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籠記 11.16章 次大陸的殖裝戰爭

    171年5月，渝城群落的留學個體返回了星漢地區。

    這次返回不僅僅帶來了技術，還帶了新的思想！思想是人類這個物種，進行大規模組織協作等社會行動的核心。~即『指導綱要』。

    「理想」「願景」是人類這種非常「自我」的存在，在每個個體都存在獨立思想的情況下，能夠產生「無私為公」向心力的基礎。

    渝城人類的基因，在這一百年內完成了多項修改，出現了真社會現象。哦，不過當下，有一股力量將其『軸』了回去。

    「思想」凝聚向左，試圖抓住『生理』要素來捏成群，屬右。

    星漢地帶，大規模結社的行動已經爆發了，這種結社不僅僅是男性，原本母巢那邊派來的女性們也加入了「新思想」行列。

    星漢和統伐區進行了思想交流後，達成人類社會中必須「先成人，再成才」共識。

    「母巢」缺失了看似不重要的「家庭」「社會」等成長教育過程，等於讓文明失去了最基礎的保險閥！

    純自然人社會基因中還殘留非常敏感的社會感性。對少年有着天然「護幼」情結。諸如衛鏗集群，哪怕是沒有家庭，也依舊能看得出那是真的「護崽」，且看似少言寡語，但是幫着自己人把最難的工作都做了。

    渝城這一百年「真社會」發展歷程。自然人發育過程欠缺。

    初始狀態到完全成體化，最快四年即可。心理上完全就是沒有長成少年，卻有了成年人的能力。

    以最高統治集團的立場，基層都是這種聽話且好用狀態，是他們利益傾向的選擇。但是對於物種文明來說，文明停留在了幼稚階段。

    星漢的青年們意識到：任由母巢的高等祭祀們單方面壟斷個體發展方向，那麼渝城群落沒有未來。

    ~

    171年10月10號，重天雲代表着星漢的進步集團，抵達了渝城母巢進行協商。

    這次會議是不抱着有和平解決的希望，只是為了戰爭後期能給母巢派系個體一個回頭的機會。

    在生命大廳中，兩種意志進行了對峙。

    面對作為『母上』的龍系珉，重天雲堅持自己的主見。這讓那些傳統的祭祀們勃然大怒，她們覺得新生代太不像話了，試圖違背傳統。

    一位位祭祀甚至威脅，試圖強行修正重天雲被「衛鏗集群」影響的思想。發光的『藤條』一樣的植物神經束，遊動到了他兩側太陽穴，試圖強行逆轉。

    但重天雲早已預料到這樣遭遇。在遇到母巢勢力這種講不通道理，試圖強行修改自己理念卑劣行徑，他剛性表達了「我以我血薦軒轅」。

    當渝城的神經簇插香自己的太陽穴時候，他啟動了攜帶的氧化放射燃料，在這個生命大廳中用對抗方式完成了自己生命放射。

    他強有力的心靈語言頻段，穿透了整個母巢，迴蕩在一公里範圍內。

    重天云：「我此來世界，學習到了很多，其中有一詞『我以我血薦軒轅』，人類進步歷史階梯上，濺滿了英雄血，今我亦去，當慶之。」

    重天雲作為個體發出的強音，響徹了母巢中，讓原本想要居高臨下，準備恃眾凌寡的渝城祭祀們被反向衝擊了一波。

    因為今天她們才知道：個體能夠發出這麼大的聲音。有人為了願景可以自由的生，有人堅持理性可以自由死。她們這些站在一個總位置上，想要試圖找一個「願景、理想」來控制所在群體中其他個體的生死，是失敗了。

    10月10號談判失效後，在星漢區的浦圖樊默然無聲。

    在初見渝城人類時候，是帶着人類機械化的態度去這裏。而如今再看這裏，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顏色，而是有了靈魂。

    冰冷機械，無法與熾熱的生命相較。南亜次大陸北方的地圖高掛在牆上，星漢和母巢現在分別按照紅與藍不同色塊標註。

    重天雲隕於和舊勢力的談判中，讓星漢營地中少年們徹底熄滅了對「母上」的最後一絲幻想。星漢內每一個青年個體都戴上了通訊頭盔，開始了全民大討論。

    接下來該怎麼選擇呢？他們就一個困惑求問導引者，也就是基因上的父輩衛鏗。

    這種求助其實並不是力量求助。龍系珉畢竟是母上，他們想要知曉如何合理地「勸說」這個頑固的長輩。

    衛鏗給予回答：「如果你們想要進行行動，缺乏『倫理』的自洽，我會為你們做好的。」

    衛鏗可以解決龍系珉的問題。弒長的大罪，衛鏗不會讓這些孩子們矛盾和糾結。

    做出這個承諾後，衛鏗則是告誡：「舊的負擔你們可以放下，但是社會的變革責任你們得背上，生產力的重新分配，以及階層利益捍衛，你們流血去奪。我和龍系珉一樣終究都是要離開，未來是屬於你們，責任和權力也是你們的。」

    10月15日，星漢地帶發起了戰鬥的號角。蒸汽喇叭長鳴警報響徹了十五個城市。

    星漢鐵甲炮車已經逼近渝城工業基地。接下來數個小時，從公路上，常常看到機動的火箭炮車。發射一簇簇的彈丸，向那充滿生命融合體工業區域進行了轟炸。

    水面上，二十七艘五百噸級別戰船沿着天竺河，以江防艦隊隊形打響了第一炮。

    天空中螺旋槳飛機，空艇，指揮着洛奇亞和鳳王這兩個空中兵種，也同步突襲過來。戰鬥佔據了先發優勢，快速將上游的四個生命機械工廠拿下了。

    然而當穿着機械約束裝備，佩戴紅領巾的星漢青年們，來到了金字塔中，有着無數肌肉管道和金屬框架組成的生產線內部時候，沒有一個人的表情是喜悅的。真正的考驗即將到來。

    這場戰鬥中，星漢掌握的工業是比渝城體系要弱的。

    經過這數年的發展，渝城的工業有着強大複製增生能力。而以生物控制來代替紀律維護，這是技術上的進步。星漢有的軍事工業，渝城的生物母巢也都有。

    也正因為如此，渝城母巢這些年對星漢的成長是放任的。她們認為星漢的那群青年們打不贏，所以也就不敢打。

    但是她們錯了。早在潘多拉歷史130到140年，衛鏗在東方擊潰她們的不僅僅是絕對的工業規模，更是現代秩序。

    近代最黑暗的時候，清、民也是經歷過這樣的教訓的。洋務運動救不了，資本體系主導的議會運轉也救不了，這一切切的錯誤全部試出來後，終於在所有人認為「人力不可及」的情況下，才試出了真正的要素。

    渝城母巢體系在被拿下來的上游三個工業區中，也開始了兇猛反撲。

    母巢「殖裝戰獸」開始在機械螺旋槳的帶動下升空，這是地球在進入「潘多拉時代」後第一次大規模機械獸作戰。

    就這樣在南亜次大陸天竺河流域，師出同源的科技，由兩大陣營分別拉動柴油機開始啟動，發生碰撞。

    10月18日時，在下游聽命於『母巢』勢力金字塔冶煉場附近的儲存倉庫中，一批批電子裝置鑽入生物結構，這套生物裝置在套入了插滿了電線的機械裝置內。

    多足的機械獸，以及高壓氣缸燃料噴氣式戰機開始凌空。渝城組裝了的，是十五個師的作戰力量，平均每個師團是三百個以上的重裝機械獸，以及三個重型空軍團。

    相對星漢這裏只有一個半的師團作戰力量。

    這是真正的敵眾我寡。沒人認為星漢的青年們能取得勝利，就連星漢自己都無法自信取得勝利。

    此時星漢大部分人認定最好的結果，只是希望這次戰鬥，可以撼動母巢體系。為未來的孩子們微微地撬動出一條縫隙。

    就在浦圖樊焦急地尋求衛鏗，希望能為南部完成的開闢保留火種時。

    已經仔細研究了渝城體系中致命問題，衛鏗則是給他說道：「這場戰爭有打贏的機會。」

    工業化給了渝城母巢信心，這樣的信心卻並沒有解決來真正的問題。

    三十年前，衛鏗剛剛降臨時候，與渝城遭遇時能找到漏洞。今天還在！

    【衛鏗：那一年，我還是雙腿行軍，迫擊炮、步槍為主要火力時，能打出來包圍戰。祭司們缺乏適當的戰爭指揮能力。】

    10月20號，母巢勢力的四個機械化師突破了北上公路線，收復了一個生化工業區域。貼滿陶瓷的金字塔上，再度掛上了渝城中湛藍色的旗幟。

    其部隊的祭祀指揮官們，下定了迅速解決星漢問題的決心。開始直奔高粱~，嗯，恆河。

    母巢軍隊取得小勝後，同步發現了東線有星漢撤離部隊的跡象，隨即第二個師團去追擊。其餘的兩個師團，駐守新佔領的工業城。

    註：從戰術上，星漢方面讓出了這個工業城市，但是沒有留下任何生產原料，並且相關產地的交通線也被游擊隊進行了切斷。

    21日凌晨三點。

    渝城的第二個師團追擊未果後，在坐標上983號高地附近停了下來。這個高地只是一個相對於周邊，凸起五十米的土坡。（這個地形猶如當年，衛鏗和其遭遇時候，封鎖情況。）

    然而就在這個渝城軍團停下來的時候，星漢也在這裏集結了主力。

    在3:40時，一發發照明彈升空。

    隨後一發發107火箭炮升起。短短十五分鐘後，六千發火箭彈打了出去，這個尚未轉換為防守陣型的渝城軍團，淹沒在彈片和火焰中。

    在第一波火炮轟炸後，衝鋒號開始響起。星漢分為了三個突擊隊，從三個部分進行突進。渝城群落部隊當即被切割成了多個部分。

    這些渝城的機械獸在試圖抵抗的時候，就遭到了划過天空的弧線集群精準轟炸。

    精確制導火力，運用門檻是很高。在雙方都在使用這個技術級別火力時候，就看誰的反應速度更快，慢一拍就等着被炸得沒了！

    戰爭最重要的是什麼？所有部隊統一協調機械化行軍？這是一支近代部隊的基礎，而戰爭是人類最激烈活動，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數十萬、數百萬命令信息傳達，保持一個統一行動。火力，衝鋒調動，這是需要上下所有人協調完成的。

    渝城體系的兵團指揮體系就只有六十五個上位祭祀。這是母巢致命缺陷！

    母巢大規模作戰中，只能在標準平原地帶維繫旅級火力調動，

    她們這些個出生就在侍奉母皇的大祭司們，在這種突然戰役中，團級火力調動就一個字「菜」，連級、排級火炮的反擊根本打不出來。

    並且當代已經是心靈語言時代了。

    人類以碳基頻段進行發聲，讓戰爭發生巨大轉變，縮短目標確定和火力打擊這一系列過程！

    心靈語言的誕生，是衛鏗為了對抗自然，而歸納出來的信息交流手段。

    渝城體系則為了統治體系，加了很多「與戰爭無用」「對統治有用」的辭藻。

    隨着一波波衝鋒逐一突破重要目標，渝城火力投射要麼是目標錯誤，要麼是遲鈍。

    母巢指揮官們新兵的水平，打射擊遊戲都知道，新手不壓槍，那就是描邊；現實戰場，不三點一線，幾十萬發彈藥都打不中。這種情況尤其發生在激烈的突然遭遇戰中。

    近古時代，美帝為首北約集團士兵，在時刻緊張中，動輒就是空曠的方向上放槍火力壓制。火力浪費極為嚴重。那是緊張情況下，來不及判斷目標，就用子彈壯膽。

    然而在這種兵團作戰中拼的就是心態穩重，或許下一秒就會死，但是我冷靜地做出了正確的操作，那麼死的『概率』，敵人就比我大。

    人類時時刻刻都要面對「隨機離開世界」的緊張，但仍然嚴守職責到生命最後一刻，這是人類個體在應對自然界風險下保持傳承，進化出的大勇氣。

    母巢化則是疏略這條屬性。

    在還在東方的時候，龍系珉的那幫姐妹們，就是這樣被衛老爺逼瘋了的。現在還是這樣，這也沒法改，因為這是單性別群體自帶的缺陷。

    ~

    單性別社會是不穩定的。

    完全由男性組成的群體，會出現營嘯在內的不穩定性，自古以來人類在組建軍隊時，不斷地遇到後，已經有深刻的認識，並且對症下藥進行控制。

    完全由女性組成的社會群體，會出現內卷式「敏感度」上升。

    這多發生在宮廷中，而宮廷中的主宰者壓制、封閉下，這些縮在深宮的美女也多半沒有後代，也不會流傳出處理經驗。

    近古時代進入工業社會，人類文明是首次面對社會中純女性的社會圈子，很容易不自覺地失控，出現內卷式追偶、攀比，抱團隨意發起輿論傾軋。

    近古時代傳統統治學，對男性聚集是警惕萬分，時刻警惕「營嘯」，對女性是一度巨大忽略。在二十五世紀後，所有社會生產活動都帶上了女性，哪怕她幹不了重活。

    ~

    視角回到潘多拉位面，171年10月25日，這場殲滅渝城第二師的戰鬥在一個半小時內就結束了。

    一位位祭祀從殖裝裝甲的座艙中被拖出來，可憐巴巴地耷拉着腦袋。全生物質的薄膜，包裹的是一具具好身材。哦，這是適應lsp們審美，進行自然選擇，這樣進化生存率高。

    龍系珉發現，衛鏗對丑那是下手毫不留情。

    「打仗」，她們的確不中用。但是處於弱勢中自我保護的自覺還是有的。

    在強大的心靈語言攻勢下，這些俘虜們，交代了自己兵團在這數天內的行程，以及隔壁友軍還在城市中「幹啥」的重要信息。

    如果是在大破滅前，戰勝方審訊戰敗方的需要四五天，但是心靈語言時代，每一個個體交流速度相當快，腦波衝擊較量只要數分鐘就能完成。

    同時，渝城母巢體系上下級保持着次序先後在內的社會聯繫，每個個體知道的信息也非常多，所以關鍵的戰爭情報很快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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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小時後，南下負責打通資源通道的母巢第六師也遭遇了阻擊。

    在通訊被中斷後，面對周圍頻繁的炮擊，這個機械獸師的指揮官在等候母皇的命令下達，足足停留了30個小時。

    而這三十個小時後，在阻擊區的星漢方面主力，稍作休整，補充完彈藥後，發現對方還在那裏，當即修改計劃直接針對這渝城部隊，直接殲滅。

    22日，在恆河北部，這兒秋高氣爽。

    星漢的鋼輪機械化部隊，和殖裝士兵們，以縱隊隊列，快速向南穿插。——此時，在指揮部中，星漢的少年們已經不復開戰前的緊張，嚴肅的面龐下，一顆大膽的心跳躍出來。

    指揮官，慶再興：「我覺得，這個硬骨頭先放在一邊，我們撒一點魚餌釣一釣，可能更有收穫。」他指着那個已經被包圍在河岸高地的渝城部隊，然後將手指指向了先前放棄城市的渝城兩個師團。

    這位少年雙手按在地圖上，對一旁的兄弟們說道：「打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