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心煩意亂的感覺,困擾了清淨山人足足大半個月。
他不明白個中緣由,自然也無法進行自我調整,只能被動地受其干擾,難以得到休息。
直到兩天前,他遇見了一個轉變的契機,才最終擺脫了這種古怪的窘境。
在那天早上,他應邀前往琉山市的一家知名會館,進行拳術的交流,並於傍晚時分與眾人告別,然後獨自一人打道回府。
在回家途中,走在小道上的他,目睹了一輛電動車即將與一位孕婦相撞。
他當即毫不猶豫地想要出手相助。
懷揣着救人心切的急迫心情,當時的清淨山人,可謂是精氣神高度一致。
然後他莫名其妙地聽到了一聲脆響。
緊接着,他整個人的身體頓時像打通了某種關竅,並首次感應到了空氣中那若有若無的氣息。
清淨山人下意識地攫取了幾縷氣息。
讓人出乎意料的是,這寥寥幾縷氣息,極大地激發了他的肉身潛能。
他竟然成功地單手掀翻了電動車!
清淨山人不記得當時是如何與場上眾人告的別,他那時候滿腦子都被驚嘆號和問號給佔滿!
等回到家,並在靜心室枯坐良久之後,他才再次恢復平靜。
經過一番思考,他毫不猶豫地想要復刻出當時的奇特狀態,然而嘗試了不下百遍,他始終無法如願以償,總感覺差了那麼一絲感覺。
到底差了什麼呢?
清淨山人盤膝坐在靜心室當中。
他面上一片沉靜,內心卻在極力地壓抑着心中焦灼。
約莫兩三分鐘後,他忽地放棄打坐,神色流露出幾分頹然。
靜心室外,池塘之中,秋水無波。
他的心緒卻在蕩漾不停。
清淨山人罕見地感到自愧。
在琉山腳下清心寡欲地生活了這麼多年,他本以為自己能夠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可真遇見讓自己格外在意的事情,卻發現連最基本的沉心靜氣都難以做到。
養氣功夫還是不夠深。
他閉目養神,良久之後,才再次睜開雙眼。
此時,他腦海恢復清明,眼神中的躁動也緩緩歸於沉寂。
若論坐忘功夫,他對自己着實有些信心,但眼下這種情況,癥結顯然不在其上。
那麼到底差了些什麼?
他開始仔細回憶當初救援孕婦的情形。
半晌過後,他臉上露出幾分若有所思之色,重新盤膝打坐。
腦海陷入一片空白,意識進行自我放逐,整個人好似羽毛般緩慢飄蕩......
但與之前不同,清淨山人這次沒有將心神徹底鬆懈,腦海里反而隱隱縈繞着一股意念,試圖抓住外界的逸散氣流。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清淨山人豁然再次感知到那熟悉的氣流,他順其自然引導着一縷氣息流入體內。
他的全身瀰漫起一股溫熱之感,好似浸泡於溫泉當中,令人倍感舒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畔忽然傳來一陣呼喊聲。
清淨山人從恍惚中驚醒。
首次退出入定納靈的狀態,他先是有些迷茫地打量一下四周,隨後才慢慢恢復清明。
他隱約感覺到自身發生了某種變化。
他沒有去理會房屋外的呼喚聲,而是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赫然發現原本紅腫脹痛的手臂,此刻已經恢復正常的大小。
他不由得輕輕晃動幾下。
手臂雖然仍有些微的刺痛之感,但遠不如之前的強烈——因為兩天前突然爆發力道而肌肉撕裂的手臂,此刻儼然得到了細緻的修復。
眼前這一幕,無疑證實了他的某些猜想。
他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不由得喃喃出聲:「自己這算是踏上了修行之路嗎?」
屋內,清淨山人靜坐原地。
屋外,呼喊的人未得到回應,卻並沒有離開,反而喊得愈發大聲。
清淨山人好幾次快要陷入沉思,都被這熟悉的叫喊聲給打斷。
他無奈起身,一邊走向房門,一邊高聲回應:「我聽到了,魯彪你可別喊了,你這大嗓門叫得我耳朵疼。」
魯彪是兩天前他所前往會館的會員之一。
他年齡不大,也就二十歲左右,雖然有時候略顯中二,但為人開朗大方、崇俠好義,在會館中的人緣很是不錯,
清淨山人對他也頗具好感。
因為同樣喜歡道門文化,且同樣鍾情於拳術,兩人時不時地就會約個時間,或是交談暢聊良久,或是相互切磋一番。
而眼下這種未打招呼,就直接找上門的情況,還真是頭一次。
清淨山人推開房門。
他在琉山山腳搭建的是一個小院子。
此刻,院子內正站着四男一女。
其中濃眉大眼的青年男子,正是剛才幾乎喊破喉嚨的魯彪。
在他兩側,則分別站着兩位扛着攝像機的男子。
其中,左邊男子稍矮,穿着花襯衫。
右邊男子較高,看上去年紀也更大,鼻樑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鏡,左胸口還別着一張掛牌,掛牌上面寫着「琉山電視台」的字樣
在眼鏡男的右前方,站着四人當中唯一的女性,她的打扮穿着很職業化,左胸口同樣別着一張工作證,不過上面多了「實習記者」四個字。
至於五人當中剩下的那名高壯男子,並沒有站在原地,而是立刻走到清淨山人跟前,眼神裏帶着一股讓人不舒服的審視:「你好,我是長藤武館的館長,蔣悍。」
清淨山人皺了皺眉,神色冷淡幾分,隨意地點頭應了一聲。
隨後,他也不管眼前男子是什麼反應,直接將眼光投向不遠處的魯彪:「你找我幹什麼?」
魯彪屁顛顛地上前。
他徑直插入高壯男子和清淨山人之間的空間,故意將兩人隔開,然後拉着清淨山人的手,近乎是生拉硬扯地將他拽到眼鏡男和職業女跟前。
「喏,他們是琉山電視台的,這位是電視台的攝影師,這位是電視台的記者,」魯彪語氣很是熱情,「他們聽說了你兩天前救下孕婦的事情,想要對你進行一個人物採訪。」
說完,魯彪嘖了一聲:「看不出啊,清淨老哥,平日裡冷冷清清,背地裏竟然還是一個五好公民。」
清淨山人沒去理會魯彪的插科打諢。
他看向琉山電視台的二人,覺得意外的同時,也同時感到有些棘手。
前兩天,那名孕婦曾找上門並送了一面錦旗,他本以為這件事會就此了解,卻沒想到電視台的人還會找上門——眼下,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曝光度。
清淨山人不說話。
場面一時有些冷清。
那位女記者和攝影師對望一眼,隨後主動上前搭話。
她展開笑臉:「你好,我是琉山電視台新來的實習記者,裴青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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