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建造鐵甲艦的計劃,花費極其巨大。
可以說,這是將當初幾乎半數的抄家所得給砸了進去。
數千兩紋銀,十幾萬各種匠人和勞力,還有無數脫穎而出的各種技術人員,花費了數年時間,每日圍繞的,就是造艦。
可以說,這鐵甲艦,根本就不該是這個時代出現的。
因為若是憑藉歷史進程而言,此時製造鐵甲艦,純粹是拔苗助長,只為了製造鐵甲艦,等於是重新修建一條大運河,或者是建立一座新的長城。
這其中何止是撥發了銀子這樣簡單,而且涉及到的人力物力,可謂是數之不盡。
這樣直接的強力推動,讓本該可能用以改善民生的銀子投入進去,本質上是不可持續的。
不過……到了如今,收穫的時候真正到了。
為了製造鐵甲艦,各種礦石的採掘技術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鋼鐵以及其他金屬的冶煉,也是一日千里。
十數萬人對於機械的製造,已有了初步的認識,甚至還有一群人脫穎而出,成為了這個時代的佼佼者。
在牽頭製造的過程之中,一群擅長於管理和組織的人開始慢慢的嶄露頭角,他們已經開始漸漸能夠組織大規模工程和設備製造的協調組織能力了。
自然,還有鍋爐、蒸汽機、軸承、機床等等設備的製造能力,也開始有了足夠的經驗。
當初為了攻克製造鐵甲艦的許多技術難關,如今都成了現實的技藝。
大量的匠人,也得到了鍛煉,鐵甲艦所採用的高標準,必須做到許多構件絲絲合縫,因此,許多能工巧匠,已經開始逐漸掌握了更高的技藝。
而如今……
遼東要人有人,要技藝有技藝,也從不缺乏各項工程的組織和協調能力。
張靜一的各種投資資金,也開始湧入。
一下子,需求變得異常旺盛起來。
到處都是在尋求機會的人,而每一個人看到了機會,主要不犯傻,便可賺得盆滿缽滿。
每個人都在絞盡腦汁,提出各種新的構思,或者是……想出一條新的買賣。
於是,五花八門的作坊如雨後春筍一般出現。
匠人成為了所有人哄搶的目標。
許多的勞力,也隨之而來。
生產帶來了礦業的需求,而礦業和生產又催生了大量的僱工,僱工再無法回到男耕女織、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之中,於是就有了消費的需求,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有衣食住行,因而……又衍生了無數的鋪面,催生了更旺盛的需求。
人口的增長……似乎也開始了。
頭部效應非常的明顯,在遼東還是不毛之地的時候,你便是綁了人來,人還要哭哭啼啼不情不願的,可當城市開始初具規模,不少關內的人,反而開始趨之若鶩了。
朝廷恩准了張靜一的詔安策。
山賊和土匪一直都是各個官府尾大難掉的問題,此時既有人肯詔安帶走,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對朝廷諸公們而言,將人丟去遼東,或者說丟去遼東更遠的地方,這不啻是對這些人的流放和刺配,再好不過了。
李自成和張獻忠二人,對於關內的許多流寇殘餘,還有各地的土匪,還是頗有號召力的。
而且二人本就是在屍山血海之中脫穎而出的絕頂人物,能做數十萬流寇的首領,自然有其可怕的號召力和魅力。
而所謂的號召力,說通俗一些,就是能忽悠。
畢竟……流寇不是官府,你得讓人跟你一起賣命,且還沒有俸祿發給人家。
這個時候,描繪一下未來的前景,讓你熱血沸騰,嗷嗷叫着表示願意跟你混,將性命託付給你,寧願一條道走到黑的能力就非常的重要了。
在這方面,李自成和張獻忠都是無師自通的天才,他們天生就是幹這個的。
一封封熱情洋溢的招降書信,真真說到了人家的心坎里。
弄的許多山大王們,有的原本也沒啥大志氣,只想着守着這山,帶着一些小嘍囉,靠打家劫舍啥的混混日子。
可看了書信後,頓時氣血上涌,一下子就亢奮了。
前途是有的,都是做賊,何不如做有證的賊。
憂慮也按下去了,這是李大哥和張大哥啊,是有名有姓的人物,難得人家還瞧得起俺,要和俺共襄盛舉。他們還能害俺?
官府的招降,應該是真的,就是李大哥和張大哥這樣大的反賊,不也還活蹦亂跳嗎?
於是,這三山五嶽,要出關者竟是多不勝數。
張獻忠和李自成二人,則早早做好了安頓計劃。
他們是最熟知這些人的,以禮相待,可這些人散漫慣了,也需得有規矩管着。
說穿了,這樣的人,你要他們安分老實,還肯跟着你一起去拼命,一方面得餵飽,另一方面,則要給予敬重,你不能將他看做是賊,你需將他當漢子看。
可敬重歸敬重,張獻忠和李自成的刀也是不近情的,來了就是一家人,可家也有家規,誰敢忤逆或者造次,那也定是絕不留情的。
至少張靜一一開始所擔心的混亂問題,居然沒有發生。
張獻忠和李自成將所有的人都進行了編組。
老弱婦孺留着耕種,年輕的壯漢機靈一些的,想去安穩的做匠人也好,或者是去考軍校也罷,都成。
其餘之人,則統統改編,分發下戰馬和武器,不日……便冒着風雪出發了。
皇太極那邊,顯然也不甘示弱,他自知下一次,要遇到的乃是硬茬,這沙皇俄國,可能絕不是那些尋常的汗國可比的,另一方面,則是李自成和張獻忠的競爭,對他們也起到了刺激作用。
此時,皇太極已知道橫在極北的地方,有一個烏拉爾山,那裏有重重關隘,翻過了烏拉爾山,便是一大片的平原,萬里沃土。
因而,他對建奴的奴才們所宣揚的是,翻過大山,利潤便是十倍。張、李眼已出發,我等迫在眉睫,當初漢高祖劉邦與項羽曾有盟誓,先入關中者為王,今我等與張、李之間,雖無誓約,可誰先入關,便可得金山,金山就在眼前,豈可落後於人。
於是八旗精銳盡出,竟是個個意氣激昂,更加的士氣如虹。
張靜一卻在此時,秘密召集了許多人抵達旅順。
無論是劉文秀,還是李定國,亦或者是其他當初在東林軍校的翹楚,甚至還包括了不少從新縣便開始培養的文吏。
如今這些人,都已獨當一面,此時他們齊聚於遼王府。
這其中的人,很不意外的幾乎出自於錦衣衛、東林軍以及文吏系統,足足數十人。
幾乎都是張靜一手把手地培養出來的,而他們最大的共同點,就是年輕。
當然,其中當初關中的流民,佔了絕大多數。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想當初,張靜一隻是一個尋常的錦衣衛千戶,新縣的縣令而已,所能招攬和培養的人,絕不可能有多高,那時候即便是一個尋常秀才,只怕也是唾棄張靜一的。
張靜一穩穩落座,面上看不出太多情緒,目光卻在飛快地所有人的臉上掃視而過。
眾人則是一個個精神奕奕地看着張靜一,顯得頗為激動。
等到張靜一命人奉上了茶來,眾人紛紛端起了茶盞。
張靜一這才笑着道:「這是自江南弄來的茶葉,用的是城外山泉的泉水炮製,大家來嘗一嘗吧。」
李定國等人便都嘿嘿笑起來,躍躍欲試,大家倒不敢狼吞虎咽了,曉得這茶水十分名貴,因而一個個都小心翼翼地輕輕抿着,生怕喝的太快。
張靜一亦抿了一口,隨即道:「怎麼樣,滋味如何?」
有人道:「俺也不懂,不過……看上去很貴。」
李定國則道:「這茶水好,這茶水好啊,回味無窮。」
張靜一笑了笑,又舉起茶盞。
可這一次,他舉起茶盞並不是為了喝茶,而是……
哐當一下,聲音有點刺耳。
只見茶盞落地,那茶杯給摔了個粉碎。
好在這裏沒有外人,倘有外人在,一聽這摔杯的聲音,只怕要嚇死,要知道……傳統意義而言,摔杯可是號令,是埋伏了刀斧手的前奏。
只是這裏都是張靜一的弟子或是故吏,倒是沒想到這一層,第一個反應卻都是恩師手滑摔了杯子,離得最近的李定國,甚至嘗試想要上前幫張靜一收拾地面的狼藉。
張靜一卻突然道:「不必收拾啦,為師故意的。」
李定國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張靜一。
張靜一則嘆了口氣,道:「這茶葉,在蘇州採買的時候,是一百四十三兩銀子一斤,且這樣的茶葉,還需妥善貯藏,再送到遼東來,所花費的人力物力,實在驚人。」
眾人一聽,都忍不住嘖嘖稱奇,心裏都說,方才自己那一口,豈不是一兩銀子就沒了?
此時,張靜一又道:「這茶葉……很昂貴吧,不過在旅順……已經有許多人家……沒有這樣的茶葉,便不願意喝茶了。如今其他的茶水,在他們口裏,只怕是跟泔水沒有任何的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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