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日軍激怒的又豈止是胡咧咧?史老四和雙子皆是如此。
不過史老四和胡咧咧相比他卻保持了一絲理智。
「你先別開槍。」史老四跟胡咧咧說着他就開始往四處眨摸。
他在眨摸什麼?當然是在找後路。
經過與日軍的一番纏鬥現在已經黃昏,估計日軍不大可能在天黑之前能夠趕到水泉鎮去了。
日軍為什麼會把二牛的人頭挑出來「遊街」?那還不是為了把他們吸引出來。
如果他們現在馬上開槍那真的就會中了日軍的計。
可是日軍所作又是如此的兇殘可恨,現在他們若是不向日軍開槍,那他們以後心裏肯定都會有一道自己永遠邁不過去的坎兒!
想當年,我們的一個兄弟被日本鬼子砍下了人頭,那日本鬼子一共才幾人,可是我們竟然沒敢開槍!
這種事情怎麼能讓它發生?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縱使以後他們能夠長命百歲,可這也將是他們永遠無法擺脫的恥辱。
「啥先別開槍?難道等着這幾個小鬼子跑了嗎?」胡咧咧又急了,只不過這回卻是跟史老四。
而這功夫史老四就已經看清了周圍的地形。
他意外的發現就在他們所在的這個漫圓的山丘的後面竟然還蜿蜒着一條小路,而就在那小路的周圍,地形還是比較複雜的,灌木樹叢全有。
史老四覺得心裏有點數了,把眼前的這幾名日本鬼子幹掉後,他們完全可以借着那條小路逃跑,然後隨便往田野里一鑽,天也快黑了日本鬼子就不可能再找到他們了。
「好了好了!」面對已經按捺不住的胡咧咧忙道,「我說一二咱們兩個一起開槍,把這幾個小鬼子撂倒咱們就跑!」
「你咋就那麼多廢話?」胡咧咧表達着不滿將槍托抵肩。
史老四沒有再說什麼,現在關鍵是要給二牛報仇,而不是表達自己對胡咧咧的不滿,否則他們兩個就又槓上了。
「一,二!」在石老四的命令聲中兩個人幾乎同時扣動了扳機。
「啪啪啪」,「啪啪啪」,兩個人打的都是短點射。
不到一百米的距離,兩個老機槍手的短點射都很有把握。
不出意料的,他們各自所瞄準的日軍全都中槍倒地,其中就包括那個拿刺刀挑着二牛人頭的。
而出乎他們意料的則是,他們兩個也只是剛打完了第一個短點射,再瞄向剩下的那三名日軍時,就見那三名日軍已是開始了瘋狂的走位!
像胡咧咧史老四這樣的老兵他們也知道,在開闊地上如果想避免被敵人子彈擊中,那最好做出「之」字形走位,用東北話來講那就是犄了拐彎的跑。
再好的槍手在射擊遠處目標的時候都需要瞄準的,而這種特了拐彎的走位就讓槍手無法鎖定目標,並且由於那種走位毫無規律可言,也讓槍手無法作出預判。
而現在剩下的這三名日軍正是如此,給胡咧咧和史老四的感覺就是,那三名日軍仿佛就知道他們兩個在暗處拿槍瞄着一般。
槍聲一響,那三明日軍就像沒頭的蒼蠅似的亂轉了開來,以至於他們兩個接着打了兩個短點射卻全都打空了!
「真他娘的賊!」一直在旁邊觀看着的雙子氣的罵道。
雙子手中雖然有盒子炮,可是近百米的距離就他那槍法不打也罷。
胡咧咧和史老四用的都是捷克式輕機槍。
這種輕機槍的優點就不提了,而它的缺點之一就是那彈匣是二十發裝的。
二十發子彈終究是少了,情急之下他們兩個接連又打了幾個短點射,而結果就是剩下的日軍一個沒打着,可是他們的彈匣卻已經空了!
「不行就用連發揍他們!」雙子在旁邊出招道。
可他出招的結果卻被胡咧咧罵了一句:「你懂個屁!快拿彈匣來!」
捷克式輕機槍的後坐力很大,如果打連發那就更是如此。
試想。當你打出前幾發子彈的時候那槍管就已經顫抖了起來,而等到後面的那些子彈射出就更無法控制槍身的顫抖了,所以那子彈飛到哪裏去就連機槍手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還沒等雙子把新的彈匣遞到胡咧咧手裏呢,史老四已是大叫道:「別打了,快跑!小鬼子這是騙咱們出來!」
史老四這麼說當然是有理由的,且不說剩下的那三名日軍對他們的射擊早有防備,而現在就在先前那幾個日軍出現的地方卻是冒出一片黃乎乎的身影來。
而到了這時胡咧咧終於也感覺出不對了,他一縮身拖着輕機槍就往後縮,這時對面就有槍聲傳來。
幾乎同一時間,胡咧咧就覺得自己的腦袋上「嗖」的一聲,竟然有一發子彈直接擦着他的頭皮就飛了過去!
這是他在拖着機槍往後縮時把頭壓低了,如果再高上那麼一點點,不用問了,他的腦袋裏要麼會留下一顆子彈,要麼會被那顆子彈直接洞穿!
到了現在說啥也得跑了。
胡咧咧、石老四和雙子三個人拿着武器彈藥就從那山丘上往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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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跑上了那條鄉間小路,而也只是跑了幾分鐘後,石老四卻是一指左面道:「快跟我來,藏那裏!」
史老四所說的藏那裏是哪裏?當然是他自認為是很安全的地方。
而當他們三個剛藏好,便有日軍在他們剛剛撤下的那個山丘上出現了。
長得矮粗壯的日軍同樣跑得氣喘吁吁,因為他們也是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跑過來的。
打頭的日軍眼見了沒有中國士兵的身影,然後就看到了山丘下不遠處的那條小路,便帶頭往那條小路上跑去。
而隨着最開始這一撥追殺胡咧咧他們的日軍上了那條小路,後面卻是又有數十名日軍端着那長長的三八式步槍追了上來。
要說在這場戰鬥中敵我雙方還是有一個共同點的,那就是,都不甘心。
胡咧咧、史老四、雙子想給二牛報仇,可是他們也搞不清自己究竟能打死幾名日軍
可若是他們不給二牛報仇,那心裏肯定是不甘的。
而日軍同樣也想為那些被東北軍士兵打死的同伴報仇,他們也知道未必能夠在這黃昏的原野中找到他們所要找的人,可同樣因為不甘心他們還是順着那條小路追了下去。
只是日軍渾然不知道在史老四的領路下,其實史老四、胡咧咧和雙子並沒有跑遠,他們下了那條小路沒也就是片刻便找附近的地方藏了起來。
而那個地方是如此的不起眼,甚至就連灌木叢也沒有,卻是被日軍直接給忽略掉了。
可是縱使敵我雙方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更何況戰爭從來都是敵我雙方的遊戲,若是有一方總能心想事成那麼這場戰爭肯定早就結束了。
又過了兩個多小時暮色初現,追殺胡咧咧他們未果的日軍終於往回撤了。
而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後,胡咧咧史老四和雙子小心翼翼的再次踏上了那條蜿蜒的小路。
「誒,你、你們說小鬼子不會留着人在路上等咱們吧?」雙子低聲嘀咕。
也難怪雙子嘀咕,他們所藏之處離這條小路其實並不遠,所以他們親眼看到了日軍搜索他們的過程。
很明顯,日軍對他們幾個也是恨之入骨了。
「小鬼子怕黑天,咱們不怕。」胡咧咧說道。
胡咧咧總愛胡咧咧,可是這回他說的卻是對的,儘管他沒有說出其中的原因。
那就是日軍打夜戰犯不上,尤其在這空曠的田野里。
因為日軍人多,如果他們在這種情形下打夜戰,那自己誤傷的人肯定會比中國軍隊打死的人還多。
「咱、咱們去哪?」雙子又問。
「當然去找死猴子他們。」史老四回答。
「咱們想找他們,他們卻不想找咱們。」胡咧咧又開始胡咧咧了。
那兩個人自然並不接話,只是此時他們三個人並沒有發現當然他們也不可能發現,就在他們三個出現在這條暮色即將降臨的小路上時,有幾支槍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他們三個。
就在這三個人不再說話開始悶頭趕路的時候突然有一聲屬於日本人的命令響起,然後原本寂靜的田野中突然傳來了來了「啪啪啪」「啪啪啪」的盒子炮的射擊聲。
已是和日軍打了一天仗的胡咧咧、史老四和雙子毫無防備,在那彈雨的打擊之下他們三個瞬間就全被打倒在地!
那亂槍打的是如此之多,三個人都是身中數槍就那樣直挺挺的躺在了小路上,很快他們的血從身體裏流了出來,然後匯聚在一起變成了好大一灘。
有數十人在那即將到來的暮色中從不遠處走了過來,直到他們走到了這三個已經犧牲了的抗日戰士的身旁。
為首之人臉色冷漠,眼見着這三個抗日戰士已然氣絕他便揮了下手,於是他們這支身份不詳的隊伍便沿着那條小路往前走去,而那條小路的終點則正是水泉鎮!
又過了一會兒夜色降臨了。
同樣是在那條小路上遠處便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而當了腳步聲到達了這條小路的某一處時有人忽然「哎呀」了一聲,那是侯看山的聲音。
「咋了,侯哥。」有東北口音的問話聲響起。
「準備戰鬥,我聞到了血腥味。」侯看山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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