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的人選除了沒有公佈以外,大約朝堂內外夠資格或者不夠資格的人都知道了,只有當事人那個叫王仲櫻的小丫頭還一臉的懵懂。
她首先起身,走上前把萬貞兒扶起來,很是關心的說道:「這位姐姐犯什麼錯了啊?太子不會真的那麼凶嗎?怎麼聽說太子對人很好呢?」
萬貞兒深深的看着這個小丫頭,苦笑了一下,緩緩的起身,對着旁邊還在跪着的吳舒瑢和柏含香說道:「你們倆也起來吧,今天咱們算是都沾了這小丫頭的光,不過,對於你們倆來說,說不好這是福氣還是不幸……」
說是福氣,當然是說這事就這麼定了,至少留在宮裏的事算是又着落了,而且等級也未必會低,側妃應該是跑不了的。
說是不幸,自然是說太子妃這個位置乃至日後的皇后都基本與她們無緣了。
這裏面吳舒瑢算是年齡大點,也知道一些這裏面的事情,神色黯然的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萬貞兒也只是安慰了這三個小丫頭兩句便匆匆的走了,對於她來說,只有她的小郎才是最重要。顯然今天,她的小郎生氣了,生她的氣了。
她有點惶恐,有點害怕,更有點茫然……
「牛爺爺,我到底該怎麼辦啊……」
萬貞兒失魂落魄的來到牛玉的面前,無助的問道。
牛玉牛總管也是一臉心疼的看着萬貞兒,說真的,無論是萬貞兒,還是朱見深都是他看着長大的,從宣宗時代走過來的他,在北京城變天的那一晚被孫太后派遣到了太子的身邊,跟隨着朱見深一步步走來。
說道同甘共苦,牛玉比萬貞兒和朱見深都要感觸良深。
畢竟,有他在的時候,無論他再難再苦,甚至低下身子去皇宮裏求那些徒孫輩的小太監,都沒有餓到過朱見深和萬貞兒。
但在他看來,萬貞兒沒有做錯。
規矩壞不得。
可自家主子是個什麼樣的性情他大約也看得明白,問世間還有比他再大的規矩麼?或許有,但不多,所以朱見深從來就沒有把規矩看眼裏過。或許是童年的經歷,讓朱見深更加看中感情!
「貞兒啊,太子沒拿你當奴婢來看,可你還把自己當奴婢,這才是你們倆最根本的分歧。」
牛玉牛大總管人老心眼多,見過的人和事又何其多,經歷過巔峰也經歷過低谷,要論看人心,皇宮之中,莫過於他。
「太子希望你是他的大姐,也喜歡自己是你的小郎……」
「可你還把自己當宮女,把他當太子。」
「太子千方百計的想要增加你在這個吃人的皇宮中立足的籌碼,你卻還擺不正自己的位置,這才是他生氣的原因。」
「太子希望他是你的天,是你們生命中相互可以毫無保留信任的存在,但你一手打破了太子的這份純真……」
「這以後啊,路該怎麼走,我也看不明白嘍!」
「只能是你自己來走!」
萬貞兒聽到這裏,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喃喃自語的說道:「可是牛爺爺,小郎是太子啊,我只是一個宮女,還……」
萬貞兒的話沒有說完,可是牛玉明白,一個在年齡上足以做太子母輩的老宮女。
「唉……」
牛玉沒有說話,就像是他的堅持,他明白這也是萬貞兒心底里那最後的堅持。
她是宮女,她可以為太子做任何事,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
但他終究是她的太子,是大明朝的太子!
萬貞兒也僅僅只是片刻的發泄,便擦乾了眼淚,稍微的梳妝打扮了一下,便去工作了。展現在外人面前的又是一個雷厲風行,一言而決百萬兩白銀的大明皇家供銷總社社長的樣子。
她還要調集資金為了太子的孝心買單——重修長城,甚至為了這份孝心,她都放緩了官廳水庫的修築。
重修長城是景泰帝作為歸政太子的砝碼,自然是越快展開越好,只是有些人卻不希望看到這一幕,有的是真心為國為民,認為是勞民傷財,可有的人卻只是為了一己私利,或者為了一己私名。
太上皇朱祁鎮和王驥、薛瑄和呂原加快的密謀,藉助景泰帝要重修長城的提議越發肆無忌憚的開始攻擊景泰帝。只是這些攻訐都隱藏在幾位頭鐵的大佬背後,顯得不起眼。
「大司寇,這事似乎有點不對啊!」
刑部左侍郎劉廣衡滿臉疑惑的抬起頭看向刑部尚書俞士悅,低聲的說道:「最近這個靖遠伯有點活躍啊,您看,自從咱們盯上他以來,他最近的行為有些反常啊,按理說在經過了太子巡邊一事之後,他已經銷聲匿跡的安分一些,畢竟這事誰也沒有什麼真憑實據的,可他現在這般作為,除非——」
劉廣衡的眼中流露的精光展現了一個曾經作為遼東巡撫提督軍務的能力。
俞士悅只是老神在在的飲了一口茶,緩緩的說道,「克平啊,盯着他的可不是只有咱們刑部,那王誠的東廠可也在盯着呢!」
「大司寇的意思的是……」
劉廣衡試探的問道。
俞士悅只是放下的茶杯,繼續說道,「克平啊,再過一段時間老夫就要致仕了,這大司寇的位置遲早都是你的,但是老夫要告誡你一句,大明朝除了這刑部意外可還有錦衣衛,錦衣衛之上還有東廠!有些事,一動不如一靜……」
「可大司寇,身居其職,自然要……」
劉廣衡的話沒有說話,就見到一個太監走了進來,看了眼二人,朗聲說道:「陛下有旨宣二位大人覲見……」
時間不久,俞士悅和劉廣衡便站在景泰帝朱祁鈺的面前,面面相覷的看着眼前這個皇帝,感慨萬千,竟然一時之間忘記了回應景泰帝的旨意。
「怎麼二位大人想要抗旨,朕現在連說句話都不好使了麼?」
劉廣衡看了一眼俞士悅,知道這個時候也只有他才能說話,拱手說道:「可是陛下,對與靖遠伯謀反一事,我們刑部沒有證據啊……」
景泰帝朱祁鈺有點諷刺的一笑,淡淡的說道,「那要不,朕讓錦衣衛的人帶去詔獄?」
俞士悅看了一眼劉廣衡,無奈的回道:「回稟陛下,刑部領旨!」
無論怎麼說,不論是作為刑部的二位大佬,還是作為文官的存在,他們都不希望這個時候廠衛出動,重開詔獄。雖然對於他們而言有點勉為其難,可為了心中的那一分堅持,他們只能無奈的應召。
走出皇宮,劉廣衡回首看了一眼朱紅色的皇宮宮牆,很是感慨的說道:「陛下什麼時候這麼着急了?」
俞士悅也是站住腳,回頭看着那巍峨的皇宮,輕輕的說道:「這陣痛啊是必經的過程,不經歷就是長痛!自古這個時候都如果沒有痛,你就要反思一下了,是不是沒有徹底或者說是不到位,需要重新考量各方面的糾葛了,咱們的陛下啊,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終於算是活明白了一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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