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
憂愁是一座堅固的鐵牢。
獅駝王在裏頭,小道士在外頭。
現如今。
憂愁是一座脆弱的囚牢。
小道士在裏頭,獅駝王在外頭。
位置對換,但形勢絲毫沒變,獅駝王依舊怕得要死,甚至比當時更害怕了。
因為那座能保護它安全的鐵牢不在了……
不過它心中也未嘗沒有一絲疑惑。
為什麼……
世界那麼大偏偏遇見你?
方才手下的小頭目黃斑虎來稟報,說有一個人類修者威脅它幫忙救走兩個老神醫,三個妖王都是冷笑連連。
它們三個的實力加在一起,只要是陸地神仙以下的修者,幾乎不必忌憚。
在它們的嚴密監控下,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偷偷帶走兩個老頭兒。
沒想到這人根本沒打算偷偷來,而是光明正大地打穿山體闖進來!三位妖王對此是暴怒的,此舉簡直就是不把它們放在眼裏。
可更加沒想到的是,來人居然就是那神洛城遇見過的小道士。此人的修為其實獅駝王並不了解,只知道……他最差是個陸地神仙。
忽然間。
獅駝王好希望小道士不要把它們放在眼裏……
帶上人就走吧。
求求了。
但這似乎已成奢望。
李楚的目光在獅駝王的身上頓了頓,顯然是認出了它。
其實他也是有些意外的。
先前聽黃斑虎描述時,還真沒有想到這一茬。
這三王嶺的大當家,居然是位老熟人。當初在神洛城的鐵獄,這位獅駝王的「鐵骨錚錚」也是給他留下了蠻深印象的。
不得不感慨一句。
緣,妙不可言。
就在這雙方對視,第一時間都有些訝異的當口。
黃斑虎站了出來。
它這次是緊跟在三位大王身後,下到地牢裏的。在以往的行動中,只有三位妖王最親近的頭目,才能如此靠前,這使它深覺自己此舉無比明智,定能讓自己的地位一舉躥升。
看到三位大王果然埋伏到了小道士,黃斑虎愈發興奮。聽着它們輪番撂狠話,黃斑虎不自覺就興奮了起來。
代入感極強,覺得自己也要成為妖王了。
可是獅駝王的話突然頓住,身後的小弟們都有些奇怪了。
大當家以前也不結巴啊。
身為熟讀《情商》的小妖怪,黃斑虎深知,不能讓大王的話掉到地上的道理。讓大王的話冷場,身為小妖怪是要最該萬死的。
於是它,準備趁熱打鐵,再站出來表現一把。
「是啊,想不到吧!」
黃斑虎從獅駝王身後竄出來,看着李楚,臉上泛起得意的笑。
「我對三位大王的忠心天地可鑑,根本不是你這人類一番嚴刑拷打、威逼利誘就能讓我動搖的!你識趣地就快點跪下求饒,興許我家三位大王還能留你一個全屍。若是你不識趣,呵呵,我家大王們絕對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殘忍……誒誒誒……額?」
黃斑虎對着李楚,正兇狠地說着垃圾話,說着說着,就覺得自己一陣難以呼吸,雙腳跟着就離地了。
原來是背後的獅駝王,直接用一隻大手鉗住了它的脖頸,直接將它拎了起來。
一雙獅目中,滿滿的怒火。
若是黃斑虎不出來跳,獅駝王還不一定能想的起它,可是它這一出來撂狠話,獅駝王一下就想起來了。
你直接讓這小道士輕輕鬆鬆把人救走不就完事了,幹嘛非得要讓我們來看?
若不是你,現在的情況又怎麼會如此棘手?
我這邊正想着怎麼表現得無辜一點,你倒好,還跳出來替我們挑釁。
你是嫌老子死得不夠瓷實,還想在我墳前揚把土啊?
越想越氣。
盛怒之下,獅駝王一把就將黃斑虎狠狠地甩了出來,嘭的一聲巨響,黃斑虎的身形就貼在了牆上,成了一幅「大」字型的壁畫。
隨即,獅駝王才橫眉立目,對着那幅壁畫,說出了一句讓所有妖物都大跌眼鏡的一句話。
「你吼那麼大聲做什麼?」
嗯……
蛤?
身後的所有手下,包括寶象王與玄雕王,都錯愕地看着獅駝王,不理解它是哪根筋搭錯了。
「大哥……」寶象王道:「你這是……」
獅駝王回眼看着它,說出了第二句令所有妖物驚訝的話。
「小李道長又不是外人。」
好一個。
這下妖物們徹底懵了。
只知道大當家在河洛朝坐了幾年牢,卻不知道它啥時候還交了個人類的朋友?
他不是外人……
可你根本不是人啊大王!
可後續的震驚打擊還是一浪高過一浪。
就聽獅駝王又爽朗一聲笑,「哈哈,小李道長若是和這兩位老神醫有交情,那就知會一聲,我自然就將他們恭恭敬敬送回去了,又何必辛苦你自己來救人呢?可真是罪過,哈哈。我那邊洞裏還煲着湯,就不遠送了,小李道長走好啊。」
說着,它轉過身就要帶妖離開。
直到這時,才聽李楚淡淡叫了聲:「慢着。」
「嗚……你還要幹嘛呀?」
剛轉過身的獅駝王立刻一個激靈,立刻又轉回來,苦着一張臉看向李楚,連逃跑的念頭都不敢有。
它可是見過李楚是怎麼斬妖的,天老爺,直接一道赤虹經過,就能把一隻不遜色於自己的妖王畢方瞬間送走,而且是人間蒸發。
誰敢挑戰?
寶象王和玄雕王對視一眼,看着獅駝王這番操作,心中愕然的同時也有了些許明悟。
雖然它們不認識李楚,而且因為好面子,獅駝王也並沒有講述自己在牢裏的光輝事跡。
但寶象王和玄雕王是曾經與滄海君合作過的,知道神洛城的所有計劃都是被一個小道士一手摧毀,也知道鳳凰島的叛徒畢方王連同那個神通廣大的滄海君都是死在了小道士手裏。
現如今看着身穿道袍、背負劍囊的李楚,它們也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個可怕的傳說……
不會吧?
它們的眼中都流露出些許的難以置信。
可這樣的小道士。
世上總不會有兩個吧?
李楚看着獅駝王,問道:「你是怎麼離開鐵牢的?」
獅駝王扁着嘴,抬起頭,小心翼翼道:「我說我是刑滿釋放的,小李道長你會信嗎?」
……
白天的藥王鎮。
老杜拎着餐盒正從藥王鎮的廚房走出來,忽然從路邊跳出一個小姑娘,笑臉盈盈地看着他。
正是昨夜裏那位小丫鬟。
現如今老杜已經知道了她的名字,便問道:「芳芳姑娘?怎麼了嘛?」
「杜道長,我家夫人急着叫我去鎮外的山坡上替她采一種草藥,可是那裏蛇蟲鼠蟻很多,我有點害怕……你可不可以陪我去啊。」
「這……」
老杜思忖了一下,他自己是已經吃過了,現在是要去給王龍七送飯的。王龍七一個中毒之人,身體本就虛弱,連中他幾記手刀,昏迷了許久,從昨晚現在都還餓着……
「義不容辭!」沒多想,老杜就答應了下來。
誰能拒絕一個明眸皓齒的小姑娘的請求呢?
至於我們的好兄弟七少……
他還能活好幾天呢,多等一會兒不礙事的。
這樣想着,老杜便開開心心跟着芳芳出了藥王鎮,來到了離藥王鎮幾里外的一個大山坡。
可能是因為藥王鎮裏種植了許多藥草,其中各個級別的天材地寶極多,有些許的種子傳播到外面,久而久之,藥王鎮外圍的野地上也生長出了許多珍貴藥草。
這片山坡上就間或能看到一些。
「芳芳姑娘,你家夫人讓你找的是什麼藥草啊?」老杜左右看看,而後問道。
「我不記得名字了,但是形狀很奇怪,如果看到我應該會記得,這邊沒有……看看那邊有沒有吧……」
轟
芳芳嘴裏念叨着,加快腳步,繞過這片山坡,老杜落後了幾步,就見她沒走多遠,突然聽到轟隆一聲!
「啊!」
一聲慘叫傳來。
「芳芳姑娘!」老杜趕緊跟了過去。
轉過山坡,就看見芳芳竟掉落進了一個極深的陷坑中!歪坐在裏面,似乎腳也扭到了,正在痛苦地呻吟。
「杜道長……」
見到老杜從洞頂探出頭來,芳芳招了招手:「救我。」
「芳芳姑娘別急,貧道這就進來!」
說罷,老杜一挺身。
也跳進了這陷坑之中。
「怎麼樣?能站起來嗎?」老杜先俯身查看芳芳的情況。
「不行了,站不起來。」芳芳小聲道,「這裏為什麼會有一個大坑啊……」
「看樣子像是山中獵戶為了捕捉獵物而設的陷阱。」江湖經驗豐富的老杜猜測道。
他正要帶着芳芳先跳出坑底,忽然就又聽轟的一聲!
整個坑底突然就失去了所有光線!
「啊!」芳芳驚叫一聲:「怎麼回事」
「芳芳姑娘別怕。」
老杜立刻從背包里逃出一個火把,將其引燃,重新照亮了洞底。
向上看去,原來是洞頂被蓋了一個相當結實的巨大鐵蓋。
「這個……」老杜蹙眉道:「既然是山中獵戶用來捕捉野獸的陷阱,那有一個機關蓋住頂部,防止獵物逃脫,也是很合理的。」
他縱身一躍,想要將那鐵蓋掀開,不想這不是一道普通的蓋子,上面似乎還帶着某種符籙封印,重逾山嶽!
嘭
老杜徒勞地打了一掌,重新落地。
他訕訕說道:「既然是山中獵戶捕捉野獸的陷阱,放上一兩道封印,也是很合理的。」
話音未落,就聽嘭嘭嘭嘭!連着四聲!
兩個人的四面,又各自重重落下四道鐵閘門!將所有土質堵得嚴嚴實實,全部由鋼鐵封住!
這下就連從一旁挖出一條道路都不太可能。
「這……」老杜眨眨眼:「既然是山中獵戶捕獵用的陷阱……但也用不上這麼嚴實吧,好傢夥,這是要抓麒麟獸嗎?」
「杜道長,我們是不是出不去了?」芳芳似乎又不怕了,她在一旁說道:「不過沒關係,如果我超過半個時辰不回去,夫人一定會派人來找我們的。」
「似乎也只能等了……」老杜嘆了口氣。
……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
「你可算回來了,餓死我了。」王龍七抱怨道。
「哦?」一個女子柔膩的聲音響起,「早知你想吃東西,我便帶些酒菜來好了。」
聽到這聲音,王龍七一個激靈,立馬從床上翻起來。
眼前的人,果然是那個嫵媚動人的寒王府九夫人,紋香。
唉……
王龍七嘆了口氣。
莫非老天真要我因為魅力太大而死嗎?
他咬了咬嘴唇,道:「姑娘,我知道你為什麼來找我……可是,你就不能再等我幾天嗎?」
「再等幾天?」
紋香的眉毛挑了挑,「那不會耽誤事兒嗎?」
「耽誤事?」王龍七怔了怔,「什麼事?」
紋香看着他的眼睛,「自然是你要我做的事。」
「我要你……做的事……」王龍七看着紋香婀娜的身段,視線忽然有些發直。
他搖搖頭,趕緊撇開眼神,道:「我哪裏敢讓寒王府九夫人做什麼事……」
「呵,你這是在試探我的心意?」紋香眸光一轉,腳步已然來到了近前,小聲道:「你不必擔心,我雖然進入了寒王府,但是……你依然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
「啊?」
王龍七呆滯了一秒。
寒王府九夫人、美艷尤物、可以做任何事……
這些信息忽然灌進他腦子裏,甚至讓他的大腦出現了一瞬間的宕機,下一秒,腦海中就不由自主地出現了一些十八禁的畫面,渾身熱血不由自主地匯聚於一點……
此事此刻,唯有一聲哀嘆。
「這哪個男人能不死啊……」
眼看千鈞一髮之際,忽然,就聽門外霍的一陣風聲,王龍七下意識的脖頸一涼,近乎條件反射。
宿命的感覺在心頭浮起。
果然,下一秒,一記熟悉的手刀就出現在了他的脖頸上。
啪!
又快又狠,一擊瓦解!
紋香看着王龍七倒地後,身後露出的那個死神般的黑臉身影,瞳孔驚疑地抖了幾抖。
杜蘭客的左手,甚至還舉着一根燃燒的火把……
……
而遠處的山坡上。
那處黑漆漆的陷坑內。
芳芳驚恐地叫道:「杜道長?杜道長?」
「你去哪裏了啊喂?」
「怎麼這樣啊……不要留我自己在這裏啊喂……」
「我好怕黑啊……」
「嗚嗚嗚……」
……
黃金州、三王嶺。
獅駝王、寶象王、玄雕王,三位凶神惡煞的妖王,此時全部都面朝牆壁、背對李楚,用雙手揪着自己的耳朵,老老實實蹲着。
極為乖巧。
此時洞內已經沒有小妖了。
這是獅駝王申請的,先把手下都趕出去。不然這一幕若是被手下小妖看見,已經不是很沒面子的程度了。
足以讓三大妖王直接社會性死亡。
「現在可以說了吧……」李楚問道:「你究竟是怎樣從鐵牢裏出來的,還有龍絕嶺的瘴氣又是怎麼一回事。」
「小李道長,我們是真沒什麼壞心思。這一切的幕後指使,都另有其人。」獅駝王弱弱地說道。
「是誰?」李楚問。
獅駝王猶豫了一下,似乎有所忌憚,但最終還是毅然地說出了一個名字。
「宇都宮,萬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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