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主宰 第二百五十九章 銀月精靈的退路

    測試廣告1傳送大廳，拱門之下。墨子閣 m.mozige.com

    黑色旋渦之中，有兩人緩步走出，他們越過了跳躍的電弧，距離越來越近，也讓人看清了容貌。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健碩，體型魁梧，站在那裏就好似山巒一般，給人難以撼動的厚實感。

    他的周身更有一股濃郁到恍如實質般的煞氣，那是真正身經百戰，九死一生才能擁有的氣勢，只是一個眼神，一個舉動，都能讓人不寒而慄，仿佛遭遇了大恐懼。

    而他的臉上，表情剛毅，卻是滿臉麻子，看起來奇醜無比。

    他是老傑克！

    也就是地行龍騎士小傑克的父親，近衛軍團出身，原裂城者軍團的軍團長，半步傳奇巔峰的強大戰士。

    現任裂城者軍團軍團長雷吉，以前就是他的小弟。

    他也是哈卡斯王的左膀右臂，追隨他征戰地獄之門的軍團統領之一。

    以阿蒙此時的眼力，甚至不需要過多的感知，都能發現他全身流動的龐大力量，雖然依舊屬於半步傳奇巔峰，但已經摸索到了傳奇之路，與他而言，傳奇已經不再是不可觸碰。

    另外一人，並非是古蒙人，也不是精靈，而是正常人類。

    他身材不高，體型消瘦，穿着一件寬大卻精緻的法師袍，臉色有些不正常的蒼白，好似很久沒見陽光，頭髮更是蓬鬆的像是好幾月沒洗了一樣。

    好吧，似乎是真的很久沒洗了，阿蒙都能聞到那股油膩的味道。

    但那張臉，看着阿蒙，卻要比阿蒙還激動。

    那是小羅格。

    阿蒙從奧爾迪安城帶回來的小羅格，後來跟着阿古迪老師去了銀月城學習精靈法術。

    當然，他周身蕩漾的元素靈光也不能忽視，若是按照等級劃分來算，他至少也是中階施法者了。

    在對比他正式接觸魔法的時間來算，說一句天才也不為過。

    坦白說，對於傳送陣後的情況，阿蒙有個不少的設想，哪怕是真跑出來個魔鬼貴族，又或者帕麗慈王后從中走出，他都不驚奇，可還真沒想到居然會是這種組合。

    當然，阿蒙沒有預料到的更多，他們還帶來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阿古迪老師，快要不行了，生命力耗盡，自然的老死，哪怕是精靈一族庫存的生命之泉，也沒法拖得太久。」

    「之前，我們本來是準備先建一座遠程通訊法陣，和凱爾瑪城這邊恢復通訊的，但阿古迪老師阻止了，他要求我們直接建一座遠距離傳送陣。」

    「吾王，他想在死之前，和您，見上一面。」

    哪怕阿蒙自認為進階傳奇後，怎麼也有了些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但這一刻，他依舊愣在了當場。

    他的眼前仿佛閃過了一副場景——那是圖書館內，書桌旁，總有一個白髮如瀑的精靈老人端坐，他的面前永遠是算不完的各種魔紋架構，他的舉止永遠是那般的優雅而平和，他的目光永遠是睿智且深邃。

    他的一生精彩且豐富，曾指引過很多人前進的方向。

    可他，居然要死了嗎？

    ……

    阿蒙從來沒想過，傳送大廳的這座傳送法陣居然是單向的，單向的，單向的……

    也就是說，老傑克和小羅格能從對面傳送過來，且能繼續開啟，可以讓更多的人從那邊過來。

    但想要從這邊過去，逆向傳送，就得對地面和牆壁上的魔法陣進行一定程度的改動和調整，需要消耗不少的時間。

    而之所以第一次傳送，來的是老傑克和小羅格二人，也是有緣由的。

    其中，老傑克作為原本凱爾瑪城的高層，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獲取信任，而小羅格，則是為了需要調整這座傳送門而來。

    是的，雖然小羅格只能算是中階施法者，但他在某些特定的領域絕對是天才，由他來改造這座傳送門，其實比很多精靈施法者都更合適。

    於是，伊思安妮大師和小羅格就在這傳送大廳內忙碌了起來，他們需要更改部分魔紋，需要重新進行調試，需要再次進行匹配勾連。

    好吧，這其實並非是輕鬆的工作，且不能有絲毫錯誤，否則匹配失敗都是小事，最主要的，這傳送法陣就廢了。

    伊思安妮和小羅格足足忙碌了一宿，又在次日清晨做了緊急調試，直到中午才算完工。

    期間，阿蒙則回了一趟真龍之巢，以特殊的容器，從元素池內提取了至少三分之一的元素之水。

    這是小羅格的要求，按照他的說法，現在的精靈法師塔最缺的就是這個。

    那座法師塔，終究是在開啟後就直接投入使用，沒時間用於積累，元素池內基本上就是入不敷出的狀態。

    而這，也限制了法師塔的能力使用。

    也幸好紅龍奧特拉斯被阿蒙支了出去，否則看着他的『寶貝』被人抽取這麼多，非得跳起來。

    然後，阿蒙又和夏普老爺交代了幾句，就帶着小愛麗絲和幾個護衛，又拖着不少物資，走進了傳送法陣。

    ……

    群林之森外，西北邊界，某處。

    這裏有一座高聳如雲的法師塔，整體呈白色，有細微的魔法靈光不時閃爍，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神秘又美麗。

    這座法師塔也處處顯出了它的精緻，有姿態各異的雕塑，有鏤空的花紋，有各式各樣的拱門和色彩斑斕的壁畫，甚至到扶手和階梯，都顯出不同。

    這也就是精靈一族才能拿出的手藝，也只有他們，才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學習這繁複的技巧。

    也就在這座法師塔的頂層，一處向外延伸出來的陽台上，有一精靈老人躺在了搖搖椅上，遙望遠方。

    這裏是法師塔，施法者最高的傑作之一，溫控是基礎能力，更不要說還有魔法力場，將高空中的冷風擋在了外面。

    可這位精靈老人似乎還覺得很冷，裹着厚厚的被褥，只留下一顆頭顱在外，那消瘦的雙頰和爬滿老人斑的皮膚顯示着他的油盡燈枯。

    唯有一雙眼睛，渾濁中帶着閱盡世事的滄桑和厚重。

    這就是阿蒙再一次看到阿古迪時的場景，老實說，第一眼，他甚至沒敢把眼前的老人，和那位睿智的精靈老人聯繫在一起。

    老人反應有些遲鈍，至少阿蒙是站了片刻後，他似乎才察覺有人到來，他緩緩扭頭，看着阿蒙，嘴角終於扯出一道笑容。

    「阿蒙，你終於來了！」

    這一笑，有些艱難，卻也仿佛帶着看透歲月的灑脫和釋然。

    這一刻，阿蒙感覺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他單膝跪在了阿古迪老師的面前，伸手，看着被包裹嚴實的阿古迪老師，卻不知道該放在那裏。

    精靈老人笑了笑，又盡力看向後方，那裏，帕麗慈王后帶着一群精靈施法者正站在那裏，紅着眼睛，一言不發。

    「你們，先出去吧，我有些話想和阿蒙聊一聊！」他如此說：

    帕麗慈王后滿是憔悴的美麗臉龐帶着幾許悲痛，幾許苦澀，她揮了揮手，率先扭頭快步走了出去，而她一離開，後方那些精靈施法者，雖也有人慾言又止，卻被旁人拖着一起離開了。

    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在陽台，大門被關上之後，阿古迪才再次看向了阿蒙，微笑着道：「來，阿蒙，坐吧，再陪我看看這群林之森。」

    阿蒙這才發現，旁邊還有一張椅子，顯然是為他準備了。

    他似乎有些明白老人的心情，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直接走了過去，坐下。

    椅子是搖搖椅，和老人的一樣，仰趟在上面，微微墊腳，就在嘎吱吱聲中晃動了起來。

    也就在悠悠蕩蕩中，他的目光投向了遠方。

    由近及遠，他看到了環繞着法師塔建造的城牆，少了精靈一族追求的唯美和精緻，反而像是古蒙人的風格，醜陋卻堅固，刻板卻好似山巒橫亘天地間，讓人安心。

    城牆並不算太長，但圍城了一圈，圈子內，儘是銀月精靈一族的倖存者。

    曾經的他們習慣了住樹屋，可現在已經沒了那個條件，只有一頂頂帳篷被支起，其中穿梭着精靈們，正排隊領取着食物。

    更有一隊隊古蒙戰士或是在城牆上駐守，或是在營地內巡邏，他們沉默卻肅殺，無言卻能讓人安心。

    阿蒙甚至看到了有精靈少女上前，為這些值守的戰士們送上食物和飲水，值守的戰士們也習以為常，接過後，還和少女們說笑了幾句。

    那場景，居然說不出的和諧。

    他又看向了遠方，那裏是鬱鬱蔥蔥的群林之森，到處都是茂盛的樹木，在這寒冷的秋風裏，樹葉已經泛黃，飄落，洋洋灑灑。

    雖然不是切身體會，但阿蒙覺得若是能身處其中，定然很美。

    他又看向了遠方的天空，此時此地，有太陽懸掛，灑下光芒，但並不熾烈，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很舒適。

    看着看着，阿蒙突然扭頭，對着精靈老人笑着道：「阿古迪老師，這個地方挑的不錯啊，景色很美！」

    阿古迪笑了：「就是想再看看，多看看，即使要死了，我也想把這些烙印在靈魂深處。

    以後啊，到了傳說中的冥土，寂寞時，總有些能在腦海中回憶的故事！」

    阿蒙卻道：「老師，這估計很難啊！

    我覺得吧，以您的虔誠和實力，怎麼也得到神國享福哦？精靈上面的那位生命守護者，不是最喜歡如您這般睿智之人？」

    阿古迪卻笑着揭開一個事實：「我，可從來沒說我是虔誠信徒啊！」

    說着，他不再看向阿蒙，而是緩緩扭頭，看向遠方。

    這一刻，他的聲音也帶着幾許悠遠：「有些什麼真的是非常諷刺，我年輕的時候，其實是非常虔誠的信徒。

    可活的越久，懂得越多，積累的知識越豐厚，能把事情看得愈加透徹，反而對信仰越是看得淡薄。

    漸漸地，很多年前吧，我就已經不會再把信仰和希望，寄託於上面那些偉大存在了。

    或者說，作為被神遺棄的一族，我們為什麼還要奉上自己的信仰呢？

    求人，求神，其實都不如求己啊！」

    又頓了頓，阿古迪喘了口氣，再次看着阿蒙：「我從不相信有無法攻破的城池，我也不相信以地獄魔鬼之名，會奈何不了一座嘆息之牆。

    當然，也可能是杞人憂天。

    但很多年前吧，我心中就有一股危機，我害怕銀月精靈斷了傳承和延續，我總是思考着要做些什麼，為精靈一族留一些退路。

    阿蒙，我若是告訴你，其實帕麗慈和你的父親哈卡斯之所以能走到一起，是我在中間促成。

    這一點，你信不信？」

    阿蒙已經明白了，這生命的最後一刻，阿古迪老師顯然想和他說些什麼，他自然不會拒絕。

    微微側頭，他想了想道：「我信，所以是為了退路？」

    「就是為了退路。

    其實，退路有很多種，封印地獄之門是退路，培植外圍勢力，幫忙抵禦魔鬼軍團是退路，建造這座法師塔也是退路。

    當然，若是真的已經事不可為，逃亡其實也可以是一種退路。

    你的父親和母親，哈卡斯和帕麗慈，他們當然是真心相愛的，但你也得清楚，作為一個古老的民族，習俗和守舊的力量也是極其可怕的。

    當年，是我一方面彈壓守舊派的聲音，一方面又讓撒加爾王和哈卡斯對賭，以封印地獄之門為代價，讓撒加爾王無話可說，只得捏着鼻子認了這個人類女婿。

    後續，也是我推動着，讓帕麗慈帶着一部分精靈族人來到了凱爾瑪城，並努力將屬於精靈一族的技藝傳播開來。

    而這種傳播，可不僅僅是幫助你們凱爾瑪城擺脫貧困。」

    阿蒙有些恍然：「也就是說，改變凱爾瑪城的現狀和古蒙人的窮困生活只是附帶的成果，其實，您想要的是融合，是以技藝傳播和文化推廣，讓古蒙人認可精靈；也是讓少數精靈一族生活在此，看能否接受這裏的風俗習慣。

    您，是在嘗試這讓兩個民族共存？

    甚至，您親自跑來，且以啟蒙老師的身份教導我和韋德，為的也是在下一代尋求這種共存的可能性？」

    「其實，最初時，這只是模糊的想法，後續，才漸漸成型。」

    阿古迪又笑了，笑的有些自得：「這二十年來，銀月精靈一族活在凱爾瑪城，有矛盾，也鬧出過風波，更有過敵視，但總體而言，在時間的磨合下，卻也找到了相處之道。

    帕麗慈獲得古蒙民眾的愛戴和敬仰，而哈卡斯王的實力和擔當，也讓精靈一族看到了什麼是真正的王者？

    尤其是這一次鎮守地獄之門，古蒙軍團的實力和意志，讓無數精靈子民為之嘆服。」

    似乎是說的久了，阿古迪不得不停了下，喘了許久才又道：「其實，我也是該慶幸的，慶幸當初抱着這個想法，推動了一些事情，讓現在的精靈一族，喪家之犬，還有一條退路。」

    阿古迪終究說出了自己的目的，這一次，他看着阿蒙的目光已經無比的認真：「阿蒙，我快要死了，雖然已經活了很久很久，死亡並不能讓我恐懼，但精靈一族的現狀就在這裏，我放不下。

    我找你來，其實就是想把這些掰開了和談一次。

    你擁有一半銀月精靈的血統，你可以是凱爾瑪的王者，也同樣可以是精靈一族的王。」

    「我所求的，只是想讓這些躲過了魔鬼殺戮的精靈族人，有一個容身之地。」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