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陽光明媚。
飯店二樓的衛生間內,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咿呀
衛生間的門被打開。
杜歸光着上半身,拿着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水漬。
他洗了個澡。
昨夜的疲倦和滿身塵土全都被洗淨,整個人都顯得精神了許多。
摸了摸腦袋上的傷口。
那裏已經結疤了。
杜歸伸了個懶腰,往沙發上一趟,雙腿放在了茶几上。
他先給自己點了根煙。
一邊抽,一邊拿出手機,撥打了張全有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
杜歸就咧嘴笑呵呵的道:「餵?是我張哥嗎?」
「臥槽,杜老闆?你怎麼了?」
電話那頭的張全有語氣非常震驚,就好像勞累了一夜,結果見到一個美女沖他搔首弄姿,搞的他心癢難耐,結果大眼一溜,發現對方是個帶把的那種震驚。
杜歸尷尬無比的沖電話那頭說道:「我好好的啊」
張全有防賊一樣的說:「你好好的喊我張哥?這話不像是你能說出來的啊」
杜歸訕笑道:「哎呀張哥,你這就不了解我了吧,我這個人,優點一堆,最大的有點就是講文明,懂禮貌,你比我大個四五歲,我叫一聲張哥不是很正常嗎?」
「一點都不正常!」
張全有冷哼道:「你是什麼吊人我還不知道?講文明?懂禮貌?這和你沾邊嗎?」
杜歸瞪大了眼睛:「媽的,難道在你眼裏,我是個不講文明的人?」
張全有不屑的道:「少他媽扯比蛋,你大清早給我打電話,上來就是張哥張哥的,肯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說吧,有什麼事?」
這話倒是挺神的。
黃鼠狼給雞拜年?
連自己都罵進去了。
杜歸聽到這話,只好壓低了嗓音,正色的說道:「老哥真是慧眼如炬,實不相瞞,我找你確實有事,你的鼻子不是很靈嗎,我想請你幫我找倆人。」
一聽這話。
電話那頭的張全有問道:「找誰?」
杜歸回答:「我父母,我父母大半個月前找開發商理論,結果下落不明,我不能接受。」
張全有是知道杜歸父母失蹤的事。
他語氣複雜的道:「兄弟,不是我不幫你,是萬一我幫你找到了,你別太難受」
杜歸知道他的意思,平靜的說道:「老街這邊幾十年前是農村,我們農村人講究一個落葉歸根,入土為安,我別的不要,就要一個結果。」
「老哥,你幫我一次,事成之後我欠你一個人情。」
「什麼人情不人情的,咱們好歹是過命的交情,你等着,我把高堯送進醫院,我立馬就趕過去。」
「高堯?他怎麼進醫院了?」
「唉一言難盡,你等我到了,和你慢慢說。」
半個小時後。
張全有開車到了如家飯店。
杜歸就在門口蹲着,手裏還拎着兩件衣物。
看到張全有到了。
杜歸趕忙走上前。
張全有瞥了一眼周圍,他感覺這地方的陰氣好像比以前更重了。
不過一想到,杜歸比自己厲害多了。
他也就沒了再提醒的想法。
反正之前也不止說了一次。
「這衣服就是你爸媽的?」
「對。」
杜歸點點頭,把衣服遞了過去,張全有接過以後,一臉嚴肅的抽了抽鼻子。
「時間間隔太久,很多氣味已經散了,但好在我還能嗅到。」
說着。
張全有就把衣物還給了杜歸。
他閉着眼睛,抽着鼻子,猛地轉過身,指着一個方向說:「你爸媽最後消失的時候,應該是去了那邊。」
那邊便是建築工地。
杜歸滿意的說道:「對,他們就是去了那邊,找開發商理論,然後就下落不明了。」
張全有二話不說,拉開車門沖杜歸說道:「上車。」
幾分鐘後。
轎車穿過了安寧路十字路口,向着那片建築工地趕去。
十字路口處,那麻繩依舊懸掛在空中。
可惜的是,原本吊着的紅衣女屍已經消失不見,只剩這一根麻繩。
來到建築工地,路過一棟棟爛尾樓。
張全有停下了車。
周圍停着許多攪拌機。
攪拌機就是攪拌混凝土的。
穿過這些攪拌機,張全有的臉色變得十分陰沉。
「我聞到了血腥味」
「嗯」
杜歸只是點點頭,雙拳緊握,緊跟在張全有後面。
很快,他倆就到了最裏面的一個攪拌機跟前。
攪拌機內,乾淨的不正常,一點混凝土殘渣都沒有。
張全有扭頭看了一眼杜歸。
那眼神略微有些同情,還帶着一絲不忍。
杜歸被看的有點難受,他低下頭說:「就在這?」
張全有搖頭道:「不不在」
杜歸鬆了口氣。
可下一秒,張全有的話,卻讓他胸口劇痛,幾欲吐血。
「雖然清理的很乾淨,但我還是聞到了殘留的血腥味,你爸媽」
「你爸媽死後,應該被塞進了這個攪拌機里,混着混凝土,沙子,石子,攪拌成了碎片」
一瞬間。
杜歸臉色蒼白,身體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
在一棟只打了地基,卻沒有蓋起來的工地處。
張全有在尋着氣味尋找。
杜歸失魂落魄的跟在他後面,像是丟了魂似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
張全有忽然說道:「就在這下面了」
聽到這話。
杜歸順着他指的方向一看,便看到了澆灌好的地基,那地基一片平整,佔地約一百多平的樣子,厚實且結實。
「我」
杜歸眨了眨眼,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伸手摩挲着混凝土地基。
他想說些什麼,可又說不出口。
張全有站在一旁,無比憐憫的看着杜歸。
三十年前,許安的靈異事件爆發,導致張全有剛出生父母便死在了惡鬼手中。
他沒體會過父母的關愛,可又覺得,那應該是一種極其美好的東西。
這也是為什麼,張全有一直沒在杜歸面前,提過他父母失蹤的事。
那是揭人傷疤,無異於畜生行為。
可現在
張全有覺得自己是個王八蛋。
因為,是自己幫杜歸找到了他父母的埋屍地,還讓他知道了他父母死後,屍體都不得安寧。
更讓人難受的是
屍體混着混凝土,打成了地基。
挖都挖不出來,因為分不清是混凝土還是屍體碎片。
「兄弟」
張全有拿出煙,給杜歸遞了一根。
後者下意識的接過,卻也不抽,只是看着凝固的混凝土地基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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