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蘇亞的戰旌 0414:開刃見血

                      傳送陣歸於沉寂,流淌的魔法重新恢復原來的走向。筆硯閣  m.biyange.com

    亞瑞爾的鋼劍還直挺挺地插在附魔石上面。

    襲擊者就這樣給逃跑了。

    他不僅救走了能夠使用魔法的女獵手,還把桑頓卡亞的傳送坐標給毀掉了……

    當着亞瑞爾·摩斯,和一眾黑理鐵騎的面。

    南森拎着頭盔趕到的時候,隔着老遠看見亞瑞爾的背影,都能夠想像到指揮官深思時可怕的氣場。

    鳩拉召喚出來的蒼厝蛇在魔法激盪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頹勢,在黑理鐵騎的圍攻之下,很快就變成了一具殘損可怖的屍體。

    南森走上傳送法陣的石階,意識到這次行動的準則要發生改變了。

    「我低估了桑頓卡亞,南森。」

    他聽見自己的指揮官如此說道,於是沉默地走上前,心底其實有點激動——不是為今夜的失敗,而是為即將迎來的戰鬥。

    南森壓抑着心情,誠懇地說道「只是些耍滑頭的毛賊,狼狽逃跑,畏懼帝國的鋼劍。」

    「呵——或許是吧。」

    亞瑞爾聽得出屬下的語氣變化。「看得出來你很高興,好的,坵鳴古道的戰役就交給你去打,我突然意識到一群……」

    他說話的聲音突然開始壓低,因為俾圖羅在為破碎的坐標大吼大叫。

    南森聽見指揮官壓着怒火呼出一口氣,是某种放棄的表現,然後才繼續說道「野狗,是沒有辦法打敗狼群的,所以我需要真正的戰士。」

    俾圖羅此時變得像頭熊那麼大,盔甲被撐得鼓鼓囊囊,眼睛也充血變得墨綠。

    他闊步走向亞瑞爾,希望能夠得到皇徽騎士的指點,實際上,他是不想因為丟失坐標,而就此被郫斯頓克帝國拋棄。

    南森的手就按在自己的佩劍上。

    他打定主意如果俾圖羅敢僭越衝撞長官,自己就砍下對方的一塊皮肉,以示警告。

    俾圖羅變成半獸形態以後倒是更警覺了。

    他似乎意識到南森的敵意,刻意站得遠了些,也沒有開口抱怨或者辯解,就這樣杵在傳送門前,像一頭等待發配盔甲的戰爭野獸。

    亞瑞爾說「計劃有變,坵鳴古道的戰爭今晚就會提前。」

    俾圖羅沒有聽到訓斥,似乎又有了說話的底氣「剛才出現在這裏的是濛,絕對不會錯,他已經看見了我的臉,那個小妮子也還活着,我沒機會……」

    他越說越心虛。

    「不,你有。」

    噌——

    亞瑞爾走上前,將自己的佩劍從附魔石上拔出。

    傳送法陣最後一絲偏移被糾正,盤旋的石頭重新綻放出正確的色彩。

    「坐標被我的佩劍打亂了,濛和女獵手都受了傷,他門可能被傳送到桑頓卡亞周圍幾十里內任何一個角落,我們還有機會。」

    俾圖羅和南森立刻來了精神。

    尤其是俾圖羅的雙眼,半獸狀態都能夠看得出瞪大的痕跡。

    他瓮聲瓮氣地說「我該趁着消息沒有傳回桑頓卡亞,先帶軍隊撤離,等你們打到部落的時候,也沒有防守力量可以用了!」

    亞瑞爾瞟了俾圖羅一眼,徹底猜透了他。

    這些天來的教導並沒有絲毫的成效,短暫的合作終究是要迎來尾聲。

    但是他面上已經保持着嚴肅,命令道「不,不不,恰恰相反,我會命令南面的勢力撤軍,然後你帶着桑頓卡亞的隊伍北上支援!」

    「為什麼?」

    俾圖羅高聲問道,就連身後趕來的副官都聽得發愣。

    他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並且還負了傷,另外的那位在蒼厝蛇的毒液中變成了一灘泥濘。

    俾圖羅眨眨眼睛,意識到失禮,低下了腦袋。

    亞瑞爾邊走邊說道「你要建立起自己的榮譽,才能夠活得像個人,北上戰鬥是把你的威望推向頂峰的最後一步。」

    他跟俾圖羅擦肩而過時,壓低聲音,像是在耳語。

    「我來安排你退場。」

    黑理鐵騎分出一支,整裝待發,由南森率領,開始朝着坵鳴古道的方向開拔。

    ……

    濛看着鳩拉扭動着從狼毛中抬起頭。

    她佈滿血絲的眼睛半睜着,呼吸不均勻,似乎在平息噩夢的餘韻。

    在濛旁邊堆疊的武器、沾血布料,隨身行囊旁邊,生着一堆篝火。

    那是濛給鳩拉處理傷口之前,從外面的雪松林里取回來的,獵人洞穴裏面還留有一些應急乾糧,少量用來止血的藥材。

    好消息是傳送點落下的位置,剛好是波頓人獵季的路線。

    濛以前流浪的時候,經常會在這種隱蔽的坑洞裏尋找救命的食物,所以在鳩拉昏迷期間,很輕鬆地就操辦起了一切。

    鳩拉捂着頭坐直,腦袋裏傳來的眩暈還夾雜了絲絲縷縷的刺痛。

    「我們這是在哪兒?」

    這就屬於壞消息的一部分了。

    「松梓雪林,廢棄古道的邊角,距離桑頓卡亞不算太近。」

    濛回答的聲音不重不輕。

    白霜礦鍛造出來的盔甲此時被卸了下來,內襯裸露出來的皮膚被布料纏繞。

    鳩拉的記憶全都變得清晰起來。

    她想起濛穿過傳送陣的時候,替自己飛身擋住了一劍,正打算開口說話,又注意到自己的胳膊和小腿的傷口都被處理過。

    「你是從哪兒學會這麼細膩的包紮手法的?」

    「我不想說。」

    濛回答的語氣依舊冷漠。

    他向後方松垮垮地倒了下去,枕着自己的胳膊準備休息——野外需要保持警惕,鳩拉醒了,他才敢趁着間隙小憩片刻。

    女獵手也懂得荒野生存的規矩。

    她倒是不介意值守篝火,更何況濛救了自己一命,但她生來就是熱情的,總是耐不住性子。

    鳩拉繼續追問道「你擁有狼靈?」

    濛沒有回答,氣息也逐漸勻稱,就在鳩拉以為談話到此為止的時候……

    他嘆口氣,說道「不是。」

    鳩拉盤腿坐在篝火邊,用手指攥着一根細柴。「可我明明看見,你的狼變成了煙啊,就突然出現在我們身邊,獸靈契合度很高的人才能做到吧!」

    濛睜開眼睛,盯着洞穴的石頂。「你轉身看看它。」

    洳狼就匍匐在鳩拉身後,給她充當禦寒的毯子。


    它暗色的毛髮非常蓬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能夠在火光婆娑當中看見些許黑色的幻影。

    鳩拉盯得有點久,就在看出端倪的瞬間,獸靈又開始刺痛她的靈覺。

    「嘶,不詳的氣息,是狩墮?」

    她驚訝地意識到,旁邊這頭沉默的野獸竟然是一隻被亡靈侵染過的生物。

    「它可是那種被詛咒吞噬的弱者,至於你說的霧化,是最近才琢磨出來的技巧,還不熟練,今天晚上算是超常發揮了已經。」

    濛說起自己的夥計時,莫名話多了些,言語中不難聽出驕傲。

    鳩拉撫摸着洳狼左右打量,指間滑過毛髮,一邊微微點頭。

    她在感謝洳狼的幫助,而且很顯然,她跟普通的人不一樣,完全不會對它感到畏懼,就像是牲性氏族那樣敬畏每個生靈。

    濛的視線從石頭頂落在了鳩拉身上。

    ……

    黎明的微光還很遙遠,可是風雪已經小了。

    濛的休息再次被鳩拉毀掉,只能拖着疲憊的身體啟程,或許是某種詛咒吧,說不清楚。

    鳩拉承擔了主要的聊天任務,即便寒風颳得嘴疼,也要說話。

    「如果按照羊齒部落的標準,你很厲害了,濛,或許你才是桑頓卡亞第二能打的傢伙,以後有機會我倆得打一架,不用獸靈,免得說欺負你……」

    濛聽着嘟囔有些不適應,架着洳狼越過了雪地間的溝壑。

    「嘶——」

    鳩拉受的傷要比濛嚴重得多,刀口有輕微的撕裂。

    「逞強的後果。」

    「我在幫你,記得嗎?都是你委託的。」鳩拉疼得齜牙咧嘴還不忘還擊。

    濛的聲音變得很低沉,跟之前的冰冷不同,是嚴肅且正式的警告。

    「我委託你去以身犯險,讓你穿過未知的傳送門,還是說我讓你獨自離開桑頓卡亞,去跟南疆諸國的騎士拼殺?」

    鳩拉被當場戳穿,皺眉裝暈,濛第二次跟她這樣說話了。

    「回答我。」

    濛的訓話竟然沒有結束,語氣更加強硬了。

    「我怎麼跟你說的?」

    但鳩拉只是慢悠悠地回答「給你查古道的軍隊走向,啊,是,不要擅自行動……」

    「記性不錯,年輕人。」濛說,「下次別送死。」

    洳狼載着他們朝桑頓卡亞的方向前進。

    ……

    戰爭來得飛快,籠罩了邱鳴古道,遮天蔽日。

    貝迪努力在黑壓壓的牛角盔中判斷敵軍的數量,從探出戰壕的那一刻開始,急促的呼吸就像是鐵匠鋪的風箱那樣震耳欲聾。

    他周圍全部都是桑頓卡亞的軍隊,約莫上千人的隊伍,裝備還算不錯。

    但貝迪是新兵,大部分人都是。

    他曾經流浪的夥伴據說加入了桑頓卡亞狼騎。

    但即便是濛親自帶隊的那波戰士,也都沒有面前這群人恐怖,如果贊格朗叔叔看見的話,恐怕會嚇得直接暈過去……

    貝迪頭頂上是魔法和箭鏃編織的網,探尋着壕溝里的生命,從高空中密集地落下。

    他腦子裏是成片的漿糊。

    桑頓卡亞有貝迪僅存的親人、朋友。

    戰爭迫近眼前的壓力,讓他忘記了躲藏,無法拿出移動雙雙的勇氣。

    「你在幹什麼,蠢貨,我們都沒有理由死在這兒。」

    貝迪反應過來的時候,旁邊的人已經把他按在了戰壕里。

    「啊,哈……哈……」

    他耳朵里只能夠聽見自己短促的呼吸,還有鋼製箭鏃落在盾牌上的敲打,那些奪命利器劃破空氣的嗖嗖聲此時都變得有些尋常。

    貝迪後背很快就被汗水浸透,冰涼的觸覺導致他的胃部開始痙攣。

    當第一縷血腥味傳到鼻腔裏面的時候,他開始止不住地作嘔,即便從始至終都閉着眼睛,也會在腦海里翻滾出連片的血肉內臟。

    身旁的人將他從地下拎起來。

    敵人的遠程試探結束了,最前面的重甲兵已經接觸。

    貝迪看見佩戴牛角盔的南疆軍團不計其數,他們像是失控的犀牛群一樣從山坡上衝下來,闖進桑頓卡亞構築的防線。

    雖然他距離最前端還很遙遠,但卻連站直的力氣都沒有。

    他的盔甲很簡陋,是來前線的第一天,因為保護家人的願望衝動入伍,現在成了整條戰線上最慫包的拖油瓶。

    其實駐紮在此地的軍隊素質並不差。

    如果只是差不多數量的城邦軍隊,完全可以鏖戰下去拖延時間。

    可是遠處新來的增援實在恐怖,巨獸軍團加上黑黢黢的鋼鐵騎士,所有被突襲的區域都是盔甲到處亂飛,鮮血橫流。

    貝迪想像不出來究竟是什麼可怕的東西能輕易突破防線。

    他在人群里跌跌撞撞,拿不穩刀斧,原來的分隊已經徹底打散,所有擦肩而過的士兵臉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焦急。

    貝迪能夠感受到那些人的眼神。

    責備他的懦弱,驚訝於他的散漫,不夠資格留在軍隊裏。

    貝迪茫然地東跑西撞,蹭了很多的血污,戰鬥的洪流席捲得很快,隊伍不得不開始撤退的時候,一隻粗壯的手從混亂里拽住了他!

    「你得活着回去,把這裏的戰況帶回桑頓卡亞,誰都不可以來,一個部落是抵擋不住的。」

    鋼鐵碰撞的聲音弄得他腦袋發暈。

    貝迪似乎聽見了那句囑咐,也知道山坡上的敵人已經佔領他們原本的陣地。

    他周圍的空氣變得越來越冰冷,混亂的動靜離自己遠去。

    貝迪的呼吸再次清晰,而他從胳膊到小腿都僵硬得厲害,伴隨着牙齒碰撞的聲響……

    他才赫然發現自己正騎在一批冬馬的背上。

    貝迪環顧四周,是邱鳴古道蜿蜒的道路,側旁是寬敞的平原,那些臨近的部落就點綴在一個個河道蜿蜒的地方。

    桑頓卡亞軍隊將他送了出來,作為傳遞信息的斥候。

    大地上升起的濃煙還有止不住的耳鳴,都在無時無刻提醒他——活着回去的使命。

    奔騰的冬馬給他注入了一分勇氣。

    貝迪壓低重心,趴俯在馬背上,本該甩動韁繩的手緊貼馬脖子上的肌肉,僅僅通過半個腦袋來找清回桑頓卡亞的方向。

    他要把消息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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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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