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在山水間 第七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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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守道的臉上滿是痛苦。燃武閣 m.ranwuge.com

    阿水心疼不已。

    「顧大哥，要是不想說就不要說了。」

    「沒事，我不喜歡話說一半，阿水，你不用擔心！」

    說完，顧守道悽然一笑，他又開始慢慢講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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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雪走後，我思來想去，覺得不該說那些話。

    她說的沒錯，我不應隱瞞自己和楚菀的關係。

    因為楚菀的出現，我陪小雪的次數越來越少，此前她一直不知道具體原因。

    如今突然見到我和一個女生那麼親近，小雪又不傻，自然能猜到是怎麼回事。

    其實小雪最傷心的是我瞞着她，最初交往的時候我們說好彼此一定要坦誠相待，可是我沒有做到。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我心裏有鬼，我心虛。

    儘管我有些後悔，但還是沒有追過去，我心煩意亂，決定明天再找她解釋，求她原諒。

    就是因為這個決定，我抱憾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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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待在家中，突然電話響了，屏幕上顯示的是小雪的號碼。

    猶豫片刻後，我按了接聽。

    電話那頭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他語氣非常焦急，他說了很多很多。

    我大腦突然一片空白，我似乎聽到對方說小雪被車撞了，她現在在醫院，情況很不好。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的醫院。

    打電話的那個男人說自己正開着車，結果小雪突然跑出來，等他反應過來剎車已經晚了。

    到了醫院後，他才想起通知小雪的家人。

    這個男人心很善良，撞到小雪並不是他的錯，有錄像可以作證，但是他承擔了一切，日後為小雪父母做了很多事。

    我站在搶救室門口心急如焚，我知道是我害了小雪，不然她不會失魂落魄，更不會突然闖到馬路上以至被車撞到。

    直到現在我也相信小雪不是有意尋死，她只是太傷心了，所以才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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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雪父母，常清都趕來了。

    我們一直焦躁不安地等着，過了很久很久，大夫才出來，他搖搖頭，沉痛地告訴我們病人沒有搶救過來。

    小雪媽媽聽後馬上暈了過去。

    周圍嘈嘈雜雜，亂成一團，我不想理會，只是頹然倒在地上。

    我靠着牆，想起發生的所有事，覺得痛不欲生。

    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小雪根本不會死。

    她還那麼年輕，她正直青春年華，她本該有享不盡的快樂，可是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使一切都落了空。

    不，不對，這不是意外，歸根結底都是我造成的。」

    阿水能夠感受到顧守道的悲痛和掙扎，她想要勸顧大哥，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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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清注意到我萎靡不振的樣子，他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勸我一定要振作起來。

    這個傻子，明明他也是哀傷不已，卻硬要強打起精神，既要照看小雪父母，又要注意我的情緒。

    如果當初小雪選擇的是常清就好了，他會始終如一地寵愛她、保護她，不會像我一樣朝三暮四見異思遷。」

    阿水突然拽住顧大哥的胳膊，她極其認真地說：「不是的，顧大哥，你不要這樣說自己。」

    顧守道苦笑起來，「我做了錯事，這是事實，無法改變的。阿水，其實在你心裏也覺得我不應該那樣對待小雪吧？」

    良久，阿水才艱難地點點頭。

    不管發生過什麼，她都會堅定地站在顧大哥身邊。

    可是作為一個女生，阿水能體會到小雪當時的絕望。

    誰都不想發生那件不幸的意外，可是意外才不會在乎別人的想法，它總是突然出現，弄得人猝不及防。

    天有不測風雲，人又旦夕禍福。

    很多東西都是無法提前預測的，所以才要學會珍惜。

    阿水有些理解了顧大哥。

    如果她是顧大哥，也會一樣地悲痛欲絕、悔恨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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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守道繼續說道：

    「生前，小雪在中國人體器官捐獻管理中心網站上登記了自己的信息。

    當初小雪和我說起這事時，我還無法理解，我和她說活得好好的，幹嘛要考慮這些事。

    我真心覺得她還這麼年輕，不應該想着什麼捐獻，很晦氣。

    當時小雪異常嚴肅地對我說：器官捐獻是在造福社會、造福人類，她看過新聞，人體器官供需矛盾還很嚴峻，所以她要登記報名。

    小雪還說：明天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當然了，她一定會珍惜生命，好好活着，但萬一出了什麼事，也想最後為這社會做出一點貢獻，能讓其他人可以多一個繼續活着的機會。

    小雪希望如果有一天她離開了這個世界，可以讓別人的生命得以延續。

    小雪父母知道女兒的意願，也支持女兒做的決定，只不過他們沒想到竟然會親眼見證這一天的到來。

    白髮人送黑髮人，對父母來說，是最大的痛苦與折磨，他們的餘生都會在煎熬中度過，不會再有任何快樂可言。

    兩個中年人一下子蒼老很多，他們忍着悲傷，為女兒做了最後一件事，了卻了她的心愿。

    小雪父母說了，如果哪天自己不在了，也會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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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沒有勇氣告訴小雪父母為什麼會發生那場意外。

    我鬱鬱寡歡了很長一段時間，那個時候我很頹廢，什麼都不想做。

    我和爸媽大吵一架，我知道我媽和小雪說了很多，她故意讓小雪見到我和楚菀在一起，從而想讓小雪知難而退。

    最後，我搬出了家。

    阿水，我知道真要追究起來，這事也怪不了他們，一切都是我的錯，可是我真的不想再見到我爸媽，因為一見到他們，就提醒我——自己曾經有多麼的混蛋，多麼的不堪。

    我曾保證過要一直待小雪好，可是我沒有做到，既然做不到，為什麼還要給她希望，說這些不負責任的話？

    常清不願看我繼續消沉下去，他總是來找我，希望能讓我重新振作。

    這個傻子，全心全意為小雪付出，又誠心誠意把我當做好朋友。他絲毫不介意小雪喜歡我，也從不因為我是小雪的男朋友就對我有任何的偏見和不滿。他只想讓我和小雪一直在一起，我們幸福，他就幸福。

    我心裏悔恨，有一天他來找我，我把真相講了出來。

    他萬萬沒想到我會這樣做，常清很生氣，為了小雪，也為了他自己。

    他狠狠地揍了我一頓，我當時沒有任何反抗，因為我知道這是我應得的。

    如果我死了，就一了百了。

    那個時候我真的不想活了，我不想每天都活在痛苦和對自己的怨恨之中。

    這個世界上，最討厭顧守道的就是顧守道。

    可我又是個十足的膽小鬼，我想死又不敢死。

    常清見到我這副人不像人的樣子，他原諒了我，為了小雪，也為了他自己。

    他說小雪最喜歡那個志氣昂揚的顧守道，若是小雪見到我這副樣子，絕對不會開心。

    他還讓我代小雪好好地活着，這是我欠小雪的。

    後來，我強迫自己恢復正常，可是我知道這僅僅是表面而已，很多東西都回不去了。

    我也如小雪一樣，登記了器官捐獻的信息，我不再覺得這是件晦氣的事，我能為小雪做的就是成為一個善良的人繼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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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為一個善良的人繼續活下去，這句話久久徘徊在阿水腦中。

    顧大哥很善良，可是他的心已經死了。

    「顧大哥。」阿水叫道。

    「放心吧，我沒事。」顧守道勉強笑道，他看着四周，喃喃說道：「我還要守護這家書店。小雪一直希望能開家書店，她希望自己的書店可以吸引很多愛看書的人，她還希望在這個城市中覺得孤單彷徨的人來到自己的書店後可以得到安慰與放鬆。」

    阿水點點頭。

    「你說，小雪她會原諒我麼？」顧守道忽然問道。

    「她一定早就原諒你了！真的！」阿水肯定道，「她那麼善良，又怎麼忍心怨恨任何一個人，尤其還是你！」

    「是麼？」顧守道傷感地問。

    「是的。」

    「我想你的姥爺也會有一樣的想法。他那麼善良，又那麼愛你，所以又怎麼忍心責怪你。他最希望的就是你和家人們都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

    「嗯。」

    阿水的眼眶再一次濕潤了。

    為了姥爺，為了母親，為了所有關心自己的人，她一定要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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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水和顧守道一起去接小強放學。

    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已經沒事的樣子，以免小強一直擔心。

    「阿水姐姐？」

    「我已經好了，放心吧，我們快回家吧。」阿水摸了摸小強的頭，溫聲說道。

    吃完飯後，顧守道送阿水回學校。

    在路上，阿水忽然問道：「顧大哥，你說的那個器官捐獻要如何登記？」

    「微信有個公眾號，中國人體器官捐獻，關注後點志願登記就可以進行登記了，或者也可以去官網上辦理。」

    「我知道了。」

    阿水下定決心，她要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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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或許微不足道，但是也希望能做一些有益於大眾的事情。

    她會努力地活着。

    但是如果真的有意外發生，阿水願意效仿小雪，為社會做出最後的貢獻。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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