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兩天,十八中校園裏沒再出任何么蛾子。
眼看着下周六就要考試,學渣們哪怕只是為了能過個好年,此時也都不由得全都假裝認真起來,一大群人微帶着幾分自欺欺人的心情,紛紛擠到自習教室,很努力讓自己表現得看起來用功一點,臨時抱佛腳地發奮圖強了兩天。
就連羅北空,都窩在寢室里翻起了課本,而不是去黑網吧那邊接着嗨。
不過既然大家都去教室里,那再去教室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江森在教室里坐了半天時間,聽這群貨嘰嘰喳喳聊天,就知道自習室不再是久留之地,乾脆就回了寢室,寧可跟羅北空聊聊全市籃球賽的那個傻逼裁判。
然後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一邊狠狠地刷了兩天卷子,江森腦子裏頭好些這段時間已經明顯出現記憶混亂的知識點,也都隨着他刷卷子的進度,一點點被重新歸置復位。
應試考試就是這樣,需要不斷地反覆地記憶。
最開始先是跟着課本把所有的知識點全都過上一遍,明白這些知識點最基礎的概念和應用方法,然後如果學校里的老師或者學生自身水平高的話,再下一個階段,就是把知識點串聯起來,形成一個知識體系和模塊,開始成串成串地拿來記憶。
到最後第三個階段,才能在記得滾瓜爛熟的基礎上,形成猶如本能般的使用能力。
無論考試的時候知識點以怎樣的形式出現,大腦都能瞬間反應出來,題目中所顯示的條件、材料和問題導向,與某個或某幾個特定知識點之間,到底有着怎樣的邏輯關聯,並在通過日以繼夜操練出來的做題技巧,將這個問題與知識點之間的關聯性,按照題目的要求完整表達出來,並以固定的應試格式,拿到固定的分數。
這就是高中三年,每個學生所要完成的所有的任務。
應試技巧和知識點記憶,彼此促進、彼此加深。
題目要刷,課本也一定要回歸,兩者不能偏廢。
尤其是文科,雖說打分的人手一緊、手一松,很容易就能搞出點分數上的小偏差來,可是不要忘了,哪怕是文綜試卷,也是有着足足160分的客觀選擇題的!
如果把課本翻得夠爛熟於胸,在這160分裏頭,拿下140分絕不是問題。而剩下的140分主觀題如果連一半的分數都拿不到,那選文科的意義又在哪裏?
簡而言之,只要真的用了功,文科生想要文綜拿到210分,是絕對有保障的。
然後再往上一檔,拿個240分,就算是比較高的分數了。
好學生的底線和普通學生正常發揮的平均差距,也不過只有區區30分而已。
而眼下,江森正在做的,就是在努力地穩住自己的底線。不然如果不多翻幾遍書加深記憶,長期「以考代記」的話,他也很容易會把個別知識點的具體細節記混,從而導致整個記憶模塊的連鎖崩塌,而這一塌,上了考場,就是少則四五分、多則十幾分的致命傷。
所以這就是偽學霸的悲劇。
在讀書這件事上,江森自己也清楚,他肯定比絕大多數人更有天賦。只不過跟最頂尖的那一部分相比,他就真的連給人提鞋都不配了。因為客觀上的智力絕對瓶頸,制約了他的發揮。他最多只能努力做到100%地兌現自己的所有天賦。而那些動輒就拿全球數學競賽金牌的神仙們,只要稍微專注一點,就能甩開他幾條街,甩得連車尾燈都不讓他看見。
只是好在幸運的是,高考這場大戰,本來就是為絕大多數的正常人所設計的。而且很不敬地說一句,哪怕是考進清北的,雖然確實已經都是出類拔萃到極點的人物,但即便如此,至少其中一半的人,最多也只能被稱作絕頂聰明,而不是絕頂天才。這些萬里挑一、絕頂聰明的人,某種意義上,也只是去給那群真正的天才當陪讀的……
眼下江森對自己真實水平的判斷,大概就相當於天才的陪讀的陪讀。
道阻且長。
光在十八中這破學校里稱王稱霸,沒有絲毫意義。
他還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唉,難……」晚上九點多快到十點,江森伸了個懶腰,302寢室的幾位陸陸續續回來,居然連文宣賓都堅持到了這個時間,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邵敏一進門就滿臉得道的樣子,對江森道:「江竹蓆,我今晚終於悟到了!你這麼牛逼,關鍵就在於兩個字,堅持!」
「嗯。」江森點點頭,反問道,「然後呢?」
邵敏信誓旦旦,眼裏充滿明亮的光芒:「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一直到高考之前,我都要像今天這樣用功,每天堅持學習到九點半以後再回來休息!我一定要趕上和超過你!」
「好的,年輕人。」江森端着臉盆,拍了拍邵敏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
不知不覺,江森拍邵敏肩膀的高度已經很合適。
剛好比邵敏微微高出一丟丟,拍起來很舒服。
走到水房,江森抓緊刷牙洗臉,微微喘了口氣。
拼命寫了兩個月的小說,他的水平其實談不上下降,但狀態確實退步不少。他估摸着,想找回期中考之前的狀態,光這一個星期肯定是不夠用了,怎麼趕工也肯定趕不出來,最多只能趁着這點時間,儘可能地找補回一些。
不過等到期末考結束,倒是可以想辦法再鞏固提高一下。
寒假要不就抓緊回趟家,然後快去快回,再讓程展鵬開個後門,讓他一個人留在學校里過年。畢竟兔子也需要人照顧,只剩最後一根兒獨苗了,全養死了,以後讓全校怎麼看他?
302滅門慘案的真兇?
洗漱完回到寢室,江森拿出上學期夏曉琳送他的那些沒用完的藥膏,往臉上塗了一堆,塗完後就鳴金收兵,直接躺下了,完全沒有再繼續苦戰的意思。
打算明早起床再繼續,手錶的鬧鈴調在了五點半。
不過話說回來,同樣是七個半小時的睡眠時間,光是拿來讀書的話,他明顯就覺得好像沒前幾天學習和碼字兼顧那麼累。而且這兩天病好之後,他感覺自己的精神也充沛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醫院裏結結實實休息了將近三天的原因。
話說剛剛過去的那個星期,也算是他重生這兩年多時間以來,最無憂無慮、最放鬆的一段日子了。難怪以前好多醫院都有離退休幹部病房,醫院那種時時刻刻都有人關心、愛護和照顧的環境,確實是修養的好地方,連吃飯都是送到床邊……
江森慢慢地閉上眼,腦子還在不由自主地想着地理課本上那張巨大的全球各地區氣候類別圖,然後不知不覺,就沉沉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江森早早起床,下樓後被冷風一吹,不覺得涼,只覺得精神倍兒好。
而身體已經徹底痊癒,胃口也上來。
一路小跑進了食堂,趕上食堂早上出籠的第一屜饅頭花卷,但森哥做人專一,今天早上依然繼續關注大肉包子,感覺永遠都吃不膩,不過豆漿換成了牛奶,還加了兩個水煮蛋。等五個大肉包眨眼工夫下了肚,坐着稍微緩了半分鐘,天不亮,就馬上起身,去了教室。
許久許久沒有這麼早來過教室,江森拿出鑰匙開門進屋,本學期最後一周的周一,連教室都變得令人越發留戀起來。他進屋開燈,又開了兩扇窗戶,讓屋外的冷風吹進來,然後便安坐下來,拿出一張語文試卷,開始埋頭做。
語文這東西,同樣不刷也不行。
而且等高二過完,接下來可就全都是這樣的日子了。
想想還特麼感覺挺幸福的。
規規矩矩、模型極其穩定,很符合江森這種對生活預期有嚴重依賴感的人。
一口氣不歇,五十多分鐘後,不算最後的大作文,江森一張卷子刷完,抬起頭來剛好七點。這時候,高二七班的同學們也陸陸續續到了,衛生委員還是朱楚楚,一進教室先笑哈哈地喊了聲江竹蓆,喊完拿起粉筆,轉身就在黑板上寫起了今天的值日生排班表。
江森也不想再刷卷子了,站起來動了動腰和腿,坐下後又翻出語文書來,開始繼續背必考的那些文言文。又過了十幾分鐘,教室里的人越來越多,進門的孩子「江竹蓆」、「江老師」不停地喊,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如今的高二七班,到底誰才是老大。
仔細想想,真的不容易。
這是江森花了多少心血,才讓這群孩子能主動擁護他的?
學習、體育、才藝、金錢、頭銜、社會影響力,是所有這些東西全都加起來,才能這讓滿屋子的人,都對他尊敬有加。但饒是如此,也還是算不上服服帖帖。
至少,江森現在只能讓他們對自己表示尊敬,卻無法指揮他們當中的任意一個,為自己去辦什麼事情。除非他答應了鄭依恬的無理要求,那么小甜甜可能會願意當他的小跟班。
但是這種建立在褲襠里的權力關係,能有個鳥用呢?
所以人心啊,權力啊,其實是很複雜很複雜的一個系統性的社會工程,或者說,這應該就是人類歷史發展至今,最最牛逼的人類智慧的精華了。
比上火星還牛逼。
因為不上火星,人類不會死。可是一旦這種權力結構和體系無法維持,全人類都必然要遭受滅頂之災。絕頂聰明的天才,或許能帶領人類上天。可只有領會權力奧義的人,才是人類歷史和社會中,真正的人類智慧的集大成者。一個人,只有初窺到權力的門徑,才是真正地領悟到這個社會的最底層規則邏輯,才能真正開始掌握自己的命運。
而江森同學,他可以很自信地說一句,至少,他已經看到一點東西了。
不然光靠意志力,某些事業也是很難完成的。
意志力的背後,必然還需要更深層的人類理智作為內在的驅動力。
就是你得明確地告訴自己,我為什麼要這麼努力?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有答案嗎?
江森心裏有答案,所以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不一會兒到了七點半,屋外的天色依然微微發黑,烏雲低壓壓地、灰濛濛地籠罩着全市。看起來像是要下雨的樣子,但其實又不見得會下來。這也同樣是東甌市的天氣。冬天會陽光燦爛,會有連綿細雨,也會有陰雲密佈一整天,但就是啥玩意兒都沒有,就是純粹噁心你。
教室外面,鄭依恬邁着大長腿走進來。
走過江森身邊的時候,伸手輕輕推了江森一下。
「誒~」教室里立馬一陣起鬨,季仙西也馬上心裏發酸,跟着地強笑道:「哎呀,江竹蓆~你就從了嘛!當了官兒就擺譜了是吧?你這是始亂終棄啊!」
「你特麼會不會用成語?老子都沒亂過,我棄個毛啊?」江森轉過頭,淡淡一句。
鄭依恬卻幽幽道:「你亂嘛,我又沒說不讓你亂……」
江森幸好前幾天在醫院裏跟蔣夢潔練過,已經有了免疫力。
畢竟光論顏值的話,鄭依恬根本不是蔣夢潔的對手。
江森給世上的姑娘打分,大致分這麼幾個檔次和標準:
夢中情人只在夢裏頭有,一切完美,打10分;畫中仙子,傳說中的完美,可以打9分。然後再接下來,就是人世間能找到的最漂亮的姑娘,無論長相、身材還是主觀上的喜歡程度,都完全符合評價者的審美要求,可以打8分,按江森的審美標準,自然就是盤靚條順,不但膚白貌美氣質佳,還要腿長腰細奈奈大,能讓他打8分的姑娘,可謂非常嚴苛。
再接下來,就是長相和身材都雙雙在線,能讓人第一眼就眼前一亮,在茫茫一座學校里,一看就讓人覺得很「哇塞」的,比方陳佩佩、陳超穎,還有鄭依恬勉強也能算進去。
就是通常意義上所說的「校花」。
再往下,就是比較尋常的班花了,黃敏捷最近氣質不那麼「村」了以後可以算,朱杰倫的大奈奈挨個女朋友也可以打到6.5分。
但是,蔣夢潔有多漂亮呢?
量化而言,以江森對某些大號尺碼的執念,他甚至都可以完全忽略掉蔣夢潔的平板身材,給她打出7.9分的超級高分!所以可想而知,森哥連7.9的人間終極誘惑都抵擋住了,還怎麼可能還會栽在鄭依恬的勉強7分手裏?
練過的就是練過的,專業的就是專業的。
在拒絕姑娘倒追這條路上,森哥從事業的剛起步階段,就打敗了終極大魔王。
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可能再有任何姑娘能擊倒他。
除非那姑娘跟蔣夢潔超不多漂亮,而且還有大……方的性格和寬厚的胸襟!
「哦~!」
「呀~!太直接了吧!」
「在一起!在一起!」
鄭依恬的話一說出口,高二七班滿屋子的小朋友就開始亂叫。
不過這種早自習期間的叫喚,勢必不可能得到祝福,相反的,只有秋風掃落葉一般冷酷無情的鎮壓和剿滅。夏曉琳黑着臉,默不作聲地出現在教室門口。
屋裏頭的孩子們,立馬嚇得全都閉上了嘴。只有邵敏,因為離得遠,叫得又忘我又大聲,在全班都閉嘴的剎那,還歡脫無比地多喊了兩聲:「在一起!在一起!」
喊完突然發現氣氛不對,轉頭看門口一眼,霎時間嚇得趕緊把脖子一縮。
然而還是為時太晚,來不及了。
「邵敏!給我出去!」夏曉琳怒喝一聲。
邵敏只好苦着臉站起來,哭兮兮地說道:「為什麼每次都是我,明明全班都有份……」
教室里的姑娘們不由一陣輕笑。
「還笑!」夏曉琳走上講台,憤怒地把課本往桌上一砸,厲聲道,「還有臉笑!還有心思笑!這個星期就期末考了!一個個腦子裏在想什麼呢?什麼在一起?誰跟誰在一起?在一起幹嘛啊?結婚吶?啊?你們才幾歲啊?法定年齡到了嗎?高中生談戀愛,就是違法犯罪!!」
說話間,憤怒的目光,就轉到了鄭依恬臉上。
鄭依恬慚愧又委屈地低下頭去。
夏曉琳又望向江森。
江森立馬一拍桌,高聲道:「說得對!我讀小學的時候就背市民守則,第一條要愛國愛鄉,不失人格國格,第二條要遵紀守法,不能違法亂紀!後面八條全都光得乾乾淨淨,只有這兩條不敢忘,也永遠都不會忘!做人怎麼能違法呢?那不是連底褲……不是!是連底線都沒了嗎?高中生怎麼能談戀愛?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夏老師,你說!這個事情,我們要怎麼處理?」
夏曉琳突然間就有點懵。
懵逼了兩秒後,忽然手臂亂揮,抓狂大喊:「我還沒問你呢!你還有臉問我?」
「你問我幹嘛?我又沒犯罪!」江森很無辜道。
「放……」夏曉琳使勁憋住,怒聲道,「你別給我來這套啊,你要是不勾搭人家,人家小姑娘憑什麼對你這麼一廂情願、飛蛾撲火的?」
「操!她自己腦補過度外加年滿十八春心泛濫,關我蛋個事啊?地球人都知道,我江森從來不泡妞,我向來都是坐着被泡!」江森無比堅定地自證清白,「你要是不信我,我可以發個毒誓!要是我高考結束之前泡妞,我就……永遠硬不起來!」
「江森!」夏曉琳怒不可遏,拿起課本就往江森臉上砸去。
江森巋然自若,動都不動。
夏曉琳的課本果然扔偏。
江森身旁,季仙西猝不及防被扔中鼻子,發出一聲慘叫:「啊!」
高二七班全班,一下子全部安靜了下來。
江森和夏曉琳彼此對視。
夏曉琳眼裏冒着火光,根本不在乎季仙西的死活。季仙西滿臉鬱悶和煩躁地皺着眉頭,撿起地上的課本,表示不滿地往江森那邊的桌面上一扔。
江森轉頭看季仙西一眼,拿起課本,語重心長地對夏曉琳道:「老師,你衝動了,就算生氣,也不該使用暴力對不對?何況我又沒做錯什麼?就算你沒扔中我,但是萬一扔到花花草草、阿貓阿狗什麼的,那是不是也不太好?幸好西西同學沒有手上,不然要是剛好不小心扔到他的眼睛,你怎麼向他爸媽交代,怎麼向學校交代,怎麼向你自己交代。答應我,以後不要再這麼衝動了,我們有事可以坐下來談,好不好?」
說完,那着課本走到講台前,把課本遞給夏曉琳。
夏曉琳一把奪過,沉着臉好氣道:「江森,你現在翅膀硬了是吧?」
「當然不是。」江森道,「翅膀永遠沒硬的那一天,摶扶搖而上九萬里,鯤鵬上天都要借力的,我能硬個毛呢?我只能保證不該硬的,一定不硬,好不好?」
夏曉琳忍無可忍了,尖叫起來:「你說話就說話,給我好好說!」
「好!」江森也認真起來,「我發誓,高考之前不談戀愛,就這麼簡單!你愛信不信!」
夏曉琳這下稍微滿意了點,說道:「你自己說的啊?要是做不到呢?」
江森反問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嗎?」
「那個跟我沒關係!」夏曉琳跳腳道,「那是你自己的生理問題!你給我來點實際的!誰管你那個硬不硬、軟不軟的!」
「哇哦~!」高二七班立馬就有一大群人繃不住了。
啪!
夏曉琳狠狠一拍桌,厲聲怒吼:「幹嘛?」
剛剛要沉渣泛起的苗頭,瞬間被一招掐死。
江森一陣無語,只好道:「我要是談戀愛,我就再給學校捐一百萬。」
「哦?」夏曉琳瞬間眼睛一亮,「你說的啊,你自己說的啊……」
一邊喊,一邊朝屋外跑去,並對全班大喊一聲:「你們自習!」
就匆匆走出教室,跑下了樓,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幹嘛去了。
直到兩節課之後……
早上兩節課,江森班上終於稍微消停。等第二節課結束,課間操的聲音突然響起,但廣播站里,卻立馬又傳出鄭海雲的聲音:「喂喂!喂喂!各位同學,今天不用下樓了,看樣子是要下雨了,我們這學期最後一次晨會,就講一個事情。大家都先坐回到教室里去。」
「誒,搞什麼……」
高二七班的教室里,一群正站起來要往外走的人,又都紛紛坐了回去。
江森淡淡然重新坐下,廣播裏頭,又等了片刻,才重新響起鄭海雲的聲音:「今天講的這個事情,性質很惡劣,情節很嚴重。主要就是呢,我們最近發現,這段時間以來,我們整個學校里,開始出現一股不正之風。因為我們高中部,高二的某個同學,取得了一些成績,現在就有些小女生,初中的也有,高中的也有,就對人家有這樣那樣的心思了!簡直豈有此理!」
嗡!
鄭海雲的聲音猛的一抬,全校的音箱裏,立馬全都發出一陣刺耳的音波。
高二七班半屋子的姑娘忙捂住耳朵。
陳佩佩一隻手捂耳朵,一隻手還忍不住拍江森,很開心地笑道:「江老師,江老師!說你呢!」
「嗯……」江森無語地應了一聲。
廣播站那邊的音量恢復正常,鄭海雲又接着說道:「這幾天,初二和初三的各個班級,都有女孩子往高二的教學樓里跑,幹什麼呢?看什麼呢?有什麼好看的?啊?那個誰,長那個樣子,有什麼好看的啊?眼睛都瞎了嗎?簡直是不像話!而且不僅眼睛有問題,腦子也有問題!他能一個人給你們所有人當老公嗎?腦子呢?腦子都扔哪裏去了?!
學校是讀書的地方,不是你們談戀愛的地方!想嫁人的,退學了我隨便你們怎麼搞,我才不管你們!但是現在,你們穿着十八中的校服一天,我就不能不管!學校禁止談戀愛,跟誰談都不行!還敢這麼大張旗鼓的!還送情書!高二七班那個叫熊波的!你等下自己過來領處分!」
「我草……」教室後排,波哥躺槍地抱住了頭。
「哈哈哈哈哈……」
鄭小斌帶頭,教室里一陣狂笑。
江森也忍不住咧了咧嘴。
可就在這時,鄭海雲突然就提到了他:「還有江森!你自己剛才親口承諾的,高考之前要是談戀愛,就給學校捐一百萬!現在全校都是證人!學校不缺你這一百萬,但是,你說到就一定要做到!到時候如果犯了錯誤,這一百萬給不給,你自己自願,可是男子漢大丈夫,要出爾反爾,面子是要丟到太平洋去的!我這個廣播說起來,學校對面的菜市場都能聽到!學校外面整條街的人都聽到了,整條街的人都認識你的!我看你到時候還怎麼抬得起臉來!」
「麻辣隔壁的,過分了啊……」學校外面,正從市里辦完事回來的吳晨,一下車就聽到這話,不由氣道,「奶奶個熊的,這就捐一百萬?給他們村里也才捐五十萬!還不如回村里專心當作家,我直接給他介紹個對象!」
跟班的小科員小聲道:「吳主任,你冷靜,這不是重點啊……」
鄭海雲在廣播裏嚷嚷了半天,說要把給江森寫過情書的小姑娘都抓起來繩之以法,還要抄個名單貼在校門口,讓家長們排隊過來參觀,嚷嚷得十八中四周人盡皆知,嚇得全校的小姑娘們全都花容失色,不敢再對江森有半點邪念,只敢把對二二君的愛深埋在心底,並打算今晚回去把鄭海雲棒打鴛鴦的行為發到貼吧上,以泄心頭之恨。
只有張瑤瑤例外。
張瑤瑤全程一直在翻白眼,滿臉冷笑,說着倒貼也不要之類的話。
十幾分鐘後,晨會終於結束。
熊波如喪考妣,出去投案自首。
江森則立馬被一群姑娘圍住,追問現在是什麼心情。
然而森哥還能有什麼心情呢,只是輕輕嘆道:「這種情況下,誰能幫我分攤五十萬,應該就是真愛了。」說完淡淡然起身,翩然去了廁所。
滿屋子姑娘紛紛搖頭。
搞不定,這個抄底成本太高了,而且連個口頭承諾都沒有。
抄不起,抄不起……
鄭依恬看着江森走出教室,就跟被拋棄了似的。可這姑娘還是跟尋常小女孩有些不一樣,居然也沒紅眼眶、哭鼻子,只是咬牙切齒撕掉一頁紙,狠狠揉成一團扔在地上,連踩幾腳,大喊大叫道:「江森你個臭男人!臭男人!臭男人!你會後悔的!」
「唉……算了算了。」鄭小斌走上前去安慰。
鄭依恬立馬怒喝一聲:「你走開!吃着碗裏看着鍋里!少碰我!」
「我……我沒有!」鄭小斌趕緊解釋。
陳佩佩突然變聰明了,轉過頭去眼睛一眯,「鄭小斌!」
「幹嘛?!」
「分手!」
「嗯?」鄭小斌一愣,跳腳道,「你是不是有病?!」
「沒有!」陳佩佩很堅決道,「就是要分手!」
「別鬧……」
「沒跟你鬧!分手!」
「……」
「咦?怎麼這麼安靜?大家都冷靜下來了嗎?」片刻後,江森渾身舒暢地走出來,笑嘻嘻在位置坐下,見四周氣氛不對,又問道,「你們借高利貸被催債了?」
「什麼呀!」陳超穎道,「小斌和佩佩,因為你的事情分手了。」
「嗯?」江森滿頭霧水,轉頭問陳佩佩道,「你也對我有想法?」
「唔……」陳佩佩搖搖頭。
江森瞬間就驚恐了,「那是小斌對我有想法?!」
他轉頭看了看後排,鄭小斌正趴着哭。
「不是啦!」陳超穎開始解釋,剛才鄭小斌去安慰鄭依恬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
江森聽完,表情就很無法理解:「我草,這特麼也能賴到我頭上?」
「就賴你!」陳佩佩拿着筆,怏怏不樂地敲了江森一下。
江森就什麼都懶得說了。
早上第三節課,剛一開始,居然就下雨了。
江森照常認真地聽着課,鄭小斌要死要活地哭了一整節。
搞得上課的鄧月娥簡直頭大如斗。
富二代真尼瑪惹不起,教書的老師在他們眼裏就是一坨屎啊……
下了課,第四節是體育課。
男女兩個體育老師,幾乎是剛下課鈴響,就各抱着一籮筐的撲克、象棋、飛行棋走了進來。下雨了,體育課就只能這樣了。不過估計也就是十八中這種學校,才能到期末了還能有體育課。換做是東甌中學,就這種天氣,體育老師別說上課,根本連人權都沒有。
上課鈴聲沒響,滿屋子的姑娘就上去挑了點玩具。
老邱嘿嘿嘿淫笑着走到江森身旁,張嘴就道:「江森,聽說你泡妞被抓到啦?泡的哪個啊?」
一群好事的,立馬指向鄭依恬。
老邱抬眼望去,眼睛微微一亮:「這不是很好啊!很漂亮嘛!」
「屁話!」江森隨手從老邱手裏拿過牌,轉過頭去就往陳佩佩和黃敏捷桌上分,一邊指着她們兩個道,「我們班上的姑娘,哪個不漂亮?藝術班好不好!」
「嘿!也是!」老邱的笑聲越發猥瑣,「那你不是高興死了?你這輩子最好的機會就是這兩年了,要珍惜啊,出了這個門,還上哪裏去找這麼多漂亮的女孩子。早點談一個,定下來,以後也不用亂想了,大學讀完就結婚,一輩子的任務完成一半!」
「去去去,你懂個屁,美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江森還想用這招。
老邱直接一巴掌摁在江森頭上:「美帝國主義關你屁事啊!年紀不大,心還操得挺大!」
「我草,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三四五六七八!」
江森發完牌,反手就扔出一副順子。
陳佩佩和黃敏捷完全沒得選擇地拿起來,也不知道在打個屁,陳佩佩氣呼呼喊了聲:「不要!」
黃敏捷也跟着弱弱道:「沒有……」
江森道:「你們什麼垃圾牌,這都沒有?」
黃敏捷繼續弱弱道:「你發的啊……」
「別給我轉移話題啊,你個小子,現在一百萬隨便拿了是吧?」老邱又纏上江森。
江森道:「沒有啦,吹牛逼的。」
老邱道:「我才不信,你現在一本書賣幾千萬冊,全中國就你賣得最好。」
「胡說!」江森一聲大喝,「香江和灣灣是我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大家都讓他們拿走了,我就是喝點湯!三帶二!」
「誒誒誒!這個我有!」陳佩佩急忙大叫。
就在這時,江森兜里的手機,卻嗡嗡嗡地響了起來。
學校不允許學生帶手機。
但江森是唯一的例外。
他旁若無人地掏出來,見是孔雙喆的老婆田老師打來了,心想肯定是要緊事,連忙示意老邱安靜,然後接起電話,正經說道:「喂,阿姨。」
「江森……你現在,說話方便嗎?」那邊的聲音聽起來,明顯有些異樣。
江森不由道:「方便的,老孔出什麼事了嗎?」
「也是,也不是,他不讓我跟你說……」田老師有些糾結,然後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老孔的配型找到了,那個捐骨髓的人又不肯了,開口要一百萬……」
「一百萬?!」江森不由站了起來。
他感覺自己最近這段時間,是跟這個數字槓上了。
「那人怎麼不去搶劫?!」江森滿臉忿忿。
田老師也糾結道:「我也不知道他哪裏知道的消息,反正就是賴上了,他說另外還有個人,現在也等着他的骨髓,要是我們不給錢,他就把骨髓捐給另外那個人了,就只給我們三天時間考慮。」
「不是騙子吧?」江森有點懷疑了。
「不是。」田老師哭腔道,「那個人在甌附醫做的配型,甌附醫那邊有記錄,人我們也見了,跟他們醫院的那個潘院長一起見的,潘院長還是老孔的高中同學呢,他說東西沒問題,現在就是那個人,那個人他……不肯再捐了……」
江森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太對了。
奶奶個熊,有這麼巧??
可是萬一是騙子呢?
「阿姨,這個錢,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江森先一句話讓田老師吃一顆定心丸,但話鋒一轉,馬上就道,「不過你也先不要着急,這個人既然說要賣,那就是吃定我們了,不可能真的三天一到,就馬上去賣給另外一個人的。那個另外一個人到底存不存在,那都還不好說,哪兒有那麼巧,同時天底下就有兩個白血病人都能讓他配上型的?他當自己是觀世音嗎?」
「那怎麼辦……」田老師六神無主。
江森果斷道:「先談,直接砍價,先砍一刀再說!」
「那……那砍多少?五十萬?」田老師小心翼翼。
江森哈哈笑道:「狗屁!五萬!就說給他五萬!愛要不要!」
「五萬?」田老師被江森這一刀嚇住了,「一百萬砍到五萬?」
「你放心,菜市場就是這麼砍價的,一樣的!」江森道,「別說一百萬砍到五萬,一千萬、一個億我都敢砍五萬,讓他來還價嘛,主動權保持在自己手裏。能砍多少砍多少,你再跟他說,錢不在你們手裏,在我手裏,要不直接找我談?不過我最近沒空啊,我這個星期期末考,要等下星期一考完我才有空……」
「哦哦哦,對對對,你們要考試了,我都急昏頭了……」
田老師這才反應過來,然後頓了一下,又道,「你別告訴老孔啊,他不讓我說的……」
「我知道,老孔是什麼人,我還能沒數嘛。」江森笑道,「你們都先別急,反正人已經出現了,他不賣是他自己損失,那個要賣的人,他比我們更着急的。」
「誒,誒,那……那我先就不打擾你了,我先去跟那個人說所。」田老師語氣很低人一等的感覺說着,隔着手機,江森幾乎都能想出她此時的神態。
「唉……」掛斷通話,江森無奈地搖了搖頭。
全班一大群人,全都眼神愕然地看着江森。
老邱急忙打聽:「怎麼啦?怎麼又五十萬、一百萬的?」
「沒什麼,有個親戚生病了,骨髓移植,要捐骨髓的人坐地起價。」江森揉了揉腦袋,又笑道,「沒事的,不用擔心我,我還有錢。」
陳佩佩不由嘟嘴道:「怎麼什麼都找你啊?」
「我也不是誰都答應啊……」江森笑道,「不過這位不一樣啊,這位是我親人,把我從山裏帶出來的大恩人,別說五十萬,五百萬我都給。」
「五百萬?」老邱頓時瞪大了眼睛,「你特麼還有五百萬?」
「沒有。」江森很誠懇道,「五百萬真的是吹牛逼的,賣了我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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