出來。
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光嘆了一口氣，用力地扶着他，進了自己的家門。
不知過了多久，小光才幽幽醒轉。
嘴裏喃喃自語道：「這天黑了嗎……」
扶他回家的女人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我不知道，你應該是中了那傢伙的毒，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望着眼前的女人，小光突然說道：「你的意思，我就要死了，你救我進來是想讓我交代遺言？」
女人搖搖頭：「不是，我只不想看着你跟那淫賊死在一起。」
小光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沒想到我從西到東，走北闖南，最後竟然死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女人嘆了一口氣，看着他咬了咬牙說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多活三天。」
「說吧，反正我都成這模樣了！」
小光突然有些後悔了，出門的時候慕容漱玉讓他帶上蓬萊的靈藥，他卻仗着自己一身修為，以為自己天下無敵。
謝絕了母親的一番好意，沒想到，現在要死在這個鬼地方。
女人想了半晌，才下了決心說：「我有一壺毒酒，是我留給自己的……以毒攻毒，或許你還能多活幾天……」
「然後呢？」
小光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總不成讓我多活幾天，一樣等死吧？」
女人繼續說道：「眉州城有一個神醫……只要你熬過今夜，你可以去找他，他
或許能解你的毒……」
「好吧，那就死馬當活馬醫吧，反正我都要死了……」
小光不管不顧地說了一句：「只要能活下去，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女人轉身去柜子裏取出一個酒壺，倒了一杯毒酒放在小光的面前：「你幫我報了仇，我卻要給你下毒……」
小光二話不說，一口喝光了杯里的毒酒，然後問道：「現在，你可以把那神醫的名字告訴我了吧。」
女子點了點頭：「他叫……」
「啊……」沒等女子說出神醫的名字，小光便大吼一聲往後倒去……
「啊……」泡在木桶里的小光大吼一聲：「我不甘心啊……」
這一聲吼叫，嚇了李白一跳，看着李修元說：「先生，這傢伙醒了。」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上前一把握住了小光的手，一邊探脈，一邊說了一句：「都說人心險惡，你還敢闖蕩江湖。」
小光一愣，他聽出了幾分李修元的聲音，卻又不敢相認。
只好小心地問了一句：「請問先生是……我這是身在何處，我已經死了嗎？」
李白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沒死，是我先生救了你一命，這裏是客棧。」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是不是你師傅高月兒離開之後，沒有管你，膽子便越來越大，以為大唐都是你的天下了？」
小光一聽，頓時明白了過來，當下激動地喊了一聲：「先生救命！」
李白一聽，也明白了過來，看着泡在藥水裏
的小光問道：「你是誰？怎麼管我的先生也叫先生？」
李修元一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輕輕地放下小光的手，李修元回到桌前坐下，指着桌上空空的茶壺說：「趕緊燒水，煮一壺靈茶。」
小光清醒過來，李修元很開心。
看着小光問道：「你爺爺奶奶怎麼樣？你爹娘呢？王一呢？還有我的小寶跟小月兒呢，說說吧。」
閒着無事，李修元打算跟小光聊聊家常。
小光一聽，嘆了一口氣趴在木桶邊上搖搖頭，苦笑道：「爺爺和奶奶已經做神仙了，就葬在蓬萊島的山巔……」
「我老爹和王一沒事就在山上吹牛啊，也不知道他們還能活多久，估計是沒有我師傅那樣的能耐了……」
「小寶那傢伙比我還要厲害，王小月也不錯……看得我惱火，早知如此，我就讓師傅帶着我一起離開了……」
「後來我想要尋找自己的機緣，就出來闖蕩江湖了……」
嘮叨完一通，小光嘿嘿地笑了起來：「想不到在眉州能遇上先生，這下小光可以不用死了吧？」
李白想了想回道：「要不是我肚子餓了，先生也不會帶我走進那家酒樓。」
小光聞言點了點頭：「那麼，你又是誰？」
呵呵一笑：「我是李白，先生的學生。」
李白一邊給李修元倒上茶水，一邊問了一句：「先生，我應該管他叫什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