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國 第五百五十六章 陛下是我親哥?真是我哥?!

    甄九冰也是武聖修為,看來這些年也有機緣。

    她仍然人如其名,像雪山般清冷如冰,令人難以心生親近。可是她看到秦宇,還是展顏露出一絲驚艷的笑容。

    那種難以掩飾的喜悅,倒像是發自內心。

    當年的真界,甄九冰和黎曦並稱『中域雙姝』,人言『冰冷曦熱』,各擅勝場。

    但冰山般的甄九冰的內在是不是也很冰冷,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秦雀對存在感極高的甄九冰視若無睹,好像這個美麗的客人根本不存在。她直接對着秦母行禮,懶洋洋的說道:「娘親。」

    秦母其實已經有一千多歲,修為也是個武聖。

    她的相貌很是清雅,就像一株山谷中的蘭菊,帶着一種少見的古樸氣質,令人見而忘俗。

    這是個一看就感覺極不簡單的女子。

    只是,她眉宇之間有種淡淡的憂鬱,揮之不去,若有若無。

    作為一個老牌的武聖,秦母應該是名聲在外的大人物才對。

    可是偏偏,她在中域這麼久,反而默默無聞,連名字都不為外界所知。

    甚至秦家一度受到天平神教的脅迫。

    「雀兒,你跑到哪裏去了?」秦母娥眉微皺,神色不悅的看着秦雀,「你現在出息了,為何越發任性起來?」

    她知道女兒不喜歡甄九冰,所以要做出姿態,免得甄九冰尷尬。

    秦雀有點桀驁的說道:「我哪也沒去,就是和道宮的玄妙大天師聊了幾句,談談道經,這樣更有意思。」

    甄九冰聽到「玄妙大天師」,忍不住問道:「你說的玄妙大天師,是不是一個六十歲左右、實力很強的小道姑?」

    「嗯。」沒心沒肺的秦雀只是淡漠的點點頭,沒有和甄九冰多說一個字。

    一向心機縝密的秦宇則是說道:「冰兒,你認識玄妙?」

    說完一雙沉靜的眸子看着甄九冰的眼睛。

    甄九冰點頭,「的確算是認識。我這些年在中域各地遊歷,去過很多地方。」

    「大概十幾年前,我在一座大山中被困。那大山很奇怪,明明感知不到陣法,卻偏偏被困,好像是另一個空間。」

    「後來,我發現了一個道姑。嗯,當時不知道是道姑,後來才知道還有道姑和道士的說法。」

    「那道姑看不出修為,可是我當時看見她,卻有一種感覺:我是個螻蟻。如果她是天下的白雲,那我就是地上的一粒微塵。」

    「她看着和凡人差不多,卻又讓人感覺,她不應該在這個世界,她應該在宇宙深處,俯瞰萬千世界。」

    「她道號封天,被稱為『太極玉清封天帝君』。這八個字的道號是不是很嚇人?」

    秦宇聽到這裏,心中忍不住升起一種詭異感。

    他對甄九冰很熟悉。她像個冰山,是個很高傲的人,極少有人能讓她看的起。

    更別說評價如此之高,高到讓她完全仰視甚至絕望的地步。

    太極玉清封天帝君?這個道號是不是太狂妄了?

    難道,那道姑也是左道門的人?

    他是聽姜藥說起過左道門的。姜藥還提醒過秦宇,讓他提防左道門。

    就是對甄九冰不滿的的秦雀,聞言也來了興趣,忍不住說道:「我聽玄妙說,她的師尊雖然是羅鴻道長,可她從小卻是被一個道姑養大的。」

    「但那個道姑並不是她娘親,是她爹託付道姑養育她的。所以她根本不知父母是誰。」

    「難道,你遇見的道姑,就是那個養育玄妙的道姑?」

    甄九冰難得的對『小姑子』露出一絲微笑,「應該就是了。因為我在那個山中道觀,同樣見到了玄妙。」

    「玄妙那時才四十多歲,卻已經是大聖強者,修為實在嚇人。」

    「那個道觀叫太極觀,除了封天帝君,就只有七八個道士,有的人都幾千歲了,卻都不是正式弟子。」

    「那位封天帝君說我有慧根,適合學道,可惜誤入歧途多年,毀了慧根。她收了我當記名弟子。說若我十年之內能登堂入室,找回慧根,就收我為親傳弟子。」

    「若我十年後無法找回自己的慧根,就離開道觀,再無師徒之緣。」

    秦宇鬆了口氣,笑道:「冰兒沒有找回所謂被毀的慧根對嗎?」

    甄九冰點頭,「對。我在山中十年,當了十年的記名弟子,天天研究那些古老道經,一度也像個小道姑。還有個道號叫玄冰,呵呵。」

    說到這裏,甄九冰忍不住露出燦爛的笑容。

    她很少笑,露齒而笑的場合更是極少。可此時笑逐顏開、貝齒晶瑩,猶如大地回春,冰雪消融,給人一種極具治癒力的溫暖。

    這一笑,讓她原本就堪稱絕色的容顏更加動人心魄。

    「那十年間,玄妙時不時也出現在太極觀,又時不時回一個叫上清觀的地方,有時又去什麼本草堂。」

    「她據說是有慧根的,天資極高,是真正的道門弟子。但她好動不好靜,很少鑽研道經,總是心猿意馬,三心二意。」

    「我研究道經,剛開始覺得極有道理,大有茅塞頓開之感。就是修為也增長很快。可是慢慢的,我覺得不對頭。」

    秦宇眉頭一皺,「冰兒覺得哪裏不對頭?」

    甄九冰的神色也肅然起來,「我修煉了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之前的修煉之道,或許就是所謂的誤入歧途吧。」

    「我感覺,太極觀的道經越來越超過我的認知,讓我無法從骨子裏接受。」

    「比如,我們修煉是為了提升實力,強大生機,增加壽元。可是那些道經不同。那些道經透露的意思,是要逆天成道,支配天地,自成世界,長生不老!」

    「我很困惑,不是天道至尊,天地至大麼?為何要逆天?為何要支配天地?先不說能不能做到,即便能做到…」

    甄九冰目光堅定,「即便能做到,那又有什麼意義?活的久固然是修道的追求,可凡事要有度,過猶不及。壽元多是好事,可長生不死真是好事?」

    「真能修煉到長生不老,不朽不滅,與天地同壽的地步,連時間都不足貴,那麼生的意義何在?還有什麼東西值得珍視?」

    「還有,即便真的能主宰天地,自成世界,又意義何在?」

    「這種修煉目標,有幾人能做到?除了極少數能做到的人,其他所有生靈,是不是連奴隸都不如的存在?」

    「這種世界,被極少數高不可及的大人物主宰,其他人只能頂禮膜拜,螻蟻不如,又有什麼意義?」

    「再說,如此厲害的大道,能做到逆天而行,長生不老,又需要多麼巨大的資源?以這個世界的資源,能維持幾個這樣的大人物?」

    「這難道不是旁門左道,異端邪說麼?」

    「我越修越覺得難以接受,終於沒能找回所謂的慧根。封天帝君有點失望,她說我們終究沒有師徒緣分,就讓我出山了。」

    「她就這麼輕易讓你下山?」秦宇摸着下巴思索,「如果我是這封天帝君,我一定殺了你滅口,最仁慈也要抹除你的記憶。」

    秦宇很難理解,為何封天會這麼輕易放甄九冰離開。

    「冰兒,那座山在什麼地方?」

    甄九冰卻輕搖螓首,「我也不知道在哪裏。」

    秦宇驚訝道:「你在那裏修道十年,竟然不知道在哪裏?」

    甄九冰嘆息,「本來以為知道,後來才知道,原來不知道。」

    她這話很是繞口,可秦宇等三人都聽明白了。

    你以為知道,其實一直不知道。

    就這麼神奇。

    秦宇坐下來,一邊喝茶一邊思索。

    主公曾說,左道門的神秘人物,行事越來越公開化了。

    他們躲在暗中很多年,一直極其神秘低調,為何不繼續神秘下去?

    為何開始公開活動?

    先有玄妙,後有甄九冰。難道不怕兩女嘴巴不牢,四處張揚他們的秘密?

    難道他們已經完全有恃無恐?或者說,他們的佈置已經差不多了,無需再隱藏行跡?

    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們已經完全不在乎?他們已經暗中掌控了一切,任何人都跳不出他們的手心?

    有種不再顧忌被世人所知的趨勢。

    秦宇越想越覺得不舒服。

    這是一種你無論做什麼,都能被人吃定算死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無力。

    還有,主公說起後世歷史中的事,提起過什麼『日月星辰』、『夜帝』、『天帝』。

    夜帝,有可能指的是姜正嫡。日月星辰不知道是誰。那麼天帝呢?

    那道姑的道號是『太極玉清封天帝君』,其中正好有天帝二字,難道她就是所謂的『天帝』?

    若真是如此,那麼後世真界大劫的罪魁禍首豈不就是她?姜正嫡反而只是一枚棋子?

    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玄信侯神色陰晴不定,變幻莫測。


    真的如此麼?

    秦宇又問了幾句,甄九冰的回答都沒有什麼價值。

    「那你能刻畫她的模樣麼?」秦宇不死心的問,「你刻畫出來我看看,起碼要知道那封天帝君長的什麼模樣。」

    「好。」甄九冰點頭,就打出道訣,刻畫那道姑的形象。

    然而下一瞬,甄九冰就露出驚愕之色,竟然愣住了。

    「冰兒,怎麼了?」秦宇忍不住問道。

    甄九冰清冷的容顏慢慢浮現一絲苦澀的笑容,「我腦中明明有她的音容笑貌,五官神情歷歷在目,可是偏偏,偏偏…」

    秦宇臉色也變了,「可是偏偏無法刻畫出來?」

    甄九冰臉蛋有點發白的點頭,「是,就是如此。簡直匪夷所思。」

    她到現在才忽然發現,自己枉費在那太極觀修道十年,其實對封天帝君毫無所知。

    就好像自己十年經歷都是幻覺,或者迷夢一場。

    她可是武聖強者!不是低級修士啊。

    秦宇母子三人的臉色都很驚愕。

    這種情況,簡直聞所未聞。

    這是什麼神通?

    就像你明明知道一個字的筆畫怎麼寫,卻偏偏無法以任何方式呈現出這個字。

    是不是很詭異?

    「算了,不要再說這些了。」秦母說道,「不知為何,你們提到這個道姑,就讓我心裏不舒服。」

    「我們一家團聚在姜京,就好好喝喝酒,說說話。」

    這話的意思,是已經把甄九冰當成秦家少夫人了。

    等到家宴備上,秦母首先對秦宇說道:「我兒,你當初是為了娘,才效力於天平神教。」

    「娘今日告訴你,其實娘和你妹妹,一直沒有被天平神教控制。之所以說被天平神教控制,也是逼你為天平神教效力。」

    「要不是替神教做事,你也不會丟了藥道神宮的道子之位。這一點,娘要向你道歉。」

    妹妹秦雀聞言,臉色微變,小口忍不住張開。

    啊這…

    哥哥秦宇卻是神色波瀾不驚,反而露出微笑,「娘無須對兒解釋。因為此事,兒早就知道了。」

    「兒也知道,娘逼我效力神教,是為了讓我得到更大的權勢,更多的資源。」

    「娘其實是神教中人。神教多年前有個殿主,也是神洲唯一的樂道大聖。可是那殿主後來突然消失了。」

    「那個殿主的化名叫宮玄音,就是娘親。」

    秦母清雅無比的臉龐露出一絲驚訝,「我兒竟然還知道這些?娘從來沒有在你們兄妹面前展現樂道。我已經多年沒有碰過樂器了。」

    「沒錯,娘的確就是那個消失的神教殿主。可知道娘真實身份的極少,那時你還沒出生,卻能查出來。」

    她的確有點驚訝。她當年在神教之中,也是出了名的神秘詭異,連真實名字都不公佈,只有『宮玄音』這個化名,唯有幾個聖人知道她的身份。

    在神教數百年,除了幾個聖人,沒人知道宮玄音的真實名字叫秦蒹葭,來自一個早就沒落,已經淪為寒門的昔日高門。

    可兒子竟然知道這些。而且不可能是幾位聖人告訴他的。

    秦雀呆呆聽着母親和哥哥的對話,快要石化了。

    什麼鬼?娘親竟然是神教出身?還曾經貴為殿主?

    難道,自己當年和娘被神教控制,都是假的?是娘的計謀?

    而哥哥很早就知道了?

    自己一個人蒙在鼓裏?

    emmm…我的智商不如秦紫宙吖?

    立刻,秦雀就感受到一種極大的『惡意』。

    左將軍、龍城侯的小臉,頓時沉了下來。

    卻聽秦紫宙淡然說道:「娘親的確很隱秘,被神教脅迫的假象設計的也毫無破綻,不愧是當年的神教大人物。」

    「不過,若是兒一直蒙在鼓裏,那兒就沒有資格當聖子、道子,更沒有資格當大明的中書令。」

    「說得好。」秦母笑了,那種淡淡的憂鬱之色也一掃而空,「我兒果然沒有讓我失望,要瞞住你,還真不容易。」

    「這一點你倒是肖父,和他很像。」

    秦母口中的他,當然就是秦宇兄妹的生父。

    秦雀聞言,心情很不美麗,兩隻粉拳緊緊握住,眸子狠狠剜了秦宇一眼。

    好啊秦紫宙,一家三口人,這麼大事,你竟然瞞着我!

    好氣!

    「哼。」秦雀冷哼一聲,看誰都不順眼了。

    我是龍城侯,左將軍,竟然被無視了。

    還是陛下重視我!

    想到陛下,秦雀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

    秦宇掃了妹妹一眼,「如今我們一家團聚,娘親何必提到此人?」

    「此人雖然是我和雀兒之父,可他無情無義,讓娘親傷心幾十年,我可不願像他。」

    「我還知道,娘親離開神教就是因為他。本來,娘親好好的做着殿主,要什麼資源沒有?也不至於帶着我和雀兒顛沛流離。」

    甄九冰聽到這些,神色平靜,似乎早就知道秦家的這些家事。

    「你們母子三人敘敘家常,我在姜京轉轉。」冰雪聰明的甄九冰放下酒杯,起身離開。

    有些話,她還是不要聽的好。

    等到甄九冰離去,秦母沉默一會兒,喝了一杯酒,緩緩說道:

    「有件事我想今日說出來。紫宙,我聽雀兒說,梵山公主姜南,曾經對你有意?」

    秦宇狠狠瞪了秦雀一眼,「母君別聽她胡謅,當年主公在外未歸,我和姜南曾經並肩作戰,她的確對我心生好感。」

    「後來主公回來,或許聽到什麼,曾經有意撮合我和姜南,暗示過我。但我還記着九冰,就沒有回應,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虧你還記得九冰。」秦母神色釋然,「不然很可能釀成大錯。娘當時聽你妹妹說姜南對你有意,真是捏了一把汗。」

    「好在後來聽說不了了之,這才稍微放心。」

    秦宇聽到這裏,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娘的意思…」

    秦母嘆息道:「你知道你們的爹是誰麼?」

    秦宇的神色更是精彩,「娘,你不會說我爹是姜…」

    秦蒹葭道:「我兒果然聰明!不錯,你們的爹,就是姜別離!也就是如今大明的太上皇!」

    「你們兄妹,和明帝姜龍城,梵山公主姜南,乃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

    秦宇並沒有太過驚訝,可秦雀的眼睛卻瞪圓了。

    「娘親,你說什麼?」秦雀一臉不敢置信的神色,「陛下是我親哥?真是我哥?」

    「這是重點?」秦宇沒好氣的敲了妹妹一下,「你想什麼好事?重點呢?」

    秦雀再次展現出沒心沒肺的性格,「這難道不是重點?陛下也是我哥,我不止你一個哥?我也是公主…」

    她似乎很激動。

    秦宇無力的翻了一個白眼,指指秦雀,再搖搖頭,乾脆懶得理睬這個混不吝的妹妹。

    秦蒹葭也很無語的看着自己的女兒,「錯,他不是你的哥哥。」

    「什麼?怎麼又不是?」秦雀頓時露出失望之色,「娘不是說…」

    秦蒹葭搖頭,「你比他大,你是他姐,所以他不是你哥。」

    秦雀:「…………」

    秦宇道:「娘,兒相信娘的話。姜別離據說極其懼內,他為何要冒着風險找娘親?目的是什麼?我不信他只是貪圖娘的美色。」

    「娘當年是神教殿主,還是神洲唯一的樂聖,我不相信他沒有目的。」

    秦宇說起自己的父親,語氣沒有感情波動,好像在說別人的事。

    秦蒹葭點頭冷笑,「娘最滿意的,就是你任何時候都很冷靜。不錯,你們的爹當年之所以騙我,的確是心懷叵測!」

    ps:大家說,姜隱的目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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