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在崩塌。
星辰在墜落。
萬千清輝紛紛落入時空罅隙,沉浮於荒蕪死寂的無盡虛空,宛若死海之上的無根浮萍。
歲月不知年。
星月清輝也不知道遊蕩了多久。
直至此刻,一道神秘男音忽然跨過遙遠的時空,從不知名的須彌世界當中傳響而來。
無數清輝隨其而動。
李沐錦便感覺自己成為了其中的一道清輝。
「自己明明正在睡覺,但為何眼前卻在閃現這些場景?」他心中有些疑惑,懷疑自己是在做清明夢,又或者......撞到了機緣?
他想起剛發生不久的神台事件,心中猛然一跳,內心逐漸湧上了一股名為興奮與緊張的情緒。
眼前場景仍在變換。
清輝歸附神體,神明越界而出。
再之後,便是神諭降下,承載着神力的星輝光芒沖入蒼穹天際,尋找契合的地上使徒。
地上使徒?
到了這時候,李沐錦要再不明白眼前是怎樣一回事,那就真的可以說是愚不可及。
他一個激靈,陡然間清醒過來,眼前的閃現畫面如同煙霧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空曠大殿。
大殿整體的色調為湛藍色,看上去頗為瑰麗,但同時也給人一種清冷之感。
在大殿的正前方立有一座高於地面的高台,高台上豎有一尊神像,李沐錦沒能看清神像的具體模樣,因為其散發的莫名威勢總能讓人自覺地垂下目光,不敢生出絲毫褻瀆之心。
高台之下的左右兩側,分別設有一個座位,其中坐在左首的正是那位被困於緋月的宮裝仕女,而坐在右首的則是一位陌生的光芒環繞的。
而大殿兩側也有九個席位,但此時僅有左首有一位青年男子入座,而其餘座位皆空無一人。
除此之外,大殿正中央還站有六位俊美男女,他們都在看着站在大殿門口的李沐錦。
「未曾迷失於幻境且順利抵達神殿,這便是第一位通過考驗的人?」童子模樣的胡七寶上下打量,眼中露出幾分滿意,「靈識不錯,雖然比不上我們家的翛塵,但也是個可以造就的苗子。」
李沐錦看着這位小大人模樣的男童,為對方老氣橫秋的語氣而感到幾分古怪。
他當時沒有擠到神台附近,所以也沒有親眼看到青丘一族的風采,自然更不會知曉胡七寶的能耐,好在他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能出現在眼下這個場合的人,基本上不會比他更普通。
因此,他面對別人對自身的指指點點,倒沒有出聲辯駁,而是選擇靜觀其變。
李沐錦的表現被眾人看在眼裏。
宮裝仕女先回應了青丘族人的話語,隨後對着李沐錦微微一笑:「你可知眼下身處何地?」
「是......神台?」李沐錦身子一緊,雖然他的語氣仍是有些猶疑,但卻已經有了七八分的篤定。
「那你可你為何來此?」
「不知。」
宮裝仕女聞言,稍稍揮手,不知怎地就在李沐錦的面前造就出一面水鏡。
李沐錦朝水鏡看去,只不過瞬息,眼睛立馬瞪得老大。
這......這是我自己?
濃眉大眼、面如冠玉,這簡直和之前那副五官中等、皮膚暗沉的普通模樣,幾乎是天壤之別。
李沐錦感到難以置信。
不過,他的目光並沒有在自身樣貌停留許久,而是集中在了眉心的那一輪淺藍色新月。
而隨着他的意念集中於此處,這輪淺藍色新月也逐漸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灼熱感,如絲如縷的精純力量蠢蠢欲動。
「這是來自望舒神上的神力饋贈。」
隨着宮裝仕女說出這句話,青丘一族的眾人臉上皆露出忌憚與羨慕的神色,而李沐錦更是被這冷不丁的消息給驚呆。
自己這是獲得了神眷?
宮裝仕女似乎看出了李沐錦的想法:「硬要較真的話,這倒也勉強算得上神眷。」
李沐錦聞言,全身像淋了一場大雨,頓時冷靜下來,轉而驚疑不定地看向對方。
「雖有神力隨身,但無術法傳承,你僅僅只能說是得到瞭望舒神上的目光一瞥,」宮裝仕女語氣不急不緩,一邊說着,一邊看向左側始終沒有說話的光芒環繞的少女,「真正的神眷,應當如同第一月侍這般,不僅能夠得到賜予的神力,還能如臂指揮各種術法。」
「那要怎樣才能成為
......」李沐錦按捺不住心中激動,詢問的話語當即脫口而出,只不過話剛說出一半,就醒悟過來似有不妥,於是又急急地止住了口。
好在,那位第一月侍依舊是冷心冷情的模樣,而宮裝仕女也沒有怪罪的意思,後者眼中甚至還浮現出幾分鼓勵的神色,只聽到她說:「想要獲得神眷,必得實踐能得神眷之事。」
李沐錦先是有些茫然,但隨後恍然大悟,並且隱約透露出一絲古怪。
這......這感覺和自己在大三簡直的促銷員有些雷同?總的來說,做得越多、得的越多。
念及於此,李沐錦忽然覺得這尊望舒月神挺接地氣。
第一月侍的眉頭皺了皺。
宮裝仕女依舊面色如常,甚至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變過:「看你的模樣,應當已經有所得,我現在手裏有一樁事情,你是否願意出力協助?」
「願意,我願意!」李沐錦忙不迭點頭。
「既然如此,便勞煩一下石木月侍,還請你教他最基礎的望舒神力的運用之法。」宮裝仕女吩咐一聲,她口中的石木月侍,自然是指石木拓人,作為建造迎神高台的主要貢獻者,他在望舒月神降臨此界之後受到了嘉獎,由原本的神仆升為月侍。
石木拓人得到命令,立即帶着李沐錦走出大殿,來到外面的空間。
大殿之外的環境很是瑰麗。
頭頂是橫貫天空的湛藍星河,腳下是望不到頭的月芒奇花,而在天地之間則漂浮着點點熒光,遠遠望去頗讓人感到驚心動魄。
李沐錦此時還有些暈暈乎乎。
石木拓人沒有在意,而是根據事先已經定下的安排,開始傳授對方利用月芒之力的技巧。
大殿之內。
第一月侍皺着眉看向宮裝仕女,對她剛才的舉措顯然並不滿意。
她作為第一位被點化的神侍,地位與實力自然要比其餘侍者要高,因此也獲得了神像之下這兩個座位的一席之位。
但是相較於拖住緋月化身立下大功,並在此之後得到部分緋月權柄加持、成為名副其實的神之右手的宮裝仕女,她這點微末功夫肯定不夠看。
因此在本次擴張神殿人手的事情上,她並沒有多加置喙,而是主動退位讓對方佔據主導未知。
然而......
「你是不是覺得,我對這些被神力選中之人的做法並非完美?」宮裝婦女的聲音在心間響起,第一月侍抿了抿嘴。
她沒有掩蓋自己的真實想法,徑直將意念傳遞過去:「世上並無完美之法,但剛才......我認為不能彰顯神威,甚至在某些事情上闡述得過於直白。」
直白?
宮裝仕女知曉對方是指「獲取神眷謀求術法」這一說話。
可難道不是嗎?
她把這句話傳達過去。
第一月侍沉默。
「神威雖嚴,但並不需要彰顯,若有人侵犯,無需望舒身上動怒,我自會親自出手懲戒,斷不會讓人隨意褻瀆。」宮裝仕女暗自搖了搖頭,「而且,在此之前,望舒神上之所以需要香火願力,僅僅只是因為需要一個類似於錨點的存在,讓祂能夠鎖定空間坐標、鑄就門扉跨界而來。」
「但此時此刻,望舒神上已與天地相合,儼然不需要香火願力的加持。」
「這一點,我們是完全不同於河伯、山鬼以及少司命,他們那些神祝需要維持神職,而我們卻並不需要自作聰明地搜集信徒願力、履行香火神職——過於駁雜的聲音反而會擾瞭望舒神上的清靜。」
「你曾是凡人,根底到底淺了些,這一點,你只需要相信我便好。」
「異域入侵、大世將起,那位偉岸存在驅策天下,即便是望舒神上也無法置身事外,我們需要在凡間積累力量和底蘊。」
「而得到神力附身的幸運兒,其資質大多出色,他們便是望舒神上落下的第一枚棋子。」
第一月侍接收到這些信息,內心很是震動,關於其口中的異域入侵、關於其口中凌駕於望舒神上的那位存在......
「另外,我不願意花費大力氣去威懾和拉攏,這裏面自然有它的理由,其中最主要的便是人類心思尤為多變,想讓他們發自內心地歸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宮裝仕女情緒淡淡,「事實上,神力已然與他們融為一體,他們若有異心亦或者生出懈怠,你覺得其後果會很輕鬆?相馬不如賽馬,只有走到最後的人,才有資格得到我們的額外關注,而這些剛剛抵達起跑線的人
,無需多費力氣。」
兩人的對話在心念之間快速傳遞。
而站在大殿正中央的青丘一族並沒有察覺,倒是胡一烈臉上露出幾分意動,看上去似乎猜出了部分事實,於是便摁下躁動的族人,耐心地等對方交流完畢。
半晌過後,胡一烈見對方似乎終於完成溝通,這才往前一站:「兩位神使,如今第一位眷者已經出現,想必後續會有更多眷者,不知道他們何時能夠啟程,和我們返回族中祖地解決那處禍患。」
「隨時可以,只不過他們若沒有形成戰力,恐怕卻也是於事無補吧?」宮裝仕女微微一笑,語氣並不強硬,但卻是委婉地拒絕了對方的催人請求。
胡一烈也沒有其餘更好的理由反駁,畢竟對方所說事實,着實也無處可辯。
他和身後的族人臉色都有些黯然。
「既然如此,眼下也只能寄希望於向山鬼、食氣等神靈道統求援的族人,」胡一烈暗自嘆息。
可就在他打算偃旗息鼓的時候,宮裝仕女與第一月侍身後的神像,忽然綻放出一層柔和的月光。
神諭?
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頓時露出驚容,紛紛恭敬地跪倒在地,約莫三息過後,等神像表面的月光徹底消散,這才重新站了起來。
第一月侍向前一步:「神諭有令,當眷者稍有規模的時候,我將作為望舒麾下的先鋒,帶領他們一同前往青丘祖地,助你們一臂之力。」
胡一烈等人既驚且喜。
那些雛鳥新人再多,又如何比得上這位第一月侍。
只是,他們有些想不明白的是,這樣的事情為何會引來望舒月神親自下達神諭?
......
......
月上神國。
這是一處剛剛誕生的法則空間。
它誕生於望舒融歸天地之後,由月亮法則被補全的世界本源所孕育。
因為是剛剛降生,所以這處法則空間的氣息,尚且殘留有幾分虛空的混亂。
望舒本想好好梳理一下,畢竟這將是在這之後的悠久歲月里,自己能夠安心棲身的唯一處所,只不過一位特殊存在的拜訪,卻讓祂不得不暫時擱置這件事情。
祂微微垂首:「請問尊上有何吩咐?」
「青丘古國的內部出現了一扇污穢之門,古國之內的生靈與死物都被異化,你可下神諭相助青丘一族,切莫讓那些異化生命打開門扉,」蘇游直奔主題,隨後看向神國之外的虛空,「除此之外,我可能需要暫時離開幾日,這段時間,若有空間異動,你務必御使神國進行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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