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聽到消息的話,先是一怔,繼而恍悟,心中登時綻放出令人為之暈眩的複雜滋味,酸楚、刺痛、憤恨……
至此,肖恩終於明白了夏溪的全部意圖。
在肖恩脫困之後,他為什麼刻意不再動用船員的力量,為什麼要將本是同一個陣營的船員當作人質來用,為什麼放任肖恩在飛船上做手腳……
這個變態殺人狂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肖恩的手上能夠染上無辜者的血,如果說他們本來並不怎麼無辜,那就由夏溪來讓他們變得無辜。
此人大費周折,所圖竟不過如此!?
「因為對你這種人,這招最好用。換成是那些老兵油子,就算全船的人都慘死在眼前也不會眨一下眼,但你卻會糾結個沒完沒了,沒完沒了!仿佛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的死,會像瘡口一樣戳在你心上,那麼作為變態殺人狂,我怎麼可能不懂得殺人誅心的道理?」
夏溪說到此處,不顧胸腹的傷勢,幾乎大笑出來。
「當然,你也可以想開一點,這些船員歸根結底都是安保局的人,領過補貼的那種。之前還用高壓電槍暗算你,是不折不扣的敵人。你孤身一人,群敵環繞,哪裏有手下留情的餘地?這些人就算死傷慘重,那也是咎由自取,與你無關。」
「或者你也可以告訴自己,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比起你們師徒肩負的使命,些許船員的性命根本無關緊要。若是在此時此地因為一念之仁壞了大事,那反而是對整個星系不負責任!」
「再或者,你也可以指着那些涕淚橫流的廢物,說他們都是安保局的走狗,設陷阱伏擊你的刺客,破壞乾星系大局的有害毒物,這樣一來他們自然死得越多越好。」
夏溪說到此處,不由住口。
因為肖恩的表情已經不再深沉,年輕的絕地學徒反而蕩漾起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
「你的話真是太多了,其實說到殺人誅心,你就該適可而止了。後面你想用那些假設條件來堵我的後路,實屬多餘。所以,其實你也在擔心,對吧?擔心我不夠動搖,擔心殺人誅心的效果不夠好,擔心我不肯就此自尋死路,束手就縛!」
一邊說,肖恩一邊站起身來,深深吸了口氣。
「然而,如你所說,我會抓住唯一的機會掙脫陷阱,然後徹底粉碎你們的所有陰謀。」
夏溪輕笑道:「不惜一切代價?」
肖恩沒有回答,只是一腳踩在夏溪的胸口上,讓他徹底閉氣昏厥過去。
那些擾人心神的話語,已經聽得足夠多了。
肖恩承認,夏溪的很多問題,自己的確回答不上來,很多話語,的確如匕首一般刺入心房。
但那又如何?
肖恩又不是絕地大師,答不上來的問題,何必強答?顧慮不及的難題,何必強行糾結?銀河系之大,無可奈何的不平事多如繁星,難不成肖恩還能去一一處置擺平?他連龍人族的問題都還搞不清呢!
所以,夏溪的話他會聽,那些刁鑽的問題,他也會認真思考,甚至為之神傷,因為這都是作為絕地學徒所必經的修行,必受的苦難。
哪有不經歷難題的學徒呢?
但他不會為此糾結,更不會因一己執念而耽誤正事。
現在的他,要掙脫陷阱,前往夏京與師父匯合,此事的重要性勝過一切。
所以,說是不惜一切代價,也無不可。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飛船終於度過了漫長的旅程,來到了太空城離的面前。
肖恩也於此時回過頭來,對那些仍惶恐不已的船員們說道:「諸位,接下來請做好撞擊準備。飛船不會照常降落在港口,而是會墜落到港口附近的區域。」
此時距離終點已經不遠,肖恩必須要開始提前預警了。
縱然是真的不惜一切代價,也不能視人命如草芥,能做的,還是要儘量做到最好。
船員們的反應不一,大部分人仍懵然不解,沉浸在恐懼與迷茫之中。年邁的船長已經猜到了端倪,那張愁苦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而最為敏銳的則是船上的機修工湯姐,這位健壯的女子一拍腦門,驚嘆道:「你讓發動機過載了?當時你多接了兩組增幅管線嗎?手可真快啊!我只聽得有蹊蹺,卻沒想到是為了讓飛船墜毀……不過你讓飛船墜毀幹什麼?」
肖恩聽了這番質樸之言,不由暗自嘆息,也無話可答。
無論什麼時候,為了什麼,欺騙一個天性質樸之人,還是令人難掩愧疚。
他在飛船發動機上做的手腳,從技法來說並不高明,不過是在發動機里多駁接了兩條本不該接在一起的增幅管線,使得發動機內的能量不斷淤積,差不多當飛船進入降落模式時,發動機也會不堪重負,轟然引爆,進而失控墜毀。
當時時間所迫,肖恩也根本來不及做得太細,手上的破綻便被湯姐當場聽了出來。
只不過湯姐當時正沉迷於莊原瑛的那套發動機改裝方案,心裏有數不清的問題和道不盡的痴迷,卻沒有半分對肖恩的懷疑。如今這問題由她問出口,就着實有些沉甸甸的分量。
肖恩沉默了一會兒,坦然道:「港口有敵人在等我自投羅網,我為了出其不意,避開埋伏,只能出此下策。」
這個答覆,肖恩沒指望能得到船員們的認同。畢竟無論如何預警,飛船的意外墜毀都是不可控,伴隨高風險的。
偏偏這艘巨首駝型貨船為了多載貨,把幾乎所有逃生艙都拆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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