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洗冤錄》收走玄鳥蛋的剎那,碧羅帳內,正與女兒膩歪的中年婦人身體突然一顫。
覆蓋身體的鴛鴦錦被猛地被掀起,拋飛到了一邊,中年婦人那腐爛得幾成白骨的下半截身體露了出來。
李貞英呆呆地看着那鱗片缺失大半後,四條馬腿似的瑩瑩白骨,「阿母,你的腿……」
中年女人淡然一笑,「沒事兒,能保住龍頭,能化出半邊人形已是萬幸了。」
李貞英突然怒了,「你都這樣了,阿翁不管你?三位兄長也不來看你?」
「傻孩子,乃母躲在這陰泉里,他們即便想找,又哪裏找得到哦!」
「那你為什麼躲在這裏?是李靖那……」
中年婦人悖然變色,「閉嘴!豈可直呼乃翁之名諱!」
說完,中年婦人似乎覺得過於嚴厲,解釋道:「不是乃翁又不要我了。我們……我們本來在一起的。後來,乃翁有事兒,囑我在桑乾道旁的烏龍峽等他。
大漢開國皇帝遭遇白登之圍,我不忍心看人族受難,於是出水小幫了他一把。
哪想到卻中了那七首飛熊余元的化血神刀,幸虧有陰泉弱水護住心脈,這才僥倖保住了性命。
我於漢皇有恩,劉家待我也算不薄。
後來,這陰泉弱水對化血之毒的壓製作用越來越小,武皇特意把極陰之物——玄鳥蛋置於泉中,以延緩毒發時日。
如今,玄鳥蛋被陸詢取走,我一時吃痛,不小心踢翻被子,露出了潰爛的馬身,反倒嚇着了吾兒。」
原來,這中年婦人就是李貞英前世的母親,托塔天王李靖的妻子,殷商龍族與飛天馬之後——殷素止。
上一世,她化為一介凡人,卻養育出了哪吒三兄弟三位大神。
昊天念其勞苦功高,許其再活一世,是以流落到了大乾世界。
母女兩個共同悲戚了會兒,李貞英忽然道:「公子,公子他有一個神奇的瓶子,據說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等他上來,我求了他幫阿母療傷。」
殷素止擺擺手,「不必了,沒得多欠個人情。小英,要知道,最難償還人情債!以後,能不欠便不欠。
這弱水雖然臨時壓制住了化血之毒,卻也嚴重侵蝕了我的長生殿。
能在臨死前,再與你見面,說說話兒,我已經知足了。
我死以後,就請陸詢將我葬在這陰泉之中。
以後,遇到你父兄,千萬莫告訴他們我的死訊,徒惹傷心!」
李貞英聽阿母似在交待遺言,心如刀絞,卻無力可施,只盼着公子能趕緊回來。
她一遍遍地發出意念,都被那帳子擋了回來。
殷素止見碧羅帳子無風自動,碧綠的底色上生出一些黃色小光圈,知道是愛女在發出意念,安慰道:「小英,不用擔心陸詢,他沒事兒!對了,這帳子,是乃翁偶然間從荒蕪之地撿到的,是件寶物,可以隔絕一切神念的窺探。我死以後,你可要把它收好了。」
研兒見陸詢脫離危險區,浮上水面的速度越來越快,一直提着的心這才放下來。
碧羅帳內的殷素止想試探下陸詢的實力,研兒也存了同樣的心思。
一早就打定主意,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出手救星主。
陸詢得了玄鳥蛋,她本來想第一時間就搶過來的,又怕星主生氣,於是就讓陸詢先新鮮會兒。
哪想到,他才剛拿到手上,那鳥蛋就不見了。
「星主,你果然是具有大氣運之人!」
這陰泉弱水極為陰寒,陸詢靠着功德之力,才沒有被凍僵。
研兒沒出手幫忙,他倒不以為虞。
研兒聽他不答,只好直接挑明,「星主,那瑂……美麗的鳥卵呢?請將它交給我,等我將它孵化出來,這可是不得了的……不得了的……」
陸詢正咬牙對抗那陰寒,哪有心思跟她閒聊,還是不答。
研兒更加擔心,星主真生氣了?
「星主,那寒煙翠,你可還有印象?」
研兒說話的功夫,陸詢終於浮到水面,他一步踏上泉心小島,喘息幾口,意念回道:「寒煙翠是什麼?」
研兒心裏咯噔一下,公子不記得玉鈎,不記得我研兒,甚至不記得瑂兒姐姐也就罷了,他居然連「寒煙翠」都忘記了?
陸詢幾乎被凍成根冰棍,現在聽到「寒」字都直想哆嗦。
他見研兒未答,也不以為意,對着帳子內拱拱手道:「陸詢見過龍馬大人!」
殷素止重新拿大紅鴛鴦被蓋回腿上,笑道:「嗯,你倒是有幾分本事!說吧,見我何事?」
「請龍馬大人還回李貞英。」
「就這?」
「就……啊,還有一事,請龍馬大人出泉震懾天下妖魔!」
「呵呵~」殷素止冷笑一聲,「天下妖魔何其多,我一婦道人家,哪管得你們人間的這些破事兒。」
陸詢皺着眉頭,本不欲再管,可又想借劉昭的手對付陸、霍兩家,於是反駁道:「龍馬大人既然自認婦道人家,為何又稱呼我們人間?難道……」
說到這裏,陸詢有意停頓了一下。
「難道什麼?」殷素止厲喝一聲,沒有了玄鳥蛋的陰寒之力牽制,她的身體自腰間飛快向上腐爛,劇烈的疼痛讓她的臉都有些變形。
李貞英急了,控制着秤鈎,就待掀起那帳子。
那碧羅帳看似自然地垂落地上,並無物蓋壓,秤鈎無論怎麼鈎扯,竟動不得分毫。
殷素止自然明白女兒的意思,強忍疼痛道:「小英,過來,別做無用功了。沒有我的允許,這帳子任何人打不開!」
研兒聽這龍馬百般相拒,早就看不順眼,待聽她如此說,忍不住出言諷刺道:「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姑娘我今天就開一個你看!」
說完,她又唱歌似的誦道:「二十元會見是非,並蒂花開照宮闈。一拃不敵四指近,龍攀鳳附大夢歸。」
殷素止聽到歌聲,面色陡變,伸手抓向碧羅帳,「你……你如何知道?」
研兒誦完,再大喝一聲,「磐兒,還不歸位!」
她話音未落,那紗帳已化為一個光點,穿過陸詢手心,進入了太元玄牝瓶中。
瓶子上陰魚眼中的白圓圈兒打開,將碧羅帳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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