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盪氣迴腸的喝叫在天空中迴響,伴着天空中滾滾而來的漫天陰雲,原本剛剛放晴不到半日的天空,再次陰霾下來。
嗚嗚的寒風中,又有零星的雪花落下。
廣場上數千的修士卻感覺到有一團火焰在心裏燃燒。
如此熱血一戰,便是玄武大地百年以來,也不曾出現過的事情。
歐陽漫雪望着天將台上白衣飄飄,連一滴鮮血也沒染上的李修元,忍不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跟身邊的歐陽軒說道:「師兄,看來師尊輸得不冤,他當日在亞木寺真的手下留情了!」
便是今日一戰,她也知道,倘若不是李修元劍下留情,只怕天雲山的劍尊連跌落大湖的機會都沒有。
歐陽軒嘆道:「不管是妖法也好,神術也罷,今日一戰原本就沒有規則!」
慕容天霜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直到當下,她依舊願意相信西門無痕所說,眼前的少年在剎那間使出了妖法。
否則,一個堂堂的尊者,怎麼可能化作一具白骨?
孟神通沒有理會眾人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按他的意思,自己的徒兒就該一劍斬了這個叛徒。
正如李修元所說,他今日饒過劍尊,他日誰來饒過自己的徒兒?
想到這裏,當下靜靜地說道:「有誰要找我徒兒報仇,趕緊出手,天要下雪了!」
竹峰上的陳天恩一張小嘴半天合不上,眼前的一幕給他的震撼實在太大了。
他沒想到師兄已經如此厲害,只是揮手之間,便將天劍峰的尊者大人斬得生死不知。
納蘭若玉摸着他的小腦袋靜靜地說道:「好好記住,你師兄教你的那些做人道理。」
她也知道,只要自己的徒兒跟這些尊者大人發起挑戰,以後怕是再也沒有多少日子,能靜下心來教小師弟做人的道理了。
小花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她只想將眼前發生的一切記在心裏,等小姐醒來再細細說給她聽。
不知過了多久,端木斐才從不可思議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看着身邊的端木青青和端木慧容說道:「這種決戰不是我們三人可以理解的,妹妹好好看着就是。」
三人同時長出了一口氣,端木慧容拉着端木青青冰涼的手說道:「過了十年,他竟然容顏未改,這眼睛怎麼瞎了?」
端木青青搖搖頭:「就算瞎了雙眼又怎麼樣?你看看那個傢伙的下場?」
當下的三人只有一個想法,希望大殿前的端木青松不要出手,大不了天龍聖地離開這裏。
畢竟李修元已經將天荒山的秘密都公佈於眾了。
但幾乎就在這一瞬間,大殿前的氣氛已經悄悄發生了變化。
端木青松本能的身子一動,站了起來,但在看在慕容天霜眼裏,她卻皺了皺眉頭,緩緩又重新坐了回去。
原本她就想第二個出手,沒想到天龍聖地的尊者,卻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
端木青松臉上的表情先是愕然,眼中隨後似閃過一絲光芒。
跟慕容天霜拱手說道:「讓在下先去會一會這一身妖法的小子,慕容大人不會有意見吧?」
慕容天霜搖搖頭,她卻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孟神通,只見孟神通臉上也沒有一絲的表情。
只是冷冷地跟兩人說道:「山就在那裏,想去就上山吧,比試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
沉默中的公冶蒼龍,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雙眼眸之中,卻有一團焰火在輕輕地燃燒。
他在等,他必須等,等這些所有的傢伙都失敗之後,再上山一劍刺進那傢伙的胸膛。
至於從空中墜落的天雲山劍尊,則直接被他忽略了。
明明知道那小家是一頭能咬人的野狼,竟然還在輕敵,就算死在天將台上,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西門長風跟他想的一樣,兩人都想等着天龍聖地和無極聖地,還一雪原聖地出手之後,他再去收拾那不知死活的傢伙。
浮雲城跟這傢伙也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他要替死去的西門野報仇。
感受着天空中飄下的雪花,李修元跟大殿前的尊者大人們再次發起了挑戰。
冷冷地說道:「誰來戰我!」
「別急,我來了!」
離開大殿前的端木青松,無視端木斐的傳音,跟身後走出人群的三人揮揮手,一路往大湖邊上而去。
望着李修元冷冷地喝道:「當年你在樓蘭傷了我天龍聖地的長老,今日我來跟你討教一番!」
端木青青急得直跳腳,拉着端木斐的一隻手臂嚷嚷道:「師叔是不是瘋了,當年那些事都過去了十年!」
端木慧容苦笑一聲道:「師兄,只怕我們都勸不了他,怎麼辦?」
端木斐想着掉下山來,跌落大湖的劍尊,想着化成一具白骨的尊者大人,只覺得背後冒出一股冷氣......
倘若端木青松也變成了劍尊的模樣,他回到聖地要如何交代?雖然他是晚輩,管不了師叔,可這畢竟是生死一戰啊!
想到這裏,他也只能靜靜地說了一聲:「師叔保重!」
天將台上的李修元跟他原本就沒有什麼交情,也不可能在兩人生死一戰之際,還要跟石山上的少年求情。
換作他是李修元,也不會同意。
神算子靜靜地望着從藏書樓前飛掠而過,往大湖中石山而去的端木青松。
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這天龍聖地的尊者,也要湊熱鬧?」
司馬靜雲搖搖頭:「當年師兄在樓蘭城裏的恩怨我不知道。」
慕容芷蘭點了點頭,冷冷地說道:「我知道,當年天龍聖地,跟王家的長老一起,在樓蘭的城主府前,擺下擂台挑戰李修元......」
楚霓裳一聽驚呆了,忍不住說道:「當年自己打不過小先生,那是他們技不如人啊,卻想着今日來找麻煩?」
百里雲煙嘆了一口氣:「他應該還有別的心思,跟天雲山的掌教私底下有協議?」
神算子一愣,心道難道無極聖地沒有?
在他看來,要說清白的恐怕只有來自銀川城的雪原聖雪了,直到現在,也沒有尊者境的長老出面。
帶隊的歐陽軒和歐陽漫雪估計是買了李修元的面子,沒有參與天雲山的陰謀。
只有司馬靜雲心裏有一些失落,自己那不爭氣的弟弟竟然跑到天雲山來找麻煩了。
雖然不肯承認是被人挑撥,但是她和師兄都明白除了秋雲山的公子,又有誰能說動自己這個傻弟弟出手?
唯一讓她稍感安慰的是,即便是秋雲山的公子,也被大師兄一箭射得生死不知,早早就離開了此地。
否則,她真的要請藏書樓的老人出面,替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就在山下眾人議論紛紛之中,李修元拿出水壺喝了一口,想着天龍聖地的尊者可不比天雲山的劍尊。
估計也是一個難纏的對手,他要打起精神才行。
正尋思之下,藥尊走了過來,掏出一壺靈酒給他倒了一杯,笑道:「謝謝你替我跟元老頭出了一口惡氣。」
李修元聞言一愣,忍不住笑道:「在下還沒有感謝藥尊當年的一番恩情,等這些事了,請上竹峰,我請你喝酒。」
說完接過藥酒遞過來的靈酒一飲而盡,說了一句:「好酒,謝謝!」
藥尊一愣,看着他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你不怕這酒里有毒藥?」
此話一出,連一旁的孟秋雪也嚇了一跳,心想這小子膽子也太大了,在這個時候還敢喝天雲山尊者的酒。
李修元淡淡一笑:「秋雲山的公主送了一瓮靈酒,借師妹弟弟的手,去梅山上害王強,我也喝過......」
藥尊聞言也才點了點頭,幽幽地嘆道:「想不到他們竟然真的把毒酒送去了梅山,他們不想活了?」
李修元把杯子還給她,冷冷地回道:「他們運氣好,遇到我正往梅山而去!」
藥尊和孟秋雪齊齊一愣,兩人都明白李修元話裏有話,看來接下來的一戰,也用不着她們擔心了。
一個可以無視敵人毒酒的少年,又怎麼會害怕對手使出陰招?
藥尊想了想問道:「剛才你是怎麼破了劍尊那一招絕殺?」
李修元其實也沒想到,劍尊竟然跟自己比拼若水之力,這可是他少年便在天山冰河領悟的本事。
一路走來,不知道將這若水一劍苦苦地修煉了百年,還是千年?
而這些道理,他卻沒辦法說出來,只是靜靜地回道:「弟子只是以其人之法,反制其人之身而已。」
孟秋雪在一旁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心裏卻在想,一會如何說服師姐不要踏上這座石山,跟眼前這傢伙來一場生死大戰。
......
啪嗒啪嗒,一陣微小的腳步聲響起,聽在兩個女人的耳朵里有一些刺耳,甚至讓她們感覺到一道濃濃的殺氣,正逼過來。
嗚嗚聲中,天空中的雪花緩緩飄下。
同樣是一襲白衫,如天空中飄落的雪花一樣,端木青松越過最後一級石階,出現在天將台上三人的面前。
出現在李修元神識中的是一個白色的身影,身高六尺的端木青松人如其名,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便如高山上的青松一般。
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和善的中年男人,當下卻有一抹讓人感到畏懼的寒意。
只是剛剛踏上天將台上的石坪,便有一道殺意瞬間往四下蔓延而來,連孟秋雪也禁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藥尊卻沒有理會他,而是給孟秋雪倒了一杯靈酒,自己捧着酒瓮喝了一大口。
發出一道舒服的聲音:「這樣的天氣喝一口,正好驅寒,妹子趕緊喝了,別耽誤這兩人拼命。」
說完也不管眼前的兩人,自顧往不遠處的石台走了過去。
說不好聽,眼下的她跟孟秋雪只是來看熱鬧的,雙方打死打活,她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眼前的李修元,有大殿前的孟神通看着,用不着她來操心。
孟秋雪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靈酒,一團火焰下喉,將那一抹莫名的寒意驅走。
然後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看見了手裏握着一把靈劍的手,看見了靈劍的主人正冷冷地注視過來。
當下撇了一下嘴,往藥尊走了過去。
踏上石坪,望着眼前這方寬闊決戰台,看着眼前跟他一樣白衣勝雪的少年,看着少年臉上那方讓人觸目驚心的黑布。
端木青松沒有發出一聲嘲笑,因為之前有了天雲山的劍尊,被少年一劍斬落山崖,生死不知的事實。
他對眼前的少年有足夠的重視,以至於人在半山,便取出了自己的靈劍。
望向風雲不驚的少年,靜靜地說道:「天龍聖地,端木青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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