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漁船撞上生滿青苔的巨樹,破碎的殘骸於風雨中四散飛濺,船上的人自然也無法倖免。
唐簇的雙手本能的捂着頭,渾渾噩噩的自半空中落下,腦海中仍不可抑制的回想起剛才在眼前一閃即逝的恐怖畫面。
之前當他扭頭去看巨響傳來的方向之際,腳下的漁船底下便有一團陰影陡然浮現,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就連人帶船飛上了天空。
所幸他的運氣不錯,既沒有被漁船的碎片刮到也沒有撞上海面上的樹根,而是直愣愣的砸進了海里。
雖說有海水減緩了衝力,但因為自身體重的緣故,唐簇依舊被迫扎進了距離海面有好幾米的深處。
時常在海上航行的唐簇的水性自然差不到哪兒去,感覺自己沒有受傷,落入海中的他當即睜開了眼睛打算分辨方位。
甫一睜眼,看到的卻是樹根盤錯的幽深海水中,某個巨大的,泛着淺白色的模糊身影在蠕動着,在其左側的陰影之中,更是有兩團猩紅的光球釋放着攝人心魄的凶戾。
比周遭的海水更為冰冷的恐懼攥緊了唐簇的心臟,他不敢再往下望,只是抬起頭,四肢並用的划動,拼了命的浮上海面。
當他破水而出的那一刻,嘈雜的聲響以無法抵抗的姿態湧入他的耳朵,焦急的喊叫聲,痛苦的哀嚎聲以及憤怒的咆哮聲匯聚在一起。
視線無意識的環顧四周,幾分鐘前浩浩蕩蕩的沖向碩森島核心區域的船隊如今已然折損了大半,除開那幾艘在一直處於重重保護中的官船,周圍散落着大量的船隻殘骸,原本在船上的捉妖師們紛紛落水,其中還有好些在剛才的戰鬥中受了傷,血水染紅海水,又在起伏不停的浪潮中擴散開去。
「唐簇!唐簇!」
聽到有人正呼喚着自己的名字,唐簇慌忙轉頭望去,一眼便看到正往附近的一條樹根上靠攏,同時往自己這邊招手的青年,而他在看到自己的視線望過去後便又滿臉驚慌的接着大喊,
「快跑,你後邊,快過來!!!」
後邊?
念頭剛起,唐簇便感覺身後傳來一陣海潮的推力,將自己的身體推向前方。
「救命......妖怪啊......救命!」
有人在身後驚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唐簇不敢回頭,只是埋頭向前游,不一會兒就到了樹根邊上,此時青年已經攀上了樹根,彎着腰伸手下來,旁邊還坐着或者說癱倒着臉色煞白的小惠。
唐簇正要伸手去握青年的的手,誰曾想在兩隻手即將搭上的時候他突然收了手,不僅如此,還倒退着往後縮了縮。
「唐崗,你......」
情急之下,唐簇張嘴就要喝罵,只是話說一半卻又噎在了嘴裏,因為他感受到了身後澎湃而來的潮水,驀然回頭,只見得高達數米,如同一堵牆般攔在自己身前的蛇軀......
下一秒後頸被兩隻手抓住,整個人從水裏騰起,落在樹根上。
手忙腳亂的抱住樹根,唐簇茫然的看着身前仍未下潛的蛇妖軀體......不,不是它沒有下潛,而是它的身形過於龐大,這只是浮在水面上的一部分罷了!
近百米的船隊所在海岸上,十數截龐大的蛇軀就這麼不斷地盤桓蠕動着,它的頭顱卻始終不見蹤影,只能隱隱看到偌大的黑影於水中游弋,形成一個個漩渦,將那些來不及逃離的人吸進海里。
「糖醋魚,你......你是對的,咱們不該摻和這件事的......這他媽是蛇?」
被唐簇稱作唐崗的青年背靠着樹幹,手裏的武器早已不知去向,只是呆愣的看着眼前這一幕,最終也只是無力的爆着粗口,想藉此緩解心中的恐懼。
「現在怎麼辦,我們這些人加起來恐怕也不夠這條蛇一口吞的,而且咱們的船都沒了,待會兒怎麼回去?」
儘可能的遠離前方的蛇妖,小惠伸手搭在唐簇肩上,聲線顫抖着問道。
「別忘了還有官府的人呢,他們肯定會出手的,你們看,那邊不是已經動上手了麼,這蛇妖身上好像也有着許多傷口,咱們還不一定會輸。」
心神稍定的唐簇此時也注意到了這條蛇妖身上的異常,僅僅是懸浮在海面上的軀體都是傷痕累累,甚至有好些地方的鱗片都已經被剝離,僅剩下一片令人作嘔的模糊血肉。
......
「哈!那傢伙沒騙我們,看這蛇妖的狀態,渾身是傷,怪不得如此兇悍,咱們還沒進逼到它的領地,就主動出來發起襲擊。」
最大的那艘官船上,全身着甲的中年男人臉上浮現出幾分驚喜,看向旁邊的白面書生說道,
「顧師爺,眼下有那些捉妖師幫咱們吸引它的注意力,這大好機會咱們可不能錯過!」
「那是自然......余童聽令,先將食餌盡數拋下去!」
白面書生半眯着眼睛打量前方海面上肆虐橫行的蛇妖,吩咐道。
「末將遵命。」
得到指令的軍士從腰間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傀儡,將右手食指置於口中咬破,再把血塗抹在傀儡面部,口中念誦起咒語。
旋即便聽到有齊整的腳步聲自船艙內響起,十幾個近兩米高,體態臃腫且散發着某種詭異氣息的「人」並排走出船艙,站到男人的面前。
赤裸着的上身繪製着各種奇異符文,層層堆疊的血肉間則像是隱藏着某種東西一般,不時的蠕動着,而甲板上其他的官差對這種怪物卻是視若無睹,仿佛早已知道它們的存在。
在手持傀儡的男人操縱下,這些龐大的怪物盡數走向船舷,緊接着又一個接一個的跳入海中,而幾乎是在它們落水的瞬間,這些在船上看着極為遲緩的傢伙便像是游魚一般四散沖了出去。
於此同時,若是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這些怪物在行進過程中不斷地釋放着某種液體,使得這附近的海水越發渾濁。
森蚺很快便察覺到了海水的變化,不僅沒有退去,反而越發的狂躁,只見得海面下陰影游弋的速度不斷加快,直奔那些剛入水的臃腫怪物,短短几分鐘內便吞吃了好幾頭。
「注射有超凡生物血液的血肉傀儡,用來引這怪物上鈎實在是再好不過的東西,顧師爺,我認為現在差不多已經可以開始佈置絞殺陣。」
眼見森蚺接連吞下食餌,余童臉上不由得泛起在喜色,拱手說道。
「可。」
顧師爺點頭。
「來人,信號彈,傳令獵殺隊伍,佈陣!」
余童大手一揮,身後立刻有士卒取出另一份信號彈。
深紫色的光球在大雨中煞是惹眼,周遭的捉妖師們還沒弄明白這計劃外的信號彈是什麼意思,就看見三艘官船的甲板上射出數十道鈎鎖,勾連四面樹木。
蒸汽繚繞間,身背兩米見長的鐵匣,腰際垂掛鈎鎖機箱的士卒騰空而起。
前往船隊周圍的樹木高處,各自佔了早已觀察好的位置,卸下鐵匣,按動邊沿的開關,外部得鐵殼立時分散退開,縫隙間有鐵棘刺出,扎進身旁的樹幹固定位置,內部原本收縮成一團的器械擴展重組,最終變做一台弩炮橫架在半空當中,除此之外還有一整壺的特製箭矢垂掛在底下。
早在船隊啟航前,獵殺森蚺的計劃便已經確定。
此處,便是埋葬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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