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位於紅杏小隊地下基地不遠處的【雜食者】酒館。
那是周邊區域乃至整個荒廢區,首屈一指的喧囂之地,雖然名為酒館,實際卻是一座如同城堡一般的巨型建築,吸納着各式各樣的人群前來。
【雜食者】酒館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有着海納百川的包容力,換言之,它有着向各式各樣的人提供周到服務的能力。而在荒廢區,最有用的服務莫過於情報二字。
與燈紅酒綠的文明城市不同,荒廢區的生存條件極端複雜,哪怕有李鈺這樣領袖,也改變不了這片地區的本質,幾乎每天都會有人莫名慘死,每天都會有新的危險區域被標註在地圖上。
什麼地方不可以去,什麼人不能招惹,這些都是在荒廢區生存的必修課。而【雜食者】酒館,正是最好的課堂。
關於龍人族的消息,如果說荒廢區里還有什麼人可能了解詳情,那麼除了李鈺這種神秘主義者之外,應該就只能在【雜食者】酒館裏找了。
肖恩從床上一躍而起,整裝待發,只是還沒等走出基地大門,就被滿臉兇相的許伯堵在基地門口。
「等等,小子,你要去哪兒?」
聽到這殺氣騰騰的聲音,肖恩不由一驚,而低垂下頭,看着黑眼圈沉重,宛如蒼老了10歲的83歲老神醫,絕地學徒不由以問代答:「你怎麼搞得這麼狼狽?莊原瑛那邊有什麼變故了嗎?」
許伯更加沒好氣:「小莊睡的好好的,全都是因為你!本來以為你今天肯定要休息整天,我昨晚就跟安平打牌打了一整夜,誰知道你小子通宵讀書,現在居然不老老實實睡覺,而是跑出來亂晃!」
肖恩簡直啼笑皆非,你們自己作死,居然還怪到我身上……不過轉念一想,又是一驚。
「等等,你這話聽起來,怎麼好像你們在監視我?」
許伯頓時一愣,隨即懊惱不已,他也是熬夜熬糊塗了,堂堂紅杏老兵,居然一開口就泄密,這回去不被呂楠嗤笑出氣胸來才怪了。
然而許伯和其他隊友相比,最大的優勢就是足夠靈動,眼見肖恩心中起疑,許伯念頭一轉便想到了合理的解釋。
「你昨天看了那麼勁爆的東西,我們怕你按捺不住,衝動行事,當然要多加留意。」許伯一邊說,一邊受了委屈似的搖頭,「想不到我們一番好心,卻被你當作惡意監視,果然這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難如登天,乾人篤信『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也是合情合理啊。」
肖恩被這話懟得胸前氣息凝滯,只感覺許伯無疑是在信口開河地鬼扯,偏偏他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反駁。只好低頭道歉。
許伯見肖恩低頭,也是鬆了口氣,這小子性格上特別愛認死理,所以只要他開不了口,無法反駁,就不用擔心他強行闖關出門。
但接下來,卻見肖恩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感謝你們的關心,但是我不會衝動行事的,出門只是想去【雜食者】那裏打聽一下情報而已,所以請放心吧。」
一邊說,肖恩一邊就邁步向外,打算越過許伯,前往酒館。
許伯大驚失色:「等等,你這個反應很不合理,一般情況下,這個時候你都該為自己的誤會而感到內疚自責,然後回房睡覺才對吧,怎麼還這麼活蹦亂跳的?」
肖恩奇怪道:「只是簡單的誤會,犯不着內疚自責吧?我剛剛的確沒能信任隊友,但你們也沒有信任我啊,直接就默認我一定會做出衝動行為,大家半斤八兩嘛。」
許伯被堵得眼前一黑,心中一陣粗口連綿。
差點忘了,肖恩這小子雖然認死理,卻絕對不蠢,腦子反而比其他人更靈活,絕對不好糊弄。
而許伯一時語塞,肖恩也就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這裏畢竟是荒廢區,是自己人的地盤,不會出什麼事的。」
許伯實在是半點都沒被安慰道,眼睜睜看着肖恩出了基地,身影隱沒在那冉冉升起的恆星晨光之中。
片刻之後,許伯在門前嘆了口氣,做出了決定。
「算了,回去睡覺吧,李老大追究起來,就把責任甩給小莊……反正李老大從來不會生小莊的氣,這個鍋不給她背,就太浪費人才了。」
就在紅杏小隊的資深隊醫,毫不猶豫地放棄了自身職責時,遠在乾星系首都城市【夏京】南部的一間平民酒館中,李鈺卻在認真地履行着身為領袖的職責。
吧枱前,李鈺輕快地喝下了第三杯價值不菲的高度酒,令吧枱後面一台通體赤紅的酒保機械人發出了驚嘆的哨聲——儘管因為發聲模塊年久失修,哨聲有些走調。
吧枱周圍,幾位醉眼朦朧的酒客大聲鼓掌,歡呼不斷。
這間酒吧,已經很久沒出現過能連喝三杯烈酒,仍面不改色的酒中豪傑了。通常來說,一個成年壯漢只要抿上一口,就會滑落到吧枱下面去,然後被剝得一絲不掛,丟到酒吧後面的小巷子裏去。
而李鈺完成了這引人矚目的壯舉後,只是淡淡一笑,優雅的笑容讓坐在身旁的幾位女士心神俱醉。
之後,李鈺伸手指點了點吧枱,以依舊清澈的目光看向酒保:「接下來,該說你的故事了。」
紅色的禮儀機械人發出了略有些跑調的嘆息聲:「沒錯,賭約是我輸了,真沒想到客人您的酒量這麼好,那麼按照剛剛的約定,我會送給客人您想要的故事。」
而後,機械人向前探過頭來,用細弱到只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講起了月余之前,某位中年男人,孤身一人來到酒吧買兇殺人的故事。
「我在這酒吧服務超過30年了,接待過的客人不計其數,但是像那位一樣,一進門就顯得格格不入的客人,卻着實沒見過幾個。雖然他穿着廉價的長衫長褲,竭力扮出平民的模樣,說話時也刻意染上了南城的平民口音。但別說是我,就算是在角落裏喝得酩酊大醉的醉鬼也能一眼看出他根本就像一個離家出走,來這裏體驗下層生活的大小姐。」
頓了頓,機械人想要賣賣關子,然而李鈺不為所動,只是繼續伸手輕輕敲打吧枱,催促他儘快步入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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