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陽城前,賈三元頂着一張俊俏玉面,好似個降世仙郎般,站於一團七彩祥雲之上,那氣度風儀堪稱是超凡脫俗,凡女也好,仙真也罷,瞧一眼便都要生出些旖旎想法來。
誰料這廝一張嘴,滿口的劇毒言語,多數人聽他這般說只怕都要羞憤欲死。
可惜,被毒舌之人卻是嬴青帝。
他轉戰多省,矢志起義造反,區區言語怎麼可能動搖他的心智。
聽罷後,甚至只當是讚美,嗤笑一聲回道:
「玉面仙郎賈三元,聽聞你修為也已達洞玄圓滿,既如此,該與我公平鬥法,勝負自知,何必用毒言攻心這下等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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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你自己也是心知肚明,我嬴青帝修的是至剛至陽天外秘典,而你舍了自家的不煉,跑去拜楊龍犀這老怪,修他的,卻不知曉那大冊由楊家人來煉最適宜,外姓人煉卻是事倍功半。」
「哪怕你自斬了陽根,使得自己元陽真氣不泄一絲一縷,進度也不過與楊家人一般無二,我料定你身後的楊蒼小子必在心底恥笑於你。」
「捨本逐末,鼠目寸光。」
「你這等人既成不了大事,若鬥法,也非我一合之敵。」
「嘶」
嬴青帝說完,正邪雙方都是眼眸微睜,差點又是失態……
好傢夥!
何謂唇刀舌尖?
這兩位,一來一回,演示的無比清晰。
賈三元一時不慎,更落入下風。
嬴青帝說人家不要用毒舌攻心,自己用起來卻狠辣無比,聲聲如刀,無比精準的戳在賈三元的痛處。
場中諸人哪一個不是眼力毒辣的,皆是立刻瞧見那玉面仙郎驟變的面色,顯是惱極了。
他漲紅着臉,絞盡腦汁想着一些毒辣的言語,欲扳回場子。
可嬴青帝哪裏會給他機會,朗聲大笑道:
「諸位同道!」
「誅邪斬魔,便在今日,莫要手軟。」
「殺!」
話音未落,祖龍社內一眾正邪修士紛紛應和。
在那些志士修士看來,此是起義拯救萬民的最後一環,在陰素素、徐文開這些邪修野心家看來,此是培育出勝利果實的最後一步,自是都不會客氣。
一股席捲天穹的虹光大潮,就此越過那本就不長的距離,悍然朝着商陽城殺來。
城中,丟了顏面但很快冷靜的賈三元,同樣回首對着一眾盟友和重金大利招攬來的妖魔鬼怪們喝道:
「諸位道友,隨我出城迎敵。」
「七聖秘禁抵禦住那神碑後尚有些餘力可發一些陰火毒煙,神雷魔劍助我等,縱是鬥法鬥劍,我方也略勝一籌,若讓他們攻入城中,那就萬事皆休了。」
「嬴青帝交給我來應付,其餘如鍾紫陽、陳希夷等人交給韓兄弟和楊兄弟,各自捉對廝殺,莫要放一人入城。」
「事成之後,必有重賞。」
「喏!」
大喝間,商陽城內也是立刻湧出一股修行者洪潮,一上一下,正好對上。
這頭是志向利益皆有,那頭是利字當頭。
殺機洶湧,悍然相撞。
賈三元與嬴青帝各在人潮頭,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尤其賈三元惱恨嬴青帝當眾揭他短處,又怕這位攻伐無雙的強人突破他的堵截入了城將那破了去。
是以剛出城,他就猛地從寶囊內取出一尊表面鐫滿金紋的碩大赤紅葫蘆,拔去塞子,口中念念有詞,下一刻便見內里飛出十八道虹光。
落定虛空,每道虹光都化作一條猙獰龍獸,血脈皆純,各有神通。
同時發出嘶吼朝着嬴青帝纏繞過去,剛接近,十八龍獸各自施放如龍吟、陰火、金光、迷魂、毒水……等神通,直接將嬴青帝所在轟成一片煙火沸騰,又見那些龍獸嘶吼着化作一條龍形鎖鏈,竟是縛了嬴青帝。
由頭龍發力,往更高處蒼穹拖拽。
可被捆在中間的嬴青帝猛地發力後,十八龍獸動作頓時一滯,眼看要被掙脫。
忽然,賈三元又喝道:
「嬴青帝,可敢與我上天一戰。」
「有何不敢?不過是個沒卵子的小王八,只怕你扛不住我兩三道神通。」
雖再度被辱,但見嬴青帝果然沒掙脫捆縛入城,而是主動往天穹上撞,賈三元不由暗喜。
也好似個降世天仙要重歸天庭般一躍而上,追着嬴青帝去了。
後方,只見得方士聖子韓瀟、楊家楊蒼、血影真人戚無心等幾人也是一躍而出,對着祖龍社一方頭先幾人喊道:
「久聞太上道真傳鍾道友也在,正要領教太上道法,莫要讓我失望了才好。」
「據傳陳希夷道友,道佛同修,智慧非凡,可敢與我楊蒼一戰?」
「祁道真,出來受死。」
「申若蘭出來,若敗於我手,乖乖與我回洞府做那美嬌娘,享陰陽之樂去,莫要再舞刀弄劍,喊打喊殺了。」
商陽城外難得有奇妙盛景,卻是一眾妖魔邪修,齊心協力,各從祖龍社內擇選了一個對手,神通手段盡力施展,只求將這群凶暴的志士修士阻在城外。
說來也怪,旁處的妖魔修士,個個都是心懷鬼胎,見勢不妙便會遁逃。
縱然被迫迎敵,也大多是敷衍了事,絕無可能盡心盡力。
只能說那賈三元威懾利誘的手段也算不俗,短暫將一群戰力強大的妖魔捏合在一起,竟真箇與祖龍社鬥了個旗鼓相當。
城中百萬城民,先前已遭了災劫,死傷數萬人。
本以為,會繼續大規模死人。
可很快便都聽到城外的動靜,抬頭看去就見諸多異獸嘶吼,聲震千里,劍光魔影、毒火迷煙、金霞異彩、雷霆霹靂……統統混雜在一起。
雖都是凡俗百姓,但身處如今世道,對於修行界的存在都知曉一二。
加之這數日來,祖龍社那席捲新月的威勢,那每隔個時辰就要更新一次「祖龍社又奪了xx城」的戰報,哪怕是再無知之民,也曉得是救星來了。
「快,不要瞎跑,躲回家中等待就好,祖龍社的仙人們來了。」
「終於來了,聽聞新月其他地方已經都被祖龍社解救,終於輪到我們商陽城了。」
「只求仙人們能勝,將七邪宗的魔頭們都殺光吧。」
「富貴險中求,快,想辦法去城外,若是能撿一具仙人或是魔頭屍體,我們也能踏上修行之路。」
……
大戰一起,城裏城外都陷入混亂。
雙方陣營內頗有聲名的強人,各自都被人擇選走了。
陶潛,或者說林孺牛,同樣是如此。
只不過他稍稍有些特異,經過秦無相、周迎春的宣揚,加上「三眼真人孫照全」那悲慘遭遇,七邪宗一方自是曉得林孺牛的厲害。
是以這回除了讓秦無相、周迎春再次迎敵外,還給配上兩個邪修協助。
這二人,俱都是初入洞玄,法力雖不厚,卻都有着非凡神通。
一位是個侏儒漢子,生的奇醜無比不說,背後更有一個碩大無比的黑甲龜殼,其上紋理似天生般,幽光涌動,煞是神奇。
另一位卻是個嫵媚女修,容貌美艷,一雙狹長眼眸更有着攝人心魄般的詭異魅力,再瞧那身段,弱柳扶風,妖嬈無盡,她只一搖曳,便可讓那些個不頂用的男修精盡而亡。
前者喚作「玄龜上人薩渾河」,本是錢塘省一漁夫,偶爾也做些喪良心的生意,一次因劫掠旅客被人打墜錢塘河,因禍得福,誤闖破敗水府,得了一卷大冊。
此經本是左道本命經,卻誤入這心術不正的人手中,薩渾河修後得了莫大神通,卻不行善事,只變本加厲作惡,成了三千里錢塘河中一霸,最終惹怒省內道門大宗,僥倖活命後流浪至新月,被賈三元降伏後招攬入七邪。
後者則喚作「青蛇夫人梁淑芳」,本是蜀地山中一條竹葉青,僥倖吞了一顆百年竹實入道,又在竹林中一髑髏處發覺一卷,此書是魔道秘冊,若能集齊上中下三冊,足可修至道化境。
梁淑芳得了上冊,苦修百年才入洞玄,為了自家修行,她在蜀地吞吸了不知多少精壯男子的元陽,在她佔據的那座野山附近,談及青蛇夫人足可止小兒夜啼。
作惡太多,梁淑芳惹怒蜀地道門大宗峨眉劍派,若非見機逃得快必要身死道消,遊蕩至新月後,被楊蒼看中收為侍妾。
瞧這兩邪修的修為和神通,也看可看出七邪宗對林孺牛的看重。
這二人,自以為四打一,當是萬無一失的。
又哪裏能想到?
秦無相已被陶潛度化為暗子,周迎春則是心畏陶潛那詭異瓦當,這兩人竟很是默契,故意拖延,將薩渾河、梁淑芳頂在前面。
這一男一女立功心切,也沒覺出不對。
齊身迎上來,瞧見「滿臉憨厚」的林孺牛,劈頭便道:
「可是祖龍社糧草小官林孺牛?聽聞你有一瓦當狀寶貝,頗為神異,你且來試試,能不能砸開貧道這?」
「林郎,且瞧瞧我,妾身慕你聲名,正要為你獻上這,保管你得享極樂。」
這兩人既喊人,也動手。
陶潛來不及多加打量,靈視正開着,便見右邊飛來好大一塊黑乎乎玄龜殼,左邊則是一條足有十丈長的大青蛇,在毒霧之上搔首弄姿,搖曳不休。
饒是他陶大真人見識廣博,也被這兩邪修給弄得怔了怔。
不過也就是他了,換了旁的修士,哪怕是洞玄境,這一愣神也要遭殃。
瞧見兩人身後的秦無相和周迎春後,陶潛知曉自己是被針對了,立刻笑了笑,自懷中取出那蟾神瓦當。
握在手中時,先默默對着冥冥虛無中的蟾神道:
「蟾神在上!」
「您可得瞧好了,莫漏算人頭。」
「第一個,便自這大青蛇開始吧,晃得我頭暈。」
嘀咕還未落下時,陶潛已是融入九蟾珠。
此寶威能一放,拖拽着陶潛身形挪移。
瞬息,出現在青蛇夫人梁淑芳的面前,後者心底雖驚,卻只當是自己的魅舞成了,這人很是急色。
哪裏曉得此刻陶潛腦海中,一道志述迸發:
志述剛流轉過去,陶潛手中蟾神瓦當已朝着面前千嬌百媚的女修額頭砸去。
一邊砸,一邊朗聲道:
「這位道友,你喊我一聲林郎,我便給你一個痛快。」
「着!」
戰場內,伴隨着一道悶響。
有不少修士都瞧見那嫵媚動人,魅惑無雙的女修,竟被一個不解風情的混蛋砸了頭。
那好生嬌俏的面容直接破相,血肉飛濺中,梁淑芳發出一聲讓所有人心疼不已的哀鳴後,無比痛快的昏厥了過去。
見這一幕,哪怕是祖龍社一方,也有不少邪道、左道修士暗自吐槽林孺牛這廝不當人子,怎可行這辣手摧花之事。
你若用不上,讓給道友多好,真箇是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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