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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老師,您別急,洪小元他可能……可能是在尋求保護,孩子們都是很怕這種凶神惡煞的人……」
肖躍覺得自己說出口的話自己都不信。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
學校里那麼多老師不去求助,偏偏求助街邊混混,這種可能性又能有多少?
「哎,記者同志,我不是沒勸過孩子,但是還是那句話,他什麼也不說。」劉老師的頭頹然垂下,失落地說,「果不其然,考試成績下來之後,別說是我了,全學校都嚇了一跳!之前都是班裏數一數二的排名,這次考試,好幾門都不及格!記者同志,我真的黔驢技窮了,我、我愧為師表啊!」
肖躍就這樣無力地看着一個比他還要大上許多歲的中年男人,在自己面前這樣崩潰地無聲流淚。
夾着煙的右手微微輕顫,煙灰蓄積起來,再隨着顫動跌落在腳邊,輕飄飄地像是無根雪片,又沉重地像劉老師擦不斷的淚水。
「劉老師,我明白您的苦心。」肖躍看得心裏難過,「只要能用上我的地方,我一定義不容辭。」
小吳也眼眶泛紅,默默地掏出紙巾遞給劉老師。
雨還在下,肖躍無心吃飯,看着飯店門外的細雨,問小吳:「也不知道這雨什麼時候能停。」
勞動節學校放假,孩子們趁着難得的假期回家與父母親人團聚,洪小元現下自然也在白頭村。
小吳知道肖躍問話,也是因為心急上山,他起身看看窗外,又低頭搜了搜天氣,欣喜地抬頭說:「肖哥,天氣預報說應該晚上就會停了,你看現在,比咱們剛來的時候小得多。」
「嗯,那明天一早,我們就去白頭村。」
……
天氣預報準確度很高,肖躍在拜縣賓館翻來覆去了一晚上,清早起來的時候就從窗簾外看到了陽光。
「肖哥,老天都催咱們呢。」小吳揉着眼睛樂,緊趕慢趕起床收拾。
兩人到了樓下就看到劉老師等在門口抽煙,還順手替他們買了早飯,肖躍心裏有愧,上去要給錢卻被劉老師攔住了。
「咱們有爭這幾塊錢的時間,還不如早早過去,別一會兒又下雨了。」劉老師說。
肖躍兩人對劉老師不由得更敬佩了幾分。
上一次來,只是知道他作為初中部的主任,對教學和孩子的生活十分上心,但若硬要按『城裏人』的理性思維去考慮,學校對於九二六案件的處理必須要低調再低調,才能防止學校內部不諳世事的孩子們不至於亂起來,所以那會兒,他們對這位中年男人的評價最多也不過就是認真負責幾個字。
但這一次,卻真真實實地讓他們感受到了一個偏遠小縣城中學的老師,不僅盡職盡責,而且真正將孩子們的身心健康視為己任。
他對自己之前的評語有些羞愧,心中暗罵着自己從山村出身卻沾染上了這樣冷漠的評價標準,實在不該。
雨後山路更加難走了,盤山的水泥路還算順利,但從盤山路上下來,到白頭村的這一段純粹的煤渣路上,就難熬了起來。
「嚯,肖哥,這一趟下來,我敢說我的車技,絕對同期排第一!」小吳緊緊把着方向盤,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路面還不忘調侃,緩解車裏看不見卻能感受到的逐漸升高的焦慮氣氛。
「這下來,就是純泥土路,還得走上一段。」劉老師邊說邊看看表,「等咱們過去,村里應該到午飯時間了。」
劉老師估計得沒有錯,車子緩慢地開到白頭村的時候,遠處的村莊各家已經升騰起了陣陣炊煙,打遠看過去,好像雲靄。
「下過雨沒什麼灰塵,空氣一下子就清新起來了啊!」小吳下了車感嘆着。
往日的塵土在雨水撫慰下回歸土地母親的懷抱,雖然不再像之前那樣嗆眼,卻和着雨水將地面攪成泥,濕滑不堪。
開車來的兩人出來得忙,根本沒有考慮過這種情況。
肖躍還好,他畢竟山村成長起來,見到這種泥濘路面甚至有些重回家鄉的感受,但小吳確實實打實的城裏人,這麼走上一遭,腳上的aj肯定是要報廢的。
他抬眼看看小吳,想說讓他乾脆在車上等等,但話未出口就看見小吳大剌剌地與劉老師肩並肩向白頭村走去,什麼aj不aj,根本不在乎的樣子。
肖躍心裏一笑,也連忙跟了上去。
這次探訪和上次心境大不相同了,那種有內而發的喜悅早被雨水打了個七零八落,肖躍感到腳步非同一般的沉重。
也不知道那位老人,會怎麼想?
到了飯點的村子,家家戶戶都在房門內,不時有幾個端着海碗蹲在門牙子上的村民,看着肖躍一行人往洪慶國老房走過去,眼中都是戲謔。
「劉老師,他們這是?」肖躍對這種目光感到不解。
劉老師垂着頭擺擺手:「還能是什麼情況,陳興業家的人也沒少在村里說話,有村委書記和村長在那管着,他們不至於把衝突搞得那麼大,但是言語上也沒少說。」
小吳跟上來:「都說什麼啊?」
「說洪小元。」劉老師悶悶地說,「陰陽怪氣地說洪小元好學生,不上課都知道學的是啥,跟三勝子玩得好,三勝子多喜歡他,就這種,把正經話給你硬反過來說,沒辦法沒辦法……哎,慶國媽,你看誰來了!」
老房的樣子和半年前無異,慶國媽看着卻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很多,不管是臉上的溝壑還是神色都大不如前,只一雙眼睛裏還是一如既往的藏遍滄海桑田的樣子。
「肖記者、吳記者!」慶國媽聽到劉老師一聲招呼,停下洗衣服的手,驚喜地站起身,「哎喲你看這地都成啥了,你們還專程跑來,快來屋裏頭坐!」
邊說邊邁着小碎步迎過來,粗礪的手掌在身側的衣服上來回擦了幾遍才顫巍巍伸出手與肖躍相握。
肖躍心情複雜,他看到慶國媽看着他的眼神,竟然是一種看着英雄的眼神。
「老人家,您快坐下!」肖躍帶着這種複雜的心情連忙反手攙扶着慶國媽回了房間。
「慶國媽,洗衣服呢?小元呢?」劉老師坐在摺疊凳上問。
慶國媽臉上露出笑容:「娃出去買菜去了,還沒回來,我才在這洗衣服。哎劉老師,這個娃煩人的很,一回來就啥都不讓我弄,給我閒得發慌,這不,趁他趕緊出去買菜,我洗洗娃的校服,要不然回來他又不讓我動。」
肖躍和小吳對視一眼,洪小元對自己的奶奶倒還保持了一如既往的孝心。
從中可以得出一個信息,那就是洪小元的本性其實一直都在,只是由於學校這些行為導致他偏離了實際的軌道。
「洪小元最近還好嗎?」肖躍問。
「好,好得很!」慶國媽提起這個孝順的孫子,似乎是有說不完的誇獎,「回來給我學了,在學校同學老師都理解他,也交到朋友了,我一開始還不信,但是村裏頭也這麼傳,說三勝子跟娃和好了!我就想冤家宜解不宜結,那三勝子原來欺負他是心裏有氣,氣過了,兩個娃還都是好娃對着麼,好得很我娃。」
肖躍心中一陣淒涼。
洪小元為了不讓奶奶擔心,選擇了這樣一種報喜不報憂的方式,再加上陳興業家的傳言,竟然將這樣一個老太太就真的蒙在了鼓裏。
但是洪小元畢竟還是一個心智未全的孩子,他懵懂地選擇了這種方式,卻沒有能承擔隱瞞事實帶來的壓力。
「那個、慶國媽……」劉老師聽完話,也張嘴愣了半晌,之後才鼓起勇氣說,「這次來呢,主要就是為了談一談小元的問題。」
慶國媽看三人表情有異,心裏孤疑起來:「喔,啥事啊?小元是不是有啥小問題?」
「恐怕,不是小問題了。」劉老師嘆一口氣,將自己告訴肖躍二人的話,儘可能揉碎了放緩了地一點點告訴給慶國媽聽。
饒是這樣,老太太的神色也一點一點沉重起來,到最後,竟然氣得站起身,滿屋裏尋着笤帚。
「好啊,好!他爸現在這樣子,家裏就盼着他爭氣,結果他好的不學,學會騙人了?!要這娃做啥,打死算了!打死剛好給陳家賠命!」
老人氣得滿臉通紅渾身顫抖,三人看着心裏發慌,趕忙上去勸。
「老人家,洪小元是個好孩子,他這樣做肯定有他的苦衷。」肖躍感到自己的胸膛里似是有奔馬一般,跳得他喉頭都發梗,「孩子不懂事兒,我們跟劉老師過來就是想幫助他,您先消消氣,消消氣。」
小吳也手忙腳亂地就去把房子裏的笤帚趕忙都收起來堆在門外,才返回來勸說:「小元這是一時情緒上接受不了,過一陣肯定就好了啊奶奶!」
「慶國媽,你看你要這樣,我還敢不敢再跟你說啥啊?」劉老師也急得淚都快下來了,說話也帶上了鄉音,「你前一陣剛暈過,本來醫生就反覆交代讓你心平氣和不要動怒,我一直沒說不就是怕這個嘛,咱都是為了娃好,不敢這樣啊老太太!」
肖躍和小吳這才知道老太太這次看起來精神明顯沒有上次好的原因。
幾人輪番勸說下,慶國媽才漸漸地收了情緒,緩緩地又坐在小吳扶起來的矮凳上。
剛坐下,眼淚就從老人臉上的溝壑中又滲了出來:「他爸要關那麼多年,我身體又漸漸不行了,他再不懂事,以後我不在了,他要咋活啊!」
爆發似的哭聲震碎了三人的心,慶國媽失望又心疼的眼淚止不住,讓人無比動容。
「奶奶,你咋了?」
幾人聞聲回頭,洪小元拎着菜,愣愣地站在門口。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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