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盡嬌嬈第八章

奉洲，卿府瑞軒堂內。卿世林正指着卿昀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一旁的何氏臉上也是陰沉沉……

卿世林指着卿昀的鼻子罵道：「誰讓你自作主張的？你妹妹的事還輪不到你做主！」

卿昀被罵的蔫蔫的，低着頭還想辯解：「我是請子淵去外祖家喝茶的，沒想到就碰上……」

「你還敢狡辯！」他話沒說完就被卿世林喝住：「你別以為你的那些小心思世子就看不出來！」

他看着這個兒子，眼睛裏有掩飾不住失望：「再者你這麼做，又對得起你妹妹嗎！」

卿昀一聽他爹居然這樣說，忙提聲辯解道：「爹，這事於小妹有什麼不好？世子人品你們也見過，難道還配不上小妹不成？」

卿世林指着他的鼻子氣道：「你是想讓你妹妹與人做妾麼！」

何氏聽到這裏終於受不住的哭出聲來。這幾日她本來就內心惶惶不安。今日杏兒突然回來跟她說的那些話，她當時只覺得不可置信……

何氏哭道：「我怎麼生了你這個孽障！為了前程，你竟能至你妹妹於不顧！」

卿昀這下真的蒙了，那位世子一直以來都把他當同窗看待，再加上這幾日在奉洲的相處，讓他不知不覺就忽略了兩人之間懸殊的地位。

直到聽了他爹的話，就如一棒當頭打下來，他才看清自己到底是誰……

樓曄是睿親王獨子，更別提他現在還深受聖上信任，年紀輕輕就入了戶部，將來前途如何誰能不知？

而他爹就是個小小知州，他們一家呆在奉洲十八年，雖生活富裕但又怎能相提並論，說是天與地的差別都不為過……

卿昀頓時紅了眼眶，他朝卿世林和何氏跪下道：「是兒子被業障蒙了心，為了一己私慾就陷妹妹於險境」想起今日卿珘瞪着他的眼神，他就越發覺得自己不是人。

卿昀難受道：「爹，娘，這事是兒子錯了。但是兒子今日觀世子，也並未覺出有何異樣，也許……」他艱難的道：「也許，世子並沒有其他想法……」

卿世林盯着他問：「你確定，他並未與你說什麼？」

卿昀點頭道：「兒子確定，之後世子也並未與我多說什麼」

卿世林沉思起來，卿昀還跪在地上，他也並未讓他站起來……

過了片刻，卿世林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那裏面像是包含了無數種情緒。

他對跪在地上的卿昀一句一字道：「你記住，今後無論你如何，你妹妹如何，這輩子你都是欠她的。將來若我們不在了，你要想着你還有個妹妹，不能讓她以後連個依靠都沒有」

卿昀看着他爹說完這番話，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他心裏難受的厲害，紅着的眼眶終於有一滴眼淚奪眶而出，掉在地上。啪嗒一聲，像落在了他心裏。

他對卿世林和何氏鄭重的磕了個頭，像誓言般道：「兒子記住了，決不讓妹妹以後無依無靠！」

聽完卿昀的話，卿世林仿佛累極的閉上眼睛，對他揮手道：「你回吧，明日不是要走了麼」接着他道：「此事不准再提，你明日看見世子也要像往常一樣，知道麼？」

卿昀點頭：「兒子明白」

當屋裏只剩下兩夫妻時，何氏還是擔心的問：「老爺，當真無事了麼？」

卿世林嘆了口氣，卻久久沒有言語……

翌日一早，奉洲城樓下，卿世林正與樓曄一行人道別，他驅馬騎至樓曄跟前，拱手說道：「世子，這幾日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樓曄回首淡笑道：「大人不必如此客氣，我說過，您當我是晚輩即可」

卿世林剛想說不敢，便聽樓曄接着道：「大人何必自謙，幾日以來我觀奉州風貌極好，想來也是大人之功，子淵心中頗為佩服」

這句話算是徹底給卿世林吃了個定心丸，說明此次之事應不會牽連到他了。懸着的心落下了一半，卿世林心裏對這位世子便多了幾分感激，真心道：「今日之事，下官感激不盡」隨即看了看早已整裝待發的隊伍，再次對樓曄拱手道：「世子一路多保重」

直到看着一行人漸漸遠去，卿世林才感慨的嘆了口氣。這位世子果真乃人中龍鳳，他本以為今日樓曄會對何家之事有所暗示，畢竟憑他的身份地位，只要稍微弄點手段，卿家都不敢不從。

但這位世子不但什麼都沒提，反而對他施以恩德。如此行徑，倒令卿世林頗為感激，感激之餘又生出幾分惋惜來，若卿家不似現在這般，嬌嬌兒能嫁給這樣一位夫婿，又何嘗不是上上之選……

月上中天，卿珘才剛泡完藥浴，正躺在窗邊的軟椅上晾頭髮。

她已經回府一個多月了，上次那件事也好像什麼都都沒發生過一樣。她記得剛回家時，何氏拉着她的手就笑道：「你這小丫頭運氣忒好，遇上的都是貴人」

卿珘害怕了幾天，一聽何氏這話一下子就鬆了口氣，沉悶的了幾天的心又明朗起來，隨即又覺得不太好意思，靠到何氏身上笑嘻嘻道：「娘親，你說人家貴人在京城什麼沒見過，女兒在人家眼裏可不就是個野丫頭麼」

何氏但笑不語，京城那地方，她也不是沒住過。不是她何氏說大話，就她閨女這品貌，別說可着上京城了，就是這大夏朝也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要不何氏能跟藏着什麼似的不讓卿珘見外人嘛，實在是卿家擔不起這樣一個玉人兒，就怕一個差錯斷送了卿珘一輩子。

而相反的，卿珘卻覺得挺羞愧的，當初她貌似太小題大做，弄得她自己都有點唾棄自己。有時候你太把自己當回事就是病了，卿珘覺得自己就得了這樣一個病。從小到大被都被人誇成了個天仙，再加上何氏管她管的忒嚴，讓她也以為自己多了不得呢。不過生活又回到了從前，卿珘放下了負擔，別提多快活了，只不過她經常在心裏暗暗告誡自己，這毛病，得改。

而此時遠在千里之外的睿王府邸。

三松堂內，幾個人議完政事剛要告退，孫頂之卻被樓曄示意留下來。

他本以為世子要交代什麼話，卻見樓曄放下茶杯問他道：「奉洲的調令，還需多久」

孫頂之一愣，想了想忙答道：「應該就在這幾日了」說着他看了看樓曄臉色，斟酌道：「不如，我明日再讓下頭催催？」見樓曄頷首，他這才告退而去。

孫頂之雖然面上不顯，但心裏卻微驚。這奉洲的知州到底走了什麼大運？居然能有這般造化入了世子的眼，而且還如此受重視……

想着孫頂之就感概的嘆了口氣，這人啊真說不準怎麼回事，一個小小知州居然能攀上通天梯，看來平步青雲是遲早的事了……

屋裏，樓曄慢慢踱步至裏間書房，書房西側的書櫃擺滿了整面牆，樓曄走到其中一個書格前，從裏面抽出了其中一卷畫。

他行至桌前，慢慢展開畫卷，一個絕美女子便漸漸呈現在眼前。不同的是，這荷塘前的女子是半坐在軟椅上的模樣。神態慵懶又似睡未醒，隱約還透着一股嬌憨，讓人直想把她抱在懷裏狠狠疼愛一番才好。

樓曄眼神漸深，手指不自覺的撫上那畫中女子。他想，快了，從奉洲到京城，一月時間足以……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被她迷住的，他也不是很清楚了。也許是那幅半年前別人送給他的畫。畫無落款，只在角落裏標了行小字：奉洲卿氏

雖然這幅畫現在看來粗糙了些，但當時他確被畫中女子驚艷了番，但也只限於驚艷一番而已。

女人於他，不過就是紓解谷欠望，傳宗接代的工具，他當時並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