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五班的教室位於高中部主教學樓二樓的南側樓梯口,教室旁邊是高一年級段的教師辦公室,辦公室旁是廁所,所以不管是上廁所還是被老師教訓,全都非常方便。當然,被鄭海雲帶走也同樣方便。江森從宿舍小院出來,慢走兩分鐘就到了教室門口。
七點不到,教室的秒前後門都還鎖着。
不過住校生們都有鑰匙,攔不住他們。
江森從書包里拿出前門鑰匙,開了門鎖。一推開門,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含氧量嚴重不足的憋悶空氣,還帶着些微的揚塵氣味——高中畢竟不是大學,周五放學後如果不是落了東西在教室里,就沒什麼人會特意來教室上什麼周末自習。
尤其十八中的學風還嚴重不良,上個敢這麼做的林少旭,上學期幾乎被他的室友徹底孤立,直到期末考試成績出來,拿了全段總分第一,才算沒被室友們進一步霸凌。
不過就算這樣,他這學期還是主動選擇了妥協,捏着鼻子在菜市場似的寢室里埋頭苦讀,以免遭到室友的進一步排擠。當然,這個菜市場一般的環境,江森他們302寢室也有責任。
特別是周末的時候,三樓的大部分人都回了家,樓裏頭只剩下寥寥七八個人,邵敏和張榮升就會開始進入猴子稱大王的狀態,各種哼哼哈兮地製造噪音。
林少旭對此的反應就是關門裝死,除非實在忍不住了,才會來抗議一下。
而江森的話,他就從來都不干預。
無非就是有點噪音,這點困難算個瘠薄?
想當年他外出開會,一般都是領導在台上吹牛逼,他們幾個嘉賓在台底下飛快碼字,等個把小時的會開完,大家當天的三四千字也就都出來了,晚上便有時間去會……一會行業前輩,討教一些創作心得和行業發展前景。那難度,不比在菜市場裏讀書小?
所以說,小林同學還是嫩啊……
江森背着書包走進教室,徑直走過自己的位置,把幾扇朝向操場的窗戶逐一打開。清晨的冷風一吹進來,頓時吹走了教室里的憋悶氣息,也吹得江森頓時精神瞬間抖擻了幾分。
站在空氣清新的窗戶前,看着遠處校園的清晨街景安靜了片刻,江森深深地喘了口氣,覺得感冒至少應該已經好了七八分,才轉回身,走到上星期張榮升坐的那個位置前。先彎腰看了眼抽屜裏面,見並沒有張榮升留下的課本或者其他東西,才放下椅子,安然坐了下來。
這是高一五班少數能雷打不動、一直按時執行的規矩之一——每月換一次座,全班所有人直接橫移一個大組,聽說也是有利於照顧學生的視力。
不過能不能搞好視力,江森倒也不是特別在乎,反正他現在這雙沒受過各類智能產品屏幕毒害的眼睛,視力簡直好得逆天,至少還能糟蹋個五六十年。所以這一年來每次換座對他的真正意義,無非就是改變一下「風水」,順帶日常被張瑤瑤嫌棄一番。
因為不管位子怎麼換,在張瑤瑤看來,風水都是一樣的。不是她進出座位需要讓江森挪椅子,就是江森進出座位,需要她來挪椅子。而一旦需要挪椅子,兩個人就至少需要一次語言或者肢體上的交流。然後按至少每兩節課下課,他們雙方之中必然有人需要上一次廁所的頻率來算,去掉放學的那兩次,他們每天必須交流的次數,最少也得有兩次。
而張瑤瑤作為一個學渣姑娘,下課出門的頻率又必然還要增加,這麼一來,每天不和江森說個三五句話,她的日子簡直都沒法過。可越是發生這樣的交流,張瑤瑤對江森的厭惡感就更是與日俱增。所以說白了,張瑤瑤認為的好位置,顯然跟到底該由誰來挪椅子,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很純粹的就是不想見到江森——最好就是,江森能馬上永遠地消失在她面前。
而江森對張瑤瑤的這種心理,也一直都心知肚明,並且始終保持理解。所以才能一直容忍這個傻乎乎的姑娘,一整年來都用那樣一種欠抽的態度,不停地對他採取正面侮辱、背地嘲諷、故意奚落、惡意打擊、陰陽怪氣、人身攻擊的動作,而從來都不給她一巴掌。主要就是想,先把她徹底慣壞了,然後哪天再等社會的正義人士,給她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江森做人,就是這麼溫文爾雅又大氣。
能通過別人的手來完成的壞事,就絕不自己親自動手。
這是他上輩子花了很多年才學會的本事。
說實話,用在孩子身上,是略微殘忍了,可是……
「我也只是個孩子啊……」江森默默念着,然後拿出地理課本,安靜地翻起了目錄。
這本地理課本的膠印封面,早就已經被翻得都卷了頁。課本上的每一個知識點,江森全都爛熟於胸,光是看目錄,就幾乎能把整本書的核心內容給一字不漏地背下來。
不過有一說一,區區一門難度堪稱「侮辱智商」的高中地理會考,江森原本是完全用不着這麼緊張的。而且但凡只要是所正常高中,人家對會考的態度,基本也都非常淡定。甚至僅就東甌中學而言,十門會考,人均拿9.5個a向來都是基本操作,如果十門拿會考拿了9個a和1個b的話,人家好學校的孩子,都是要捂着嘴哭出來的。
不過現在的問題在於,十八中這所學校,目前還談不上是「正常高中」。
去年這個時候,十八中因為會考的原因,出現過一起嚴重慘案。十八中第一屆四個班級的學生,高一三門會考,也就是歷史、地理和計算機,完全通過率居然只有72%。也就是說,三門會考,同時獲得c等級或者c以上的,只有稍微超過三分之一的人。
更簡單來講就是,如果會考不能補考的話,那麼根據曲江省教育廳的規定,十八中的第一批高中部小白鼠,在連高考的面都還沒見到之前,在高中的第一學年,就被直接刷掉了三分之一。不僅無法拿到高考的報名資格,甚至連高中畢業證都拿不到!
可想而知,當去年這個成績出來之後,以升官為己任的程展鵬當時的心理陰影面積能有多大。所以為了避免重蹈這個覆轍,今年十八中終於下了血本。
去年九月份,江森他們這一批新小白鼠開學入校的時候,十八中校長室就親自發了紅頭文件,為激勵學生的學習鬥志,提振全校學風,十八中校長室經研究決定,只要04屆學生能在高一年級歷史、地理、計算機三門會考中,全都取得a等級的成績,就可以獲得學校提供的200元巨額獎學金。身為頂級窮逼的江森,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當場就下定了決心,今年不管其他科目學成什麼狗樣,歷史和地理這兩門,都堅決必須拿下來!
至於計算機,那個不要緊,反正是個人都知道這東西是白送的。
這一年來,江森為了這兩百塊錢,可謂夙興夜寐,奮鬥不止。
數學不及格,先不管它,背歷史要緊,物理不及格,也先不管它,先學地理要緊。如是這般搞到現在,他終於即將從黑夜熬到黎明。上星期歷史考完後,他周末才有時間搞了下物理,等這星期再把地理搞完,身上的很大一個重擔,就能暫時卸下來。
然後會考結束後,半個內成績就會出來。
也就是說本學期結束之前,他應該就能拿到那兩百塊錢的獎金。而那些考不及格的笨蛋們,也可以提前做好心理準備,等着和明年的高一學生一起,參加他們丟人的補考。
兩百塊啊……
江森心裏想着這筆他前世成名之後,最多花十分鐘就能賺到的錢,內心居然開始產生一絲憧憬。有了這筆錢,他距離開啟自己小項目的起點,就越來越近。
甌順縣縣城的網吧費,從晚上8點到早上8點,通宵只要十元。按照他的碼字速度,每天連續工作12小時,至少也能寫出2萬字來,最多只要連續通宵一個月,他最少也能寫到60萬字,也就是新書從開書到上架兩個月左右的量,再加上熬夜必須的食物、水、眼藥水,這一個月在縣城裏的生存成本——按每天光啃餅乾和最便宜的礦泉水來算,平均每天十塊錢,就是三百塊。兩個三百塊,也就是六百,再投入一個月的時間,他的經濟狀況,就算談不上翻身,但也絕對能比現在好出好幾倍。最起碼,等到新學期,吃飯的問題肯定是不用愁了。
眼下他兜里還有275塊,算上會考的獎學金200,就是475塊——離那600塊還差一點,不過不要忘了,學校還得給他300塊的貧困生補助,只是這筆錢,得開學才能發下來。
但這點也難不住他。直接像去年那樣,找夏曉琳要就是了。
對於即將到來的這個夏天,江森心底里,其實比誰都緊張和期待。而就在這樣的心情之下,他現在還得兼顧期末考試,以及穩穩地過掉,今天下午的那場地理考試。
既要、又要、還要……
換成普通人的話,能熬到現在,做到一件就算不錯。
而江森,骨子裏早就不拿自己當普通人了……
「老子可是特麼的重生者!明年!明年老子一定要天天都吃到肉蛋奶!」江森略微走神地發下宏願,稍稍一激動,就差點把課本的封面給撕了下來。幸好反應得快,又生生停住了那個動作,然後趕緊深呼吸幾次,讓自己冷靜下來,繼續老老實實翻書。
黑暗即將過去,光明就在眼前,可不能這時候翻了車……
江森低着頭,注意力很快就回到學習上。
過了大概五六分鐘,教室外面,終於來了今天除他之外,最早到校的。不是住校的,而是專門負責早上來開門的衛生委員朱楚楚。朱楚楚一進門,還以為坐在教室里的人是張榮升,張口便笑着打招呼道:「小榮榮,今天這麼早啊?」
「嗯?」江森聞言抬起頭,隨口回了句,「是我。」
朱楚楚一看到江森,立馬跟見到鬼一樣把頭轉過去,不自在地呵呵笑道:「哦,對了,今天換位置了。」這麼不看地說着,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一邊說着,又分神地走上講台,直接拿起板擦,就要擦掉鄭紅上星期留下的作業,江森見狀,急忙大喊:「別擦!」
朱楚楚微微一愣。
江森只好多提醒了一句:「鄭紅上星期走的時候說別擦。」
「哦……」朱楚楚總算反應過來,連忙又放下板擦,拿起粉筆,補起了那道被她擦了一半的題目,嘴上一邊不住地慶幸道,「好險好險……」
江森不由得搖搖頭,又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書,不再去管朱楚楚。
朱楚楚站在黑板前,磨磨蹭蹭補了半天,才把那道題給還原回去,寫完後,又默默走到黑板靠門邊的角落,把上星期五的課表和值日生名單統統擦掉,換上今天的名單。
一通操作完畢,終於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背着書包走了下去,一臉完成任務的樣子——她這個衛生委員,每天最大的差使,也就是搞這份值日名單了。
除此之外,就是儘可能趕在住校生開門之前,自己先把門開了。
為此她不惜每天早上都六點鐘準時起床,兢兢業業,非常負責。
江森看在眼裏,覺得這姑娘要是成績稍微好點的話,以後按道理應該多少能幹成點小事情,只可惜,十八中的姑娘普遍不存在這種「如果」的可能。
高一五班全班成績最好的女生是黃敏捷,在段裏頭也就勉勉強強能排到個七八十名。
但以十八中的教學質量,段裏頭只能排七八十名,也就基本意味着和大學沒什麼緣分了。更不用說像朱楚楚這種在班裏都只能排中游的,註定和全校將近九成的人一樣,也就是個陪跑的命。十八中這所學校的存在,確實本身就是件挺殘忍的事情。
朱楚楚走下去後,江森又抬頭瞄了眼今天的值日生名單,剛好輪到他來擦黑板。再看看黑板上鄭紅留下的那五道題,他不禁稍稍產生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不過倒也不怕,今天的他,已經不是上周五的他了。
黑板上那五道題,前三道手到擒來,現在幾乎用口算的都能算出來。第四題也基本摸清思路了,只有第五題,貌似還需要再重新推演一下解題邏輯……
很好!十八中理科最強的文科生和最強文科生,兩座mvp獎盃都是我的!
江森默默想着,肚子也開始咕咕叫喚,並時不時地出現一點疼痛感,嚇得他趕緊把一個用了快三個月的礦泉水瓶拿出來,喝了一小口涼白開,稍微把那疼痛感沖淡一些。
不一會兒,班上的人逐漸變多。過了7點20分,張榮升、邵敏和胡啟幾個住校生,也都吃完早飯過來。各科課代表開始收作業,沒做完作業的趕緊開始衝刺猛抄,走讀的孩子們互相之間跟前後排討論昨晚上電視劇的劇情,清晨的校園裏,煥發出菜雞們的勃勃生機。
「走開!」張瑤瑤從外面走進來,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吃了什麼槍藥,反正有氣就是往江森身上撒。江森照樣一言不發,把椅子往裏一拉,就讓張瑤瑤從身後走了進去。
但即便如此,張瑤瑤卻仍不高興。手裏拿着一袋東甌市特產的糯米飯糰和一瓶牛奶,嘴上嘀嘀咕咕念叨:「每天大清早過來看到你就倒胃口,看到你早飯都吃不下……」
江森全當沒聽見,心裏卻默默地想,其實吃不下的話,可以給我的。
不過這句話,肯定當然不能說出口,就像如果他跪下來喊張榮升爸爸,張榮升肯定會進一步要求他學狗叫才會請他吃飯,同樣的,如果讓張瑤瑤把早飯讓出來,這小妞鐵定就會大喊「癩蛤蟆想吃天鵝飯」,到時候吃不到東西不說,還得惹一肚子氣。並且最關鍵的是,這樣還會白費很多的力氣。原本就餓了,再浪費額外的力氣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那豈不是愚蠢?
「唉……」江森忍下張瑤瑤的話,心裏只能默默嘆氣。
說到底,還是社會對丑逼的惡意啊。
如果他的這個身體帥得一逼,以他的貧困程度,搞不好每天收到的食物拿來擺宴席都能綽綽有餘。甚至不但班上的姑娘們會每天按時過來獻愛心,怕是個別女老師都要忍不住來揉他兩下。所以誰說帥不能當飯吃的,只是某些長得帥的貨色貪得無厭,對世界的要求已經不僅僅局限於吃飯了。他們要的不是飯,是財富、地位、名聲、權力,花不完的錢,日不完的逼,生生世世永遠不勞而獲。那這樣的話,就肯定有點過分。
這種人,就早晚會被人潑硫酸。
而丑逼就不一樣了。
因為丑逼相當於是已經被破了硫酸,所以註定愛心和愛情都不配擁有。
這就是世界的另一個很殘酷的真相。
江森挨完張瑤瑤沒完沒了的罵,到了七點半,夏曉琳準時出現在教室里。瞪着眼珠子一臉假裝兇悍的樣子,實則卻很可愛地掃視了全班一圈,滿屋子放肆抄作業的傢伙,立馬集體消停下來,至少不敢再那麼明目張胆地抄作業。
夏曉琳這才轉過頭來,指着黑板問道:「江森,黑板怎麼不擦?」
正在看書的江森抬起頭,回答道:「鄭老師說第一節課要用。」
「哦……」夏曉琳應了聲,順便壯着膽子看了下江森的臉,心裏嘀咕,好像是改善了那麼一點。果然她皮膚科醫生男朋友推薦給她的藥膏,還是挺管用的。
而且最關鍵是,真的便宜。
或許等期末考試結束,能當作獎勵給江森買一點,錢從剩下的班費里出,簡直現實意義巨大——要是能把江森的臉治好,高一五班的平均顏值,至少能上一個台階。
夏曉琳心裏正嘀咕着,教室外面,忽然響起一聲大喊:「報告!」她轉過頭,就看到仗着學習成績不錯,總是踩着晨會和晨操的點到學校的胡江志,笑嘻嘻地站在教室門口。看着胡江志嬉皮笑臉的樣子,夏曉琳顯然對他的恃寵而驕開始感到不滿,板着臉吐槽似的沒好氣道:「每天都來這麼晚,學習好就了不起啊,進來!」
「嘿嘿嘿~」胡江志賤賤地笑着跑進來,同時一看到黑板上的物理題,立馬又響起上星期五的事情,對着江森做了個開槍的小動作,學着鄭紅的樣子喊道,「江森!你是弱智嗎?!」
江森都懶得搭理,夏曉琳卻忍不住抬高了嗓門:「胡江志!」
胡江志吐吐舌頭,急忙跑到後排坐了下去。
夏曉琳眉頭微皺,心裏卻不怎麼舒服。
鄭紅罵江森弱智的事情,這兩天早就不脛而走,不知怎麼的,居然連校長都知道了,周末還特地打了個電話問她是什麼情況。她當然不知道鄭紅星期五又搞了什麼么蛾子,自然一問三不知,還被程展鵬不輕不重地批評了一下,說她對學生關心不夠。
夏曉琳又是懊又是無語,整個周末都沒過好。
跟男朋友出去開房都是草草了事……
這就是事業心強的女人,當她男朋友,也不容易。
「要期末考了,大家都稍微認真點。高一都要結束了,拿出點衝刺的勁頭不行嗎?就非要在終點線前躺下來,躺下來很舒服嗎?」
夏曉琳看着滿屋子抄作業的、吃飯的、發呆的貨色,氣又不打一出來。
正念叨着,教室外面的走廊里,忽然又傳來一陣令人不適的動靜。
「是這裏吧?是這個班吧?」一個中年女人大呼小叫着從樓上走下來,還拉着滿臉不情願的胡海偉的手,在高一五班全班人的注視下,怒氣沖沖地走過走廊,大步走進了教室前門。
夏曉琳見胡海偉的媽來了,頓時就感覺不妙。
但不等她開口,就先被那個中年女人搶着質問起來:「老師!你是這個班班主任嗎?我兒子說他戴的那個玉觀音被你們學校老師弄壞了!哪個老師啊?」
「啊,是,我是班主任……」夏曉琳聽得一臉茫然。
胡海偉則是滿臉的尷尬和焦躁,拉着他媽喊道:「媽,別問了好吧!那點東西算什麼呀!」
「算什麼?幾百塊呢!幾百塊弄壞了不用賠的嗎?」
胡海偉他媽站在教室門口,撒潑似的尖叫着。
夏曉琳終於反應過來,急忙道:「您是海偉媽媽吧?有什麼事,咱們去辦公室說吧……」
胡海偉他媽卻不依不饒,非要把事情搞大,「不用!今天就站在這裏說明白!到底是哪個老師把我兒子的玉弄壞了!你讓他出來,欺負我兒子還有理了?」
夏曉琳被胡海偉他媽這潑婦罵街的狀態搞得手足無措,就連江森都忍不住來了興趣,抬起了頭。在全班學生的注視下,夏曉琳只好硬着頭皮,先問胡海偉道:「胡海偉,到底怎麼回事?」
「沒什麼……」胡海偉感受着來自全班的目光,全身不自在得要死。他堂堂高一五班之王,球場上的霸主,「後排男孩組」話事人,全班男生的代表,臉都讓他媽給丟光了啊!
他越想越尷尬,越尷尬越着急,又不敢把曾有才供出來,眼神開始忍不住地飄啊飄,結果剛飄了兩下,就和抬起頭來看熱鬧的江森對上了眼,心裏一個愚蠢念頭閃過的剎那,立馬想都不想,一口大鍋直接重重地扣了下去:「是那個!是那個麻臉把我的玉墜子弄壞了!」
江森猝不及防變成事件焦點,微微愣了兩秒,就在胡海偉他媽要開口之前,立馬拍案而起,搶先破口大罵:「草泥馬的胡海偉!找貧困生碰瓷,你特麼良心被狗吃了嗎?」
說完又直接面向胡海偉他媽,用比胡海偉他媽還憤怒的語氣,更加大聲地語速飛快吼道:「不是我!是政教處的老師弄的!你兒子星期五莫名其妙找我麻煩,被政教處的人帶走處分了。政教處老師讓他把玉佩摘下來他不摘,他自己跟老師搶東西自己摔碎的!特麼的這跟我有半毛錢關係?不信你們自己去政教處問啊!」
同一件事,責任先從政教處頭上被扔到江森頭上,又從江森頭上被扔到胡海偉頭上,按理說胡海偉應該還能再把鍋扔回給曾有才,形成一個「羅生門循環三角鍋」,但是這慫逼沒這個膽子,正打算把鍋再硬扣回給江森,教室外面,卻突然又躥進來一個壯碩的身軀。
收到線報火速趕來的鄭海雲,上樓梯剛好聽到了江森大喊的話。
這時一到教室門口,直接就順着江森的話,不要臉地順水推舟接下來,拉住胡海偉的她就喊:「哦!你就是這個胡海偉的家長是吧?剛好!走走走,跟我去政教處!這個玉的事情我還要跟他好好算算賬!上星期忘了留檔案了,你家長跟我一起去,再去按個指印!」
胡海偉他媽瞬間呆住。胡海偉一聽這話,更是差點直接都炸了,轉頭就沖他媽怒吼:「你看你!讓你別來非要來!老子都被你給害死了!」
「說那麼多幹嘛,還跟你媽面前老子,沒家教,不孝的東西……」鄭海雲臉上的表情永遠那麼憤怒,轉而鬆開胡海偉他媽,換成胡海偉的手,直接就跟牽狗一樣往教室外拖。
胡海偉在他媽面前牛逼得要死,被鄭海雲一拽,卻跟沒體重一樣,怎麼拽怎麼走。胡海偉他媽也懵逼了,眼睜睜看着兒子像條狗一樣被鄭海雲拉出去,搞得簡直是要拉出去槍斃似的,急忙跟上去擋在鄭海雲面前,不讓走地大喊道:「誒誒!你幹嘛?!我兒子東西被你們弄壞了,你們還有理了是吧?你信不信我去教育局告你們!你別以為我家沒人!」
鄭海雲卻不吃她這一套,怒吼回去:「你去告嘛!你只管告!你不去告就是狗生的!」
教室裏頭,高一五班的學生聽到,頓時為海雲姐的大氣發出了由衷的驚呼:「哇!」
聽到教室里的聲音,胡海偉他媽不禁更加煩躁,跳着腳大喊:「反正今天這件事你們就別想跑!剛才那個麻臉的小孩都說了,這個事情就是你們的責任!」
教室里偷,江森一聽到自己又被點名,就瞬間感覺要糟。
果不其然,外面的走廊里,鄭海雲立馬就翻臉不認人地吼道:「那讓那個麻臉也出來,讓他來作證,看看到底是誰的責任!那個……那個叫什麼的!」
鄭海雲這麼一吼,高一五班的教室里,直接就沸騰了。
「那個!叫你呢!」
「麻臉!快跟海雲姐姐走!」
「江森!不要躲啊!」
全班上下,一陣莫名其妙地狂歡氣氛。
江森只覺得今天早上有點烏雲蓋頂,這麼晦氣的事情都能讓他趕上。還有這狗逼鄭海雲,老子一句話,替你們政教處省了好幾百塊的賠償費,你特麼就這麼恩將仇報?!
江森不禁望向夏曉琳,想讓她幫個忙。
可工齡都不滿一年的夏曉琳,顯然還沒那個膽子跟鄭海雲正面對着幹,只能一臉為難,很無奈道:「先過去吧,開完晨會趕緊回來上來……」
話音剛落,教室里的廣播就沙沙一響。下一秒,雄壯的《運動員進行曲》響徹全校。夏曉琳想着先把事情糊弄過去,急忙催促全班:「下去了,下去了,先下去開晨會……」
教學樓二樓,隨即響起一陣椅子腳在地上拖動的聲音。
其他幾個班級的學生紛紛從教室里跑出來,好奇地望向動靜很大的高一五班。鄭海雲見狀,立馬趁機拉着胡海偉,就朝樓梯下快步走去。高一五班的五十來個學生,這時也走到走廊上,將胡海偉他媽圍在中間。鬧事的胡海偉他媽,這下終於罵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跟着已經被鄭海雲拖遠的胡海偉,匆匆追上。夏曉琳見狀,終於長舒一口氣,然後又朝江森看了眼。
「麻辣隔壁的,晦氣……」教室前排,胳膊擰不過大腿的江森,終於還是磨磨蹭蹭放下手裏的課本,在夏曉琳略帶歉意的目光下,朝着教室後門走去。
走過後門的同時,就看到文宣賓背着書包,滿臉沒睡醒的樣子,迎面走了進來……
好吧,不愧是十八中。你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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