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紋?」
田中愣了愣,猜測道:「大概是紋身刺青之類的吧,犯人的個人喜好,我們也沒權管。」
「這樣嗎?」
秦明總覺得這個天狗紋,有點奇怪。
沉吟片刻,他道:「永倉,你往那邊走走。」
永倉新八推了推眼鏡,乖乖走到了一邊。
「左邊一點!」
「裏面一點!」
「好,停下!」
同時,秦明也在不斷調整着自己的身位。
「這是什麼...法事嗎?」
「驅鬼的...儀式?」
囚犯、獄卒們紛紛議論着。
秦明回頭示意他們安靜的同時,不露痕跡的觀察着以津真天。
在絕靈體質的永倉新八,和自己的不斷調整下,跟屁蟲一樣的以津真天,終於來到了佐田屍體的位置。
秦明的視角中,只見以津真天湊近天狗紋身,鳥喙在上面啄了一下,啄出一道長着翅膀、型似天狗,巴掌大小的影子,然後....
吃掉了。
秦明在心底大為感嘆,以津真天不愧是因怨念而化為的妖怪啊,太兇惡了,說吃就吃。
不過現在事情也明白了。
殺死佐田的,就是紋身里的小天狗,至於這種妖怪為什麼會在紋身里,秦明有些拿捏不准。
天狗紋身另有特別之處,大概和封印之類的東西,類似吧。
「那該怎麼忽悠他們呢?」
秦明陷入沉思。
「刺破皮膚,注入色素,繪出圖文、符號、線條等,文身是人類最古老的身體修飾法之一,在世界各地都有所見。」
「《古事記》和《日本書紀》中,都提及了紋身,稱它是邊境居民的習俗,也是刑罰的一種手段,這麼算來,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
「武士階級受儒家思想影響,忌諱自傷身體行為,因而紋身流傳的並不廣,自1720年起,幕府決定將紋身作為刑罰的附加刑,同時紋身也流行了起來,不過除了火消、力士等從事者,大多數平民百姓,還是無法接受紋身。」
「根據不同藩國對紋身的偏好,天狗紋,是水戶藩的特色。」
蒼老的聲音傳來,眾人不約而同尋聲望去。
髒亂的佃島監獄裏,角落裏竟有這麼一處乾淨整潔的地方,牢房裏的老者,挺直脊背坐着,看得出,是一位頗有來頭的大人物。
知道紋身是古老的修飾身體的辦法,還知道世界見聞。
《古事記》和《日本書紀》都已成書一千多年,老者很博學。
知道儒家思想,對儒學也有涉獵。
大多日本人都用年號紀念,老者用的是「1720」這種西曆紀年法,了解蘭學,且不反對西洋知識。
知道各地藩國的文化風俗,老者的見識很廣。
稍作分析,秦明就猜出了老者的身份。
他笑吟吟的道:「沒想到佐久間前輩,也在佃島監獄裏。」
眾人一陣議論。
「佐久間?」
「那個佐久間象山?」
「松代藩的大人物啊!」
「象山書院的創立者....」
「了不起的學者,據說蘭學都是因為他,才被人所接受。」
「他怎麼會在監獄裏?」
便是田中,對佐久間象山的了解,也不多。
田中上任是五年前,佐久間象山已經被囚禁了七年。
佐久間象山,正是監獄眾人都很崇拜的吉田松陰的老師。
七年前,佐久間象山因為弟子吉田松陰偷渡美國,而被連坐逮捕,現在吉田松陰都被砍了,他還在蹲局子。
這位是難得的大思想家,日本近代史上接受多方文化的典型人物,也是幕末社會領導階層的師長和楷模,他的洋學接受論,更是日本西化的關鍵。
兵法方面也頗有心得,尤善海防。
此外,還是個格外注重「禮」的儒學家。
秦明不由得再度感慨,監獄裏果然人才濟濟。
他朝着佐久間象山的方向一禮,老爺爺正好幫他點名了天狗紋的異樣,方便他繼續忽悠。
秦明不急不緩,道:「按照佐久間前輩所說,佐田身上的天狗紋,很反常,有很多疑點。」
「一,佐田是武士後裔,不會輕易紋身,損傷體膚。」
「二,佐田家族以前在土佐藩,後來遷到江戶,但天狗紋僅流行於水戶藩。」
「三....」
秦明稍稍卡殼,根據忽悠守則,起碼得編三條。
「三...」
永倉新八忽然開口:「第三個疑點,是紋身的新舊。」
「和佐田另一條手臂的犬字紋身,新舊程度差不多,兩處紋身的時間,應該相差不久。」
秦明露出一個讚許的笑容,原來戴眼鏡對觀察力,還有加成。
「那...天狗紋的疑點,和佐田的死,有什麼關係呢?」
田中見得話題有些偏離,趕緊扯回主題,天狗紋再奇怪,也和佐田的死沒關係吧?
還是說...佐田是被天狗殺死的?
秦明不慌不忙,說道:「先等勘察現場的獄卒,看看有沒有發現。」
「沒有。」
一邊的獄卒耿直答道。
「沒有?」秦明微微不悅,辦事效率這麼快,我都還沒編好作案手法呢!
他佯怒道:「整座監獄都勘察了嗎?只查了這一間牢房,有什麼用?怎麼知道別的牢房裏,沒有發現?」
「額...」
那獄卒一臉無辜的撓了撓頭,難道別的牢房裏的囚犯,還能隔大老遠,把佐田給殺了嗎?
「還不快去!」秦明催促道。
「對、對不起!」
獄卒們戰戰兢兢的展現躬匠精神後,便一溜煙散開調查了。
他們也不覺得,身為獄卒,被囚犯指着鼻子罵,有什麼不妥。
秦明對着一臉不解的田中,理性分析道:
「從死者的仇怨、親疏入手,已經陷入了僵局。」
「所以我們現在要改從死者的死因入手。」
「死者的死因成謎,我們就需要查清他的死因,同時找到兇器之類的東西。」
「距離佐田死亡,並沒有很長時間,兇器肯定在監獄之內,要麼被犯人隨身攜帶,要麼就是被藏起來了。」
「只要仔細勘察一番,應當有所發現。」
沒發現東西,不也是最大的發現嘛。
秦明在心底補了一句。
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田中,也跑去調查了。
只沒過多久,那被秦明訓罵一頓的獄卒,突然有了發現:
「安倍大人,田中大人!」
「我找到了!」
這回輪到秦明愣住了。
我瞎扯的,你們怎麼可能有所發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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