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女媧的信息,蘇忘塵從沒有說過他知道,蘇離似乎也同樣沒有詢問蘇忘塵是否知道。
蘇離只是讓蘇忘塵帶路,然後蘇忘塵果真就帶路了。
蘇忘塵似乎已經無從選擇。
山海世界的因果終究還是很大,大得哪怕是蘇忘塵也並不能窺視其冰山一角。
所以,蘇忘塵前行的路並不是一帆風順的。
不過,對於眼下這個蘇離而言,似乎一切也並不那麼奇怪。
半天之後,蘇忘塵還是帶着那個他覺得很是奇怪的蘇離來到了一處非常荒蕪而有破敗的小荒山上。
這裏,是真正的荒山野嶺,渺無人煙。
荒山雖小,卻也自成一脈,氣息深邃而又荒古浩瀚。
在這樣的荒山野嶺的山頂上,卻有着一座古老的小木屋。
古老小木屋沉澱着一種遠古的氣息,和這個荒山野嶺形成了一種非常難以形容的靈性意蘊,同時呈現出了一種深邃而又神秘的大道氣息。
「看來,這裏才有真正的大道。」
蘇忘塵若有所思,深深看了一眼之後,一步步的踏上了這座破敗的小荒山,朝着那一座小木屋走了過去。
蘇忘塵的身後,蘇離一步步的跟隨着,只是此時的蘇離,看起來非常的詭異。
很快,蘇忘塵就來到了那小木屋的門前,並站在了這裏,不再前行。
蘇離跟上來之後,目光掃視了一下四方,最終眼神很平靜的落在了眼前的小木屋上。
「蘇離,這裏就是人皇所在之地了。」
蘇忘塵遲疑片刻之後,輕聲道。
蘇離淡淡道:「是嗎?」
蘇忘塵神情肅然的點了點頭,然後朝着小木屋躬身行了一禮,道:「天皇子蘇忘塵,拜見人皇。」
蘇離則靜靜的看着,沒有開口。
人皇的聲音從小木屋裏傳來,聲音很是沙啞:「哦,原來是你們兩人來了,不過,你們不該來的,回去吧,趁早回去吧。」
蘇忘塵聞言,沉默半晌後,沒有回應。
蘇離則語氣淡淡的道:「弟子此次前來,乃是為了女媧娘娘而來,還望人皇前輩成全。」
人皇沙啞的聲音帶着一絲冷意,道:「若是要說成全,本皇已經足夠成全了,可惜,世間因果往往逃不過一個『貪』字。」
蘇離道:「弟子貪不貪,想來人皇前輩和女媧娘娘心中比誰都看得分明。」
蘇忘塵道:「人皇前輩,女媧點下,此次的事情,皆是弟子思慮不周,以至於引出了一些意外,導致出現了如今的情況——若是還有挽救之法,還請人皇前輩、女媧娘娘不吝指點。」
蘇忘塵的話說出,小木屋那邊卻陷入了片刻的靜謐狀態。
好一會兒之後,人皇才語氣肅然了幾分,道:「忘塵,你知道你到底在哪裏出現了紕漏嗎?」
蘇忘塵道:「還請人皇不吝指點,弟子不知。」
人皇的聲音從小木屋中再次傳出:「你其實不該那麼早出現的,因為很多事情還沒有達到成熟的條件,很多事情講究的是瓜熟蒂落,但是恰恰這一次,你出現早了。
你作為最後的一份希望之源,真不該在皇族因果鼎盛的時期出現。」
蘇忘塵遲疑了片刻,道:「以當時的情況,蘇離他——」
人皇搖了搖頭,道:「可惜了,不過也沒關係——」
人皇的話沒說完,那個奇奇怪怪的蘇離卻忽然開口道:「人皇前輩,背後說人壞話,可不是什麼好的品德。」
人皇淡淡的笑了笑,沙啞的聲音繼續從小木屋之中傳出:「可我是當着你的面說啊,而且你現在也不是你。」
蘇離嗤笑一聲,道:「哦?我怎麼就不是我了?我非但是我,而且還比所有蘇離都更適合我。」
人皇沒有再次開口,整個小荒山似乎又陷入了長久的沉寂之中。
好一會兒,蘇忘塵才回頭看了蘇離一眼,道:「我答應你的做到了。」
蘇離淡淡道:「嗯,所以你也就沒利用價值了。」
蘇忘塵皺眉道:「怎麼,想當着人皇的面抹殺我?」
蘇離道:「人皇?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人皇!現在這又老又廢的一個頂因果的棋子、廢物,也配當人皇?」
蘇離的語氣似乎有些嗤之以鼻。
說話之間,他抬手就要朝着那小木屋的門推去。
只是,在他推的瞬間,小木屋的門卻自動的打開了,裏面,一名身材略顯佝僂、容顏蒼老的老者身穿一身灰白色的大褂,睜着一雙略顯渾濁的雙眼看向了蘇離。
僅僅一眼,他眼瞳之中便顯出了深深的失望之色,道:「這又是何必呢?」
蘇離似乎也有些奇怪,沉思了片刻道:「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會這樣?」
人皇淡淡看了蘇離一眼,道:「沒有想到,你竟然可以做到這一步,但是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呢?他既然願意放棄甚至是願意成全你,你莫非難道還覺得不夠嗎?」
蘇離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人皇搖了搖頭,道:「你既然想要承載希望之源,那麼,就好好的承載。可惜,你現在這樣,將來也依然只有那一條路可走了。」
蘇離道:「你在說什麼,我並不能明白——當然,即便是明白我也不會放在心上,你不必多說了。
我現在只想找到女媧娘娘,我希望你不要不識好歹。」
人皇淡淡道:「無論我是真還是假,我既然是人皇,我既然站在了這個位置上,既然承擔了人皇該承擔的因果,那麼有些事情我就一定會牽扯、干涉下去的。
不過,現在你還有退路,畢竟無論如何,你的問題終究還是你自己引出來的,還有彌補的餘地。
如果——」
蘇離直接打斷了人皇的話,冷聲道:「沒有如果!也不可能彌補,甚至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對於我而言,那些已經變得毫無意義。」
蘇忘塵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同時,他也漸漸地生出了一些全新的明悟。
只是,這些明悟卻始終無法讓他完全的看清這其中的因果,是以蘇忘塵終究還是陷入了猶豫之中。
這時候,蘇離卻已經一步踏出,逼近了人皇。
人皇並沒有後退,其原本佝僂的身體反而努力的挺得筆直:「女媧已經失蹤了,你不用到處尋找,因為你註定不可能尋找到。
至於原因,相信真正的蘇離應該是知道的。
不過——」
人皇說着,又深深看了蘇忘塵一眼,道:「有些事情你既然做了,就做到底然後去看看到底會帶來什麼結果。另外,無論你是蘇忘塵還是蘇離,你要明白一點,沒有希望之源那就不是蘇離,而有希望之源的,也絕不會是蘇忘塵。」
蘇離聞言,卻忽然嗤笑了一聲,道:「之前你這麼說,或許絕不會錯。但是這一次,卻絕不會對,因為如果有希望之源,我的存在又是為何?」
蘇離又再次的向前踏出了一步,只不過這時候,蘇忘塵卻忽然抬手,一把抓住了蘇離的肩膀。
「嗯?你想死?」
蘇離步伐停下,沒有回頭,聲音冷冽而狠戾。
蘇忘塵道:「別心急,來我們談談自斬的事情。」
……
祖龍城,香榭庭院。
蘇離若有所思的看了蘇幼微一眼,道:「你覺得女媧娘娘是一個什麼樣的修行者?」
蘇離這莫名其妙的詢問,一下子將蘇幼微問呆了。
遲疑了片刻,蘇幼微猶豫着道:「是一個偉大、博愛的修行者?」
說是回答,但蘇幼微卻也帶着反問的語氣。
蘇離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才問你。」
蘇幼微愣了愣,隨即俏臉微微泛紅。
這時候,蘇幼微身邊不遠處的方月凝則站了出來,道:「在我心中,女媧娘娘是洪荒皇族的聖母,是最為接近不朽的存在吧。」
蘇離若有所思的看了方月凝一眼,這眼神,讓方月凝本能的後退了一步,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股親近卻又忌憚之意。
就似乎,這男人身上有着什麼東西對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般。
只不過,方月凝不敢表現得太過於明顯。
畢竟,若是這是蘇離的囚籠手段,那該如何?
雖然前來此地對蘇離沒什麼特殊的目的,報恩的想法更甚一籌,但有些事情若是太過於明面化,方月凝始終覺得,她拉不開這個臉。
「哦?那你覺得,女媧娘娘的真實能力層次和不朽這種層次之間,有多大的區別呢?有多遠的距離呢?」
蘇離將目光落在了方月凝的身上。
方家的這位方月凝,倒是顏值極高,只不過蘇離在看向此人之時,總覺得此人……有種受虐傾向?
就是,身不由己的想去虐待她?
蘇離這念頭閃過之後,還本能的認為是不是之前和魅兒沐雨兮雙修的太過了,以至於看到絕美女修行者都會有羞辱對方的念頭生出。
可仔細平復心境甚至是運轉了一些思維能力、六識能力之後,蘇離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對方的的確確有着一種很神秘的、很特殊的吸引力。
這種吸引力,讓他的三魂七魄都有了一些異動。
蘇離又仔細的盯着方月凝看了一眼,遲疑道:「我們見過?」
方月凝道:「見過。」
蘇離道:「什麼時候?」
方月凝道:「萬年前。」
蘇離道:「萬年前?萬年?」
方月凝道:「對於這個世界來說,自萬年前其實已經終結了,所以有些事情,在萬年前就已經發生了。」
蘇離剛待說話,不遠處的蘇顏菲忽然冷聲呵斥道:「你放屁!萬年前是屬於殞寂時代前中期,那是一個真正輝煌的時代,怎麼可能終結?殞寂時代是以『殞寂』宣告『太初時代』的殞寂,而不是殞寂時代的殞寂。
其代表的意思是太初時代的生命與因果其實全部已經終結,那些放不下的,都是神祇念,神級幽魂而已。」
方月凝對這般說法卻明顯有了完全不同的判斷:「你想掩蓋什麼?還是說你想阻止什麼?沒用的,該來的遲早都是要來的,你能阻止得了嗎?」
蘇顏菲尖叫道:「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方月凝道:「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我也不與你爭辯,如這般事情,我相信蘇神算心中足以明辨是非。」
蘇顏菲還想說什麼,蘇離卻一道目光鎖定了她。
頓時,蘇顏菲呼吸一滯,嘴巴動了動,竟是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方月凝已經看向了蘇離,道:「蘇神算,有些事情我想單獨與你談談。」
蘇離道:「但我不想與你談。」
方月凝聞言,嘴角咧了咧——回絕得這麼直接的嗎?
蘇離收斂心神,對蘇顏菲道:「蘇幼茹的情況你知道嗎?」
蘇顏菲愣了下,似乎沒有想到這時候蘇離會詢問蘇幼茹的情況,是以他錯愕道:「蘇神算你,你詢問她的情況做什麼?」
蘇離道:「她今年多大了,境界有多強?你只需要對應的回答便是,其餘不用問得那麼詳細。」
蘇顏菲聞言,差點兒氣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蘇離淡淡道:「因為我可以真正的弄死你——我允許你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蘇顏菲很想說幾句兇狠的、兇巴巴的話,卻終究還是遵從的內心的選擇。
「蘇幼茹的情況奇奇怪股的……具體是什麼情況,就不得而知了。」
蘇顏菲終究還是將蘇幼茹的一些信息和相關的講述了一部分。
不過她在講述的時候,也不時打量着蘇離的情緒變化,顯然有些重要的信息她並沒有提及。
蘇離心中,卻已經有了一部分全新的判斷。
蘇離沉思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沉聲道:「方月凝,蘇幼微,你們可以留下來,有些事情我確實也需要你們的配合。當然,留下來之後,希望你們多幾分誠意。」
方月凝遲疑了片刻後,輕聲道:「這……有些事情,我確實是需要和蘇神算談,只是這蘇幼微……」
蘇幼微察覺到之後,同樣秀眉微蹙,俏臉上生出了一抹明顯的寒意:「你莫非也有意見?」
方月凝道:「意見沒有,但卻也見不得你如此自以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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