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胖子好玄找到了火,點亮了蠟燭。小小的燭光把墓室照得通明,好一會兒我們的眼睛才適應過來,開始打量起墓室。
兩人都是頭一回來到這種地方,這時候也顧不上害怕了,只覺得眼睛都有點不夠用了。墓室不大,十米見方吧,穹頂,四面牆都是夯實了的黃土,跟咱住的窯洞差不多。牆角處堆着些破破爛爛的盆盆罐罐。很快,我們就把目光移向了墓室的正中央,那裏,擺放着我們的目標——棺材。
以手示意胖子去東南角點上蠟燭,這是咱摸金校尉的規矩,不能破。我則仔細打量起那口棺材來。不看還好,一看心都涼了。
只有棺沒有槨,用工也不考究,就像是平平常常的薄木板。不應該啊,看這墓的規模,這墓主就算不是什麼達官貴人,至少也是富甲一方才對,怎麼會如此寒酸。更讓人心寒的是,棺材蓋都開了半邊,只能祈禱那位前輩能給咱後進留點東西了。
不過棺材雖然寒酸,樣式倒也特別,只見這口薄棺一頭大一頭小,上寬下窄,一點弧度都沒有,直棱直角的。雖然對棺木咱沒什麼見識,不過這樣的棺材,我敢肯定,絕對不是陝北本地樣式。
就在我圍着棺木轉悠的時候,先是一聲「噼啪」的聲音傳來,接着是胖子的一聲驚呼,我的心一下子就蹦到了嗓子眼。
「濤子……,過來!」胖子的聲音傳來,顫顫巍巍的。
我躡手躡腳地靠了過去,一眼,也倒吸了口涼氣。只見地上有堆白生生的骨頭,皮肉都爛沒了,就剩幾塊破破爛爛的碎布掛在骨架子上。胖子的左腳正卡在那副骨架的胸口出,看來是胖子一腳踩斷了人家幾跟肋骨,再一抬腿,整具骨架都給他扯了上來。感覺上,就好象骨頭把胖子的腳拽住了一樣。
怪不得這小子叫得跟見了鬼似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不就一骨頭架子嘛,快把蠟燭擺上,幹活了!」
話是這麼說,不過我的頭皮還是一陣陣的發麻。我們在北京打架那會,血是常見,但大家手上都有數,沒敢鬧出人命。偶爾一兩個下手太黑的,就算壞了規矩了,犯眾怒的。就在我們來陝北的前幾天,6月底吧,心狠手辣的小混蛋周長利不就在動物園附近給刺死了嗎?
所以說,本質上我和胖子還算是好孩子。連死人都沒見過,更不用說這白生生的骨頭了。還好光線不怎麼足,一抬頭,就當沒看見了。
胖子是個實在人,聽我這麼一說,就沒多想,把腿使勁一抖,骨架被徹底抖散了,他的腳也解脫出來了。胖子三下兩除二的把蠟燭小心地擺在了東南角,然後摸出另一個蠟燭點上。
趁胖子點蠟燭這當口,我忍着噁心,蹲下細看了看地上的骨架子還有它身上穿的衣服。等到胖子端着蠟燭來到我身邊後,我才站了起來,對胖子說:「看樣子被你踩爛的李支書他老叔了,嘿嘿,小心回去那老頭子跟你拼命!」
「你丫的少扯淡!」胖子笑罵地回了一句。
我們倆就這麼一邊扯着有得沒得,一邊靠到了棺木邊上。我們這是緊張的,不說點話分散下注意力,還真怕就沒勇氣了。
深吸了一口氣,我跟胖子抬起半開的棺蓋,輕輕地放到了地上。
借着胖子手中的燭光,我仔細打量起棺材中躺着的那位。並不是我想的那樣,早該爛成枯骨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長眠在這口薄棺中的這位死後並沒有腐爛,而是脫水成了具乾屍。
其他地方有衣服遮着看不清楚,但他的臉在燭光下卻被照得分明,看得我跟胖子毛骨悚然。他的皮膚已經變成了深褐色,乾乾地貼在臉上,顯得顴骨很高。嘴巴則仰天張得大大的,口中的牙齒殘缺不全,就像咬到了什麼結實的東西全給崩了一樣。
他的腦袋上還連着頭髮,凌亂地向兩邊散開,奇怪的是只有腦袋兩旁有毛,從腦門至頭頂寸草不生。終於明白哪裏不對了,靠,這哪是什麼宋墓啊,明明是西夏党項族的墓穴,給李老頭忽悠了。
這具的乾屍的臉,仿佛有種奇異地吸引力,我跟胖子,就這麼直愣愣地盯着,好久沒回過神來。
說來還是胖子的神經粗大,他醒過神來,搖了搖我的胳膊,問:「接下來呢?」
我回了回神,斬釘截鐵地說:「都到這份上了,還能怎麼辦,摸!」
「摸?」胖子咽了口吐沫,艱難地說:「你來!」
沒辦法,我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兩手搓了搓,戴上手套,就這麼把手伸進了棺材。
按我們摸金校尉的規矩,做事不能做絕,倒斗不能壞人風水,毀人遺體。我一邊回憶書上說的,一邊從乾屍的小腿始,一寸一寸地往上摸去。
嗯,腰間有條帶子,看材質該是條玉帶,一時不會解不開,可能要伸到背後去解吧!我們又沒有準備摸金校尉剝死人衣服用的捆屍索,只能先放過去,等等再用笨功夫解開了。
接着往上摸,直摸到乾屍的右手上,我心中一喜,有門,看樣子該是塊玉佩。抽了抽,紋絲不動。奇怪了,按風俗,都是待到死者下葬時,才把死者生前最喜歡的東西放在他手上讓他握着,這麼一來,不應該這麼緊啊!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差點把乾屍的手指都給掰斷了才把玉佩抽了出來。沒時間細看了,胡亂往懷裏一塞,直接摸向了乾屍的左手,這種東西一般是一對的,左手應該還有一塊。
果然,乾屍的左手正緊握着,看似也是一塊玉佩。沒說的,再掰。靠,這乾屍生前一定是個左撇子,這左手比右手握得還緊,我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還是沒能把玉佩拽出來。正打算招呼胖子過來幫忙時,忽然手上一輕,那塊玉佩已經乖乖地躺在我手心了。
這種成雙成對的古玉佩一般價值不菲,這趟沒白來。我滿心歡喜地把玉佩收入懷中,正琢磨着是繼續摸呢,還是就此收手時,胖子忽然碰了我下,估計是等得不耐煩了。
我一擺手,示意他別急,我再想想。沒一會兒,他又碰了我一下,哥們立馬就火了,喝道:
「你丫的有完沒完了,讓我琢磨琢磨!」
話音剛落我就覺得不對勁,燭光怎麼一直抖個不停?我抬起頭一看,胖子正臉色蒼白地站在我對面,舉着蠟燭的手跟發了羊顛瘋似的直抖。
對面的是胖子,那剛才碰我的是?我心中發毛,低下頭一看,只見底下的乾屍倒還躺着,不過……,搖曳的燭光下看得分明,他的臉上正快速地長出白色的絨毛,瞬間覆蓋了整張臉,一直張着的大嘴也慢慢地合上了。緊接着棺材一陣搖晃,好象有什麼東西在拼命地掙扎……
「啊!」慌亂中,也不知道是我還是胖子驚叫出聲。
心中的恐懼原本就快達到極限了,再來這麼一下子,就像在沸油鍋中猛地澆了一盆水,立馬炸開了鍋。
我被嚇得猛地一抽手,踉蹌着後退了好幾步,不知道拌到了什麼東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胖子也好不到哪去,只見他手中的燭光一陣晃動,然後墓室一下子暗了下來。這時候,我才注意到,東南角的蠟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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