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木坂的奇妙日常 第六十章：最好的日出

    「說好了輪流休息的，結果一到這個時間，就全都睡着了，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時間已經來到了後半夜，夜幕星空宛若被雨刷清洗過，皎潔月色漸漸傾垂，點點微光閃爍，東方混沌的夜色似乎就要在不久之後漸漸消失。白雲山一邊在草地上坐下，給身邊的女孩披上了一件皮革色的大衣避免着涼，一邊小聲吐槽。

    「要我去幫忙把小実她們叫醒嗎？」

    橋本奈奈未手指輕輕拽了拽大衣衣角，歪着頭看向他，然而白雲山趕緊搖了搖頭：「還是不用了，今天祈願跑來跑去已經夠累了，也是時候休息一下了，況且都醒着的話反而更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這樣兩個人的時候更舒服一點——」

    語氣是今晚難得的輕鬆。

    「可是，我今天也參加了祈願而且一直跑來跑去呀~」

    橋本奈奈未卻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俏皮，故意面露委屈：「還特意因為某個人的暗示馬不停蹄地趕來這裏，路上一直都提心弔膽着怕被誰發現，一直忙到現在都沒有休息，我是不是也應該去休息了？」

    白雲山啞口無言，無奈地攤了攤手：「你不會是想留我一個人在這裏吧？」

    「開個玩笑。」

    橋本奈奈未終於繃不住，笑了起來。

    白雲山也笑了笑，隨後微微沉吟，主動開口好奇問道：「對了，你剛才...剛才跟她說了什麼？是怎麼把她說服的？我看她之後的樣子，鼻子有點紅紅的，好像還哭過了，是嗎？」

    儘管話里沒有提到名字，但此刻，無論是白雲山還是橋本奈奈未，都清楚的知道所談論的對象便是那位擅長畫畫喜愛鴿子的少女。

    因此橋本奈奈未只是想了想，意味深長道：「我只是順着你們說的，我的確討厭她，然後娜醬就太過傷心哭出來了......你信嗎？」

    白雲山沒有說話，只是眼神明顯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不信。

    「那你就別問了，這是女孩子之間的秘密，總之...已經沒事了，白雲桑。」

    橋本奈奈未雲淡風輕地安慰他，眉宇間閃過疲憊，顯然她剛才借着開玩笑的口吻所訴說的話，並不完全是開玩笑。雙腿緊緊貼在一起，手臂交疊在膝蓋上，緩緩地將下巴擱在上面，眯起眼睛凝視着山下的夜色。

    白雲山卻在靜靜凝望着她在夜色下略微朦朧的側臉，月光皎潔如水，少女的肌膚便顯得如初化的雪一般白皙，形如夢幻般的美麗，良久後輕輕嘆息，歉意道：「對不起，娜娜敏。」

    「嗯？」

    橋本奈奈未收回視線，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我是真的想幫你分擔一點壓力，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

    白雲山的眼神真誠而愧疚，緩緩說道：「無論是蹦極也好，看日出也好，我都只是希望你不要有太大壓力，擔心你的身體吃不消被這樣的勞累所壓垮。但最後，結果卻都向着相反的方向發展，不僅沒有幫到你，反而還讓你操了更多的心，真的很抱歉......」

    橋本奈奈未輕輕搖頭，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接着他又趕緊正色補充道：「...另外，這些都是阿蘇卡出的主意，是她說可以去看日出的，要怪就怪她好了——」

    橋本奈奈未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當然不會真的把今晚的遭遇，怪罪到某個此時在東京家裏酣然入睡的少女身上。要真是那樣的話，某小飛鳥也太無辜了，明明是好心提出意見，結果反而成了背鍋的人，實在是太過可憐。

    但這似乎也不是面前某個傢伙的錯，只能說，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誰也沒有料到，對於今晚在場的每個一人，也許都不是最為滿意的夜晚。

    只是剛才與西野七瀨的那番話，實際上也提醒了橋本奈奈未自己，或者說，她說的那些問題，某種程度上也有對自己的映射以及反問——

    是她曾經思考過在意過的問題。

    當然，後來的白雲山顯然用另一種方式給了她答案，但這並不意味着女孩就對此不再在意了。她只是將其藏在了心底而已，因為他們兩人的經歷與關係都實在是太過特殊，而如今西野七瀨所親口表述的回答，卻讓她意識到了什麼。

    於是聽完了白雲山的道歉，橋本奈奈未緩緩搖頭，輕聲開口：「不是這樣的，白雲桑。」

    白雲山愕然。

    「無論是蹦極也好看日出也好，我都能明白白雲桑的心意，明白是在為我着想，我其實真的很開心。」

    橋本奈奈未手指緩緩伸進大衣里，感受着殘餘的溫度，夜風吹拂着耳畔頑皮的發梢，感受起來微微發癢，女孩的聲音卻是平淡而又絲絲悵然：「如果我不是偶像，只是一個普通人的話，大概就不會像今天這樣了。白雲桑可以帶着我去蹦極，去做任何想做的事，哪怕是一起看日出也沒有關係，更不用擔心會被什麼人發現，會不會有人一起這樣的問題......」

    說到這裏，聲音停頓了數秒鐘後，才再度緩緩開口：「但我終究還是個偶像，既然如此，這樣的事情就不可避免，也完全是沒有辦法的事。所以這並不是你的錯，白雲桑，因為我其實也沒有辦法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一切。」

    「也就是說，或許哪怕真的成功的蹦極了，這次的日出也只有我們兩個人一起，但我也依舊還是沒法放鬆下來也不一定——」

    感慨的聲音一點點消散在了沉默的空氣中。

    白雲山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他自認為是在幫助對方，一直都在試圖減輕娜娜敏身上的壓力，因此搞砸了也只是後悔，卻從未深思過女孩自己真的能夠接受與否。

    直到此刻被橋本奈奈未親口訴說出來，才終於明白自己做了一件怎麼樣愚蠢的事情。這不僅是忽略了對方的感受而已，更是將她所在意的偶像這重身份給遺忘了，這明明是他們的約定，但他卻在刻意試探着越界——

    許久過後，白雲山才終於小聲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用偶像才能用的方式吧。」

    橋本奈奈未疑惑望着他，白雲山深吸一口氣，重新提起了精神，他終於明白自己錯在了哪裏，明白了此前的蹦極也好日出也好，為什麼一直都沒有達到應有的效果。因為他忽視了這些，或者說，想要幫女孩減輕壓力，並不需要多麼複雜的主意。

    最簡單最真誠的，便是最好的。

    對於女孩而言，對於身為偶像的橋本奈奈未而言，其實一直都有着這樣的安慰，僅僅只是隻言片語，但卻是不可忽視的動力之一。

    白雲山認真建議道：「我們來握手會吧！」

    「誒？」

    橋本奈奈未神色一呆，似是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出這個主意，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便看見白雲山已經站起身，動手將周圍的環境迅速搭建好了。

    木質的桌椅以及招牌充當排隊時的欄杆，帳篷下的空間便是小偶像們握手會時所處的位置，而他自己既充當粉絲又充當工作人員，手機上顯示着計時的秒表，望着女孩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雖然時間一般只有短短几秒而已，但就當優待吧，時間設定在一分鐘以內。如果你覺得不想回答了的話，可以說時間到了，那握手會就結束了。」

    白雲山笑着讓橋本奈奈未站到應該站着的位置上，隨後隔着木桌牽起了女孩的手，十指緊扣握住，少女指尖微微發涼的觸感以及掌心細膩的溫暖一齊傳達到了他的手上。深吸一口氣，宛若蘭花般的香味鑽入口鼻，腦海中回想着自己在握手會時的所見所聞，仿佛將自己帶入到了其中一位粉絲的視角上去。

    滴的一聲，一分鐘倒計時開始。

    「娜娜敏晚上好~」

    「晚上好~」

    「我是娜娜敏的粉絲，從娜娜敏出道以來就一直支持着你喲，到現在都一直沒變過。」

    「誒~好開心。」

    「娜娜敏在舞台上的樣子真的閃閃發亮呢，感覺最特別不過了，看過之後就再也忘不掉了，真想要永遠看下去呢！」

    「真的嗎？阿里嘎多~」

    最初的十秒鐘與女孩以往參與過的握手會幾乎沒有任何區別，星光朦朧燈火闌珊，橋本奈奈未幾乎都感到一陣恍惚，這熟悉的感覺仿佛都回到了自己在握手會的時候，一下子便帶入到了當時的心情與角色，緊緊盯着他的眼睛，臉上的笑容不自覺的湧起，心情也在一點點地放鬆下來。

    白雲山則依然在主動開口尋找話題。

    「娜娜敏唱歌也很棒呢，聲音是我喜歡的類型，說話的時候與歌唱起來的音質聽起來截然不同，真的很有魅力......雖然在nogibingo一下子就掉下去了——」

    「吶~那個是意外啦意外，太緊張了才會這樣~」橋本奈奈未臉色微紅。

    「娜娜敏能做我女朋友嗎？」白雲山立即問道。

    「不行。」橋本奈奈未即答。

    「老婆呢？」

    「嗯……考慮一下吧——」橋本奈奈未鼓着臉歪起了頭思索。

    「喂，為什么女朋友堅決說不行，老婆反而能考慮一下？這樣怎麼看都有些奇怪才對吧~」

    「（笑）」

    「娜娜敏。」

    「嗯？」

    「你真的很棒哦，不需要緊張，也不需要有壓力，無論是什麼事情，無論是什麼樣的工作或者問題，我相信娜娜敏你一定都能做到的。」白雲山看着她的眼睛，眼角雖然還殘留着笑容，但語氣卻異常認真。

    「謝謝。」橋本奈奈未臉上的笑容也一點點的收斂，認真點頭。

    「因為娜娜敏就是這樣的人啊，明明比誰都要溫柔，卻又明明比誰都要堅強。娜娜敏說有時會嫉妒我，其實真正嫉妒的人，應該是我才對，至少讓白石深川或者阿蘇卡她們在我們之中選一個，她們肯定都會選你——」白雲山苦笑着說道。

    女孩忍不住幸災樂禍地笑了，「謝謝。」

    「不過這也沒什麼，換我我也會選娜娜敏的，因為比起嫉妒，我更加喜歡你，娜娜敏。」白雲山一字一句地說道。

    橋本奈奈未沉默了一下，回想着此前的顧慮，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打破了沉默的空氣。一分鐘的時間真的太短了，如同眨眼般，只感覺幾個呼吸就過去了，也將兩人從模擬握手會，一瞬間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時間到了。」

    有風溫柔地拂過臉頰，女孩輕輕開口提醒。

    實在是太快了。

    白雲山心中默默嘆了口氣，緩緩鬆開十指相扣的手掌，正要將手放開收回，卻忽然感覺到從手腕上傳來了一股阻力。

    驚訝地順着手指看去，才發現女孩依舊還在緊緊握着他的手，並未鬆開分毫。

    目光向上抬高，橋本奈奈未臉上泛起了羞澀，脖頸攀爬上一層粉色，但神色卻是異常的輕鬆，眼神凝望着他，小聲道：「我也是，白雲桑。」

    白雲山心頭暖意如同融雪般一點點地擴散，但神色卻沉默了一秒鐘，才道：「握手會已經結束了，你還這樣說，沒關係嗎？」

    「沒關係。」

    橋本奈奈未這時才將手漸漸鬆開，俏皮的笑容與之前幾乎沒有區別，歪着腦袋道：「我對我的粉絲一向都是很優待的，白雲桑你既然也承認你是我的粉絲了，那麼這麼一點優待，當然沒有什麼關係了~」

    白雲山這才笑了出來。

    突然間女孩又好似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問道：「對了，你是單推嗎？」

    白雲山不假思索：「不是，怎麼了？」

    話音落下才意識到不妙，目光看去，橋本奈奈未已然鼓起了包子臉，但還沒等他匆忙狡辯，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了聲音。

    「娜娜敏？白雲桑？你們在聊什麼？這邊的桌子椅子怎麼到你們那裏去了……啊咧？你們快看，天好像快亮了呀！」

    回頭看去，才發現高山一実似乎剛剛醒了過來，睡眼惺忪一邊打着哈欠一邊揉着眼睛從這裏走出來，望着漸漸泛起微光的天邊大呼小叫。

    「呃...那個， 我們還是快點把白石她們叫醒吧！」

    白雲山趕緊順勢大聲說道，一邊小心翼翼觀望着女孩的神色：「你說對吧，娜娜敏？」

    「走吧。」

    橋本奈奈未見狀也沒有辦法，只能無奈瞪了他一眼，便邁步走向了車邊，將此前明明斗得你死我活，現在卻仍在酣然入睡的兩位女孩叫醒——

    「麻衣樣，娜醬，醒來看日出了！」

    ......

    .......

    後來幾人回憶起那天清晨，來自山間清涼的風颳過了山頭，陽光比任何時候都要明媚溫柔，山腳下的小鎮一點點甦醒，絲絲縷縷的霧氣從山林間冒出。他們對着每天一抬頭就能看見的太陽大呼小叫，每個人臉上都是熬了一整夜的疲倦和黑眼圈，但笑得卻比中了彩票還要高興一萬倍。

    這樣的經歷簡直乏善可陳，但從許多年後回看，對於白雲山來說，那毫無疑問，是一個最好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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