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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受了朝廷招安,張獻忠便安心將部眾屯駐於谷城四郊,大肆招賢納士,與舉人王秉貞、諸生徐以顯、土豪方岳宗等人皆打得火熱,夜夜在公館中飲酒作樂,日子過得好不快活。燃字閣 http://m.ranzige.com
這日夜裏,張獻忠剛喝完酒,正欲上榻歇息,忽有親兵進來稟報,說有一應城生員,自稱潘獨螯,連夜前來求見。
張獻忠醉眼朦朧,哪有心思見客,於是喊來定國,讓他前去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給打發走。
定國從張獻忠的後宅中出來,並沒有着急趕人,而是躡手躡腳地來到前廳,躲在屏風之後,悄悄觀察起這個應城來的秀才。
只見潘獨螯頭戴方巾,身穿一襲白袍,獨自一人正襟危坐於椅上,手拿一把摺扇,一面品着茶,一面自顧自地低吟着那些定國從未聽過的詩句,吟到高興處,還會情不自禁地搖頭晃腦起來。
這秀才倒是十分有趣,定國心中暗想着,隨即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張將軍到!」廳中親兵吼了一嗓子。
潘獨螯一聽,以為是張獻忠來了,趕忙放下茶杯,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將摺扇一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低頭抱拳作揖道:「在下應城生員潘獨螯,拜見敬軒將軍。」
「父帥酒醉未醒,有什麼事跟我說吧。」定國伸手一把托住潘獨螯。
潘獨鰲聞聲抬起頭,這才發現,原來站在他面前的竟是一位年輕俊朗的八尺少年。
定國微笑着將潘獨鰲扶回了座位上,然後側身在他旁邊的位置上也坐了下來。
早就聽聞張獻忠收了許多義子,個個智勇雙全,卻不知眼前這位是哪一個,潘獨鰲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面向定國微微一躬身,隨口問道:「在下冒昧,敢問您是哪位少將軍?」
「在下張定國,先生喊我定國即可。」定國謙虛地回答道。
「哎呀!原來您就是名震天下的小尉遲定國將軍,失敬失敬!」潘獨螯對定國十七騎襲取襄陽的事跡早有耳聞,俗話說百聞不如一見,今日得見真人,潘獨螯忍不住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定國,心中暗自稱奇,脫口而出道,「果然是少年英雄,名不虛傳!」
定國不習慣被別人誇獎,靦腆地笑了笑,連忙轉移話題道:「先生此來所為何事?」
見定國問起,潘獨螯不禁長嘆了一口氣,隨手從桌上拿起茶杯,送至嘴邊輕輕抿了一口,然後將茶杯重新放回桌上,繼而娓娓訴說起自己的經歷。
原來潘獨螯本是應城縣的一個小地主,半年前因與同縣土豪爭田,結果知縣收了土豪的賄賂,硬是把田判給了土豪。輸了官司,潘獨螯走投無路,加上心中氣鬱難平,當夜便帶着刀摸進土豪家中,一刀把那土豪給宰了。既已殺人,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又潛入縣衙,把知縣也給殺了,如今被官府四處通緝,已是走投無路,只能跑來谷城投靠張獻忠。
「哎,想不到先生一臉文弱模樣,卻是一位狠人吶。」聽完潘獨螯的訴說,定國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哎,有誰生來就想造反?還不都是被那些貪官污吏給逼的!若百姓都能安居樂業,又有誰願意幹這掉腦袋的勾當?」潘獨螯忿忿不平地說道。
定國贊同地連連點頭道:「先生這話,說得在理!」
「定國將軍,不知在下何時能夠見到敬軒將軍?」聊了一會兒,潘獨鰲有些坐不住了,只見他心不在焉地四下張望着,心心念着想要早些見到張獻忠。
定國見到潘獨鰲這副猴急的模樣,不禁抿嘴一笑道:「先生莫要着急,今日時候已經不早,還請先生暫住廂房,待明日父帥酒醒,定國再為先生引薦!」
「也好,有勞了。」潘獨鰲知道今天是見不到張獻忠了,當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着定國深深一躬。
定國連忙跟着起身回了個禮,然後招來親兵,帶着潘獨螯去了旁邊的廂房歇息。
次日中午,張獻忠剛一酒醒,就派人將定國喚了過來。
當定國走進來時,張獻忠正側身靠坐在八仙桌旁的几凳上,手中抓着一盞茶壺,仰頭往嘴裏灌着茶水。
「父帥,您醒啦?」定國站在張獻忠面前,關切地問道。
張獻忠放下茶壺隨口罵了一句:「鳥!自從老子進了這谷城,整日醉生夢死,長了好幾斤膘!在這樣下去,不出半年,怕是連馬都騎不了!」
定國聽着張獻忠的抱怨,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臭小子!笑個鳥!信不信老子揍你!」張獻忠佯裝發怒地抓起茶壺,裝模作樣地就要往定國身上砸。
定國趕忙作揖求饒道:「父帥!父帥!孩兒知錯了!」
張獻忠這才笑着重新放下茶壺,隨口問道:「俺老張好像記得,昨天是不是有個秀才?怎樣,打發走了麼?」
經張獻忠這麼一提醒,定國方才想起來,那潘獨鰲還在廂房中等着張獻忠的召見呢。
念及至此,定國趕忙對張獻忠推薦道:「昨日孩兒替父帥見了那位秀才,此人的確不同凡響,父帥不妨一見。」
「哦?能入定國你法眼的人可不多啊!此人現在何處?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俺老張倒還真想見一見這位不同凡響的秀才到底長得是個啥模樣。」張獻忠輕捋着長髯,好奇地說道。
在定國的安排下,很快潘獨鰲就被親兵從廂房中帶到了張獻忠的後宅。
這一見面不打緊,張獻忠與潘獨鰲二人兩人竟是氣味相投,聊得火熱,張獻忠見潘獨螯頗有才華且精通兵法,對其頗為欣賞,當即決定把他留在帳中效用,並將軍中各種文書一應交付給他撰寫。
至此,張獻忠以王秉貞為謀主,徐以顯、潘獨螯二人為軍師,總算是有了自己的智囊團。
這日,張獻忠正與王秉貞、徐以顯、潘獨螯三人商議軍務,忽有心腹大將馬元利匆匆進來稟報:「敬帥,湖廣巡按御史林銘球送上拜帖,說是下午要來拜會。」
提到這個名字,張獻忠不禁皺了皺眉,他對此人非但沒有一點兒好感,而且頗為懷恨。當初就是林銘球這傢伙與左良玉密謀定計,想要在接受招撫謁見熊文燦之時襲殺自己。多虧張獻忠警惕性高,沒有前往,方才讓其計劃落空。
雖說心中厭惡,但想要演好這齣招安的戲碼,又不得不對其表現得客客氣氣。無奈之下,張獻忠只好喊來張定國,讓他先行一步,去碼頭準備,自己隨後便到。
定國領命,當即帶着一百親兵出了谷城東門,由仙人渡浮橋過漢水,然後順着漢水北岸的官道一路來到了襄江岸邊的半扎店碼頭。
一到碼頭,定國便馬不停蹄地召來了當地駐將王鎮。
「二將軍!」聽說是定國,王鎮急忙騎着馬,匆匆趕來。
時間緊迫,定國來不及寒暄客套,當即向王鎮下令道:「王將軍,命你即刻點齊三千將士,沿江岸一字排開,同時將所有大小船隻沿江停靠,每隻船桅杆上皆懸掛紅旗!並在碼頭備好官轎一頂,轎夫、鼓樂手若干,再放置三門虎蹲炮,做為禮炮!」
「這陣勢,咋滴?是熊文燦要來?」王鎮聽罷不禁吐了吐舌頭。
定國顧不上跟王鎮說笑,一臉嚴肅道:「速速去辦,要快!」
王鎮臉色一稟,當即領命而去。
與此同時,張獻忠也在公館中換上了全副金漆山文甲,背上橐鞬,腰懸寶刀,翻身躍上烏騅馬,帶着王秉貞等一干謀士及兩百親兵,雄赳赳氣昂昂地朝碼頭趕來。
當張獻忠來到碼頭時,林銘球的船隊距離岸邊就只有不到二里遠了,其中為首一艘船的桅杆上,懸掛着「湖廣巡按御史林」字樣大旗,幾個親信幕僚站在船頭,正眺望着岸邊,交頭接耳地不知說着些什麼。
船艙外還有一群身穿皂衣的衙役,高舉「迴避」、「肅靜」虎頭牌,以及各種儀仗和一對寫有官銜的紗燈籠。
「好大的派頭!」定國在心中暗暗罵了一句,隨即轉身,對着旁邊的王鎮耳語吩咐了一番。
王鎮一抱拳,立刻舉起令旗,向着碼頭上的炮隊發出了信號。
林銘球正坐在船艙中悠然自得地哼着小曲,品着好茶,陡然聽到三聲震耳欲聾的炮響,頓時嚇得屁滾尿流,徑直從椅子上跌坐在地上,茶杯也摔得粉碎,只見他渾身顫慄,結結巴巴地問道:「張……張獻忠反了?」
「老爺,那是碼頭上歡迎咱們的禮炮!」一旁的幕僚見狀趕忙上前,一把將他扶了起來。
林銘球見在眾人面前出了這麼大的洋相,心中對張獻忠的記恨不禁又多了幾分。
就在這時,船隊靠岸,碼頭上頓時鼓樂聲大作,張獻忠抬手正了正頭上的銅盔,然後從馬上跳下,來到碼頭前,肅立恭迎。
定國扭頭望了眼張獻忠,張獻忠衝着他一點頭,定國於是快步走到船頭,大聲稟報道:「谷城駐軍主將,副總兵官張獻忠恭迎按台大人!」
傳事官員當即轉稟艙中,林銘球聽後並沒有作聲,只是揮了揮手,傳事官員於是走出艙門,對定國說道:「按台大人讓張總兵上前說話。」
這架勢讓定國很不舒服,心中忍不住咒罵了一聲:「狗官!」
不過定國還是轉身跑回到張獻忠面前,稟報道:「父帥,那狗官擺架子,不肯下船。」
「哼!不下船拉倒,就讓他在船上窩着吧!」馬元利忿忿不平道。
「俺老張縱橫天下十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今天倒要低三下四的迎甚鳥官。」張獻忠亦是火冒三丈,右手不自覺地摸向了腰間懸掛的「天賜飛刀」。
見張獻忠眼露殺氣,王秉貞連忙上前一步,死死按住他握刀的手,低聲勸阻道:「敬帥!敬帥!不可魯莽!大局為重!」
張獻忠瞥了眼王秉貞,漸漸冷靜下來,只見他強壓住心頭的怒火,低聲罵了句道:「狗東西,下次再幹這事,俺老張就不是人養的!」
罵畢,張獻忠忙換上一副笑臉,快步跳上大船,站在艙門前躬身一拱手,聲如洪鐘道:「卑將張獻忠參見按台大人。」
在張獻忠面前找回了面子,林銘球心中洋洋得意,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竭力裝出威嚴的樣子,從艙里走了出來。不料頭一回見張獻忠,一時太過緊張,竟忘了低頭,烏紗帽被艙門一頂,竟滾落在了地上。
張獻忠強忍住沒笑,趕忙上前一步,彎腰撿起烏紗帽,輕輕拍去帽上的塵土,然後雙手捧着,畢恭畢敬地遞還到林銘球面前,順便微微抬頭瞟了一眼那張白白淨淨,略微發胖的面孔,一股噁心反胃的感覺不禁湧上心頭:「你這肥頭大耳的狗官,定是吃了許多民脂民膏,待他日俺老張再度舉兵,定將你這肥豬頭懸掛在谷城城樓示眾!」
林銘球狼狽地從張獻忠手中接過官帽,重新戴上。
張獻忠滿臉堆笑着側身讓出一條路,恭恭敬敬地言道:「卑將已在谷城署衙備下接風酒菜,請按台大人移步。」
林銘球大聲清了清嗓子,試圖掩蓋氣氛的尷尬,然後故作深沉地點了點頭,在親信的攙扶下走下船,然後一頭鑽進碼頭上早已備好的官轎。
待林銘球上轎,張獻忠也從親兵手中接過馬韁,翻身上馬,跟在官轎儀仗之後,離開了碼頭。
待大隊人馬走遠,定國於是讓王鎮發出號令,鼓樂聲隨之戛然而止。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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