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敞開,氤氳的氣流不時流轉升騰,絢麗多彩。
蘇離一眼看去,便是一片混沌,令人動容。
就仿佛一個完全不同於地球的虛空之門,分隔了兩個世界。
一個是華夏祖地的現實世界,一個是虛無縹緲的仙俠世界。
以蘇離的心性而言,見到這樣的場景出現在活生生的現實里,也不由心神一顫。
蘇離身邊,雲山河那蒼老的臉上,多出了幾分豪情,幾分灑脫。
那是一種絕對的權限與魄力,也是一種巔峰的豪邁,更是一種雍容大氣。
「這就是我們的底蘊,也是一處特殊的傳承之地,不過為了貼近生活,不那麼的脫離人民,先輩們給它取名為『天地博物館』。」
「實際上,這也是一個紀念館。」
雲山河說着,笑了笑,道:「蘇大師,請。」
蘇離微微點頭,隨即跟着雲山河踏入了這片流轉着氤氳氣息的天地博物館之中。
兩人踏入的時候,跟在雲山河身邊的秦文斌,則神色頗為複雜,同時又有些忌憚和不安。
這種表現,就像是心虛不敢面對什麼一樣。
「小秦,不用太擔心,人恆無過,過而改之便是好事。」
「而且,有我在,你跟着進來也不會有任何影響,不會有什麼不適的。」
雲山河語氣平淡的提醒了一句。
秦文斌露出了慚愧之色,隨即他又看了看蘇離。
似乎,蘇離淡然而鎮定的表現,也讓他有些覺得丟人。
「這個地方,這小年輕沒見識過其中的厲害,這會兒還沒點兒緊迫感和謹慎之心,的確是欠缺了現實的毒打。」
秦文斌心中想着,隨即又意識到,既然雲老在這裏,那多半蘇離也不會有什麼不好的體驗。
「可惜了。」
「要是這小子能體會一下這裏的艱難和恐怖之處,多半就老實了。」
「不過,他若是真的想要拿一系列的古物,那肯定也是要出醜的了,就是不知道,雲老會不會幫他。」
「雲老有時候就是太過於仁慈了。」
秦文斌心中的念頭閃過。
他卻並不知道,在蘇離的身邊,這種念頭劇烈變化,那完全就是如同直接給蘇離傳音。
這些,太明顯了。
蘇離的天機神算能力如今已經極其強大,諦聽能力更是在踏入這片區域之後恐怖的暴漲。
是以,秦文斌的心思,纖毫畢現的落入了蘇離的心中。
「這人,有些平庸,短視,心胸還頗為狹隘。」
「但云老留着他,也是因為他足夠的圓滑世故,同時,雲老的地位,也需要一個這樣八面玲瓏的牆頭草人物。」
「而且,雖然這種人的確很中庸,可中庸的人反而好駕馭,更符合雲老的使用。」
「未必多好,但是也沒太多的壞心思,這就是普通人。」
蘇離思索了一下。
站在雲山河的立場,的確是只能這麼去用人。
蘇離念頭一閃即逝,很快就沒將這種小事放在心上——只要不阻礙他或者是做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蘇離不會去干涉太多。
「這裏,就像是一個獨特的空間,一個特殊的小世界。」
「這也是早年我們人族發現的唯一一個超出現實的地方。」
「而且,當年整理這裏的遺蹟的時候,我們也選出了一些有靈性的人進來這裏,建設這裏。」
「不過更多的是修復其中的斷壁殘垣,只是在原本的基礎上進行一部分加工,同時也設置了一些類似於祠堂的地方。」
「這樣,以方便將來的有靈性的後人們來瞻仰,並接受傳承。」
雲山河一點點的講述着。
很快,他帶着蘇離和秦文斌穿過了那一層層的雲霧。
這期間,蘇離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世界的規則變化,感受到了空間的特殊波動。
這裏,更像是一個完全獨立出來的空間秘境,與人族的文明傳承並沒有直接的聯繫。
就像是所有的因果完全被獨立了出來一樣,不參與,不沾染。
「難怪異族無法在這裏獲得東西,哪怕是他們手段通天,並且還能進來,甚至是擁有人族文明的某些權限。」
「這裏將因果規則完全的獨立了出來,如果不獲得授權或者是特殊的『認可』,的確是無法在這裏拿到好處。」
「而且,這裏的靈氣很濃郁,但是自成一體,生生不息。」
「完全具備一個世界該有的所有因素。」
蘇離僅僅只是觀看、感應了片刻,就有了對應的結論。
也是如此,他更加明白,拯救了雲山河,這就意味着他打破了這裏的平衡——直接得罪了於家。
而根據他的計算分析,以及他所掌握的記憶和相關信息,他已經很確定,於家那一批,是徹頭徹尾的叛徒,也是曾經人族毀滅的罪魁禍首。
正因為於家那些人身居高位,所以才擁有極大的權限,再加上他們掌控鴻蒙科研院,若是和異族『合作』,那自然是無往而不利。
這種從內部開始的潰敗,影響是非常嚴重的,後果也必然會無比的慘烈!
「前面,就是紀念館。」
「這裏是一個巨大的廣場,是曾經的遺蹟之地外圍。」
「曾經的這裏,到處都是那些鍊氣士的屍骨。」
「經過化驗,有些鍊氣士才十多歲。」
雲山河一步步走過這寬廣無比的『廣場』的時候,語氣有些唏噓。
他略顯渾濁的雙眼裏,充滿了歲月的回憶。
那個年月,他也正是少年時,意氣風發,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卻在這裏的環境裏,心靈受到了極大的觸動。
那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人族所謂的歲月靜好,真的是那些先烈們在負重前行。
只是這種大方向上,很多時候,普通人根本就不知道,也不會知道。
「我老了,甚至之前已經將死,卻找不到一個可以背負、承載這些傳承的守護者。」
雲山河說着,又神色平靜的看了秦文斌一眼。
秦文斌慚愧的低下了頭。
同時,他又微微有些不甘心——我這麼努力和付出,我就真的不合適嗎?
雲山河說着,又看向了前方的那一座巨大的仙殿般的宮殿,道:「那麼,我的第一個問題是——蘇大師,你覺得,你適合當這個守護者嗎?」
雲山河說着,停下了步伐,轉過身,目光無比深邃的看向了蘇離。
蘇離迎上了雲山河那依然渾濁卻深不見底的雙眼。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人族的普通掌權者的偉大之處。
若非是人族積弱已久,又豈會連護道氣運都被腐蝕掉了?
蘇離沒有猶豫,而是語氣很肯定的道:「適合,但也並不是當下的唯一,前有古人,後也依然會有來者。」
雲山河欣慰的點了點頭,道:「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蘇離點頭,深以為然。
雲山河道:「第二個問題就是——你覺得,還有希望嗎?或者說,這個希望,能成為可以實現的夢想嗎?」
蘇離認真回應道:「希望一直都在,夢想很快就會實現。」
雲山河聞言,就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擔一樣,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笑道:「很快嗎?」
蘇離肯定的道:「很快。」
雲山河道:「那,就沒有第三個問題了。」
雲山河說着,又道:「所以,這第三個問題,改成一個要求——希望你可以答應。」
蘇離道:「雲老的意思是成為這裏的守護者麼?」
雲山河道:「不,是成為這裏的掌權者,擁有者。」
秦文斌聞言,立刻驚呼道:「不可。」
雲山河淡淡道:「是嗎?有什麼不可的?在外面有些話我沒有說——其實,這裏的掌權者一直是我,現在我選擇一個傳承者,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首肯。」
秦文斌聞言,臉色有些蒼白。
他甚至可以想像,一旦這件事爆光了,那麼會迎來什麼可怕的結果。
秦文斌的身體有些顫抖,聲音都顫慄了起來:「可是,他何德何能只是擅長醫道的話,那是遠遠不夠的。而且,他甚至未必能接納這樣的授權,更沒有能力進行掌權。
畢竟,這裏並不是隨便一個存在就可以接手的。
而即便一切都可行,那一旦離開了這裏,雲老你將何去何從,你又將如何面對那些恐怖的反噬?
更遑論,即便是這些都不是問題,那他呢?
就憑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年輕,能擋得住於家、姜家和胡家那些超級家族的針對?
到時候,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秦文斌甚至想到,到時候雲老一旦沒了,雲家、甚至他秦文斌所在的秦家,曾經的秦王皇族傳承等等,都將會徹底的斷絕!
這結果,實在是無法想像。
秦文斌說到這些的時候,眼睛都紅了。
甚至,他一度懷疑,雲老被治療好了之後,實際上是被控制了。
而控制雲老的人,就是這蘇離!
只不過,這種懷疑之前還僅僅只是一閃即逝的念頭,沒有真的落實。
眼下,雲老的做法,一下子讓秦文斌生出了強烈的念想,以至於,他看向蘇離的眼神都變得凌厲而又敵視了。
雲山河卻只是輕嘆了一聲,道:「小秦,你所顧慮的這些,都僅僅只是眼前。
可你卻並沒有想過,沒有人族,你眼前的那些又將何去何從?
我知道你甚至懷疑我是不是被控制了,你若是這麼想,只能說明,你實在是小看我雲山河了。
我雲山河這輩子,和異族那些絕世的大能也打過不少次的交道,他們的手段也層出不窮,卻沒有任何一次被控制過——當然,我知道他們的手段很厲害,而且還很容易讓人中招。
包括你,實際上也中招了而不自知。
但是我不在乎。
我一直在等。
如今,我等到了。」
秦文斌聞言,徹底的沉默了。
這會兒,他原本的擔心之情,已經消失了。
是的,雲老並沒有被控制。
但是秦文斌的內心,反而更加的憋屈和不甘——這些年,他付出了太多太多,結果卻反而沒有被重視。
反而,僅僅是因為這蘇離給雲老續命了,雲老就將這最重要的底蘊交給了蘇離!
憑什麼!
這蘇離配嗎?!
秦文斌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雙眼都一片血紅——如果他擁有了這種底蘊,無論是在外星文明那邊,還是在於家等諸多超級家族面前,都有了博弈的本錢了。
到時候,他可以交涉的東西,就實在是太多了!
而一旦交涉成功,又可以為人民、為人族謀取多少的好處?
可這些,如今卻全部成了空。
如這般少年,拿到了這樣的底蘊,只怕是轉身就會將其造沒了。
秦文斌的情緒激烈,想法也很多。
蘇離沒有去窺視什麼,卻也依然諦聽得一清二楚——他不想知道都沒辦法。
「鼠目寸光,交涉為人族謀取好處?為自己家族謀取大量的好處,然後順帶給點兒好處給人族?」
「他根本就不懂,無論異族承諾給你多少好處,甚至是給了實質的好處讓你立刻就拿到了,那也是慘敗!因為你在交涉成功的時候,已經將底蘊讓出去了!」
蘇離很是失望的看了秦文斌一眼——這平庸之輩比他想像的還要差勁。
也難怪跟了雲老這麼多年還依然沒有真正的得到重視——雲老沒有將他轟走,就已經是對他極大的仁慈和照顧了!
雲山河似乎也察覺到了秦文斌的情緒不對。
他輕嘆一聲,語氣溫和道:「小秦,你覺得,以我的生命跡象來說,還能給我續命的,會是以什麼給我續命呢?」
秦文斌聞言,不由一呆,半晌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用什麼續命?
我我怎麼知道?
雲山河道:「你站在這裏,感受到的是遠遠超出普通人的東西。而我之前之所以能與那些外星文明、也就是異族談判,說到底,是因為我有人族大氣運護持。
但之前我瀕死的時候,大氣運已經破損甚至是腐朽了。
而如今我不僅活着,還氣血豐沛,精神矍鑠
這意味着,蘇大師隨手就可以匯聚人族大氣運,為我護道。
所以,他成為守護者,護道者,是最為合理的!」
「至於說你最開始擔心的那些,什麼承受不住,什麼不適合,什麼會不會將底蘊敗壞了」
「那根本就不是問題。」
「因為他之前回答的兩個問題,是那麼的肯定,也是那麼的自信!」
「這就是我人族的希望,也是真正可以燎原的薪火與傳承!」
「現在,你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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