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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墨夜色籠罩着金山鎮,仿佛蒙上了一層沉鬱的紗,令本來明晰的街道輪廓看起來影影憧憧。冷風不時捲起街角的殘葉,如亂蝗飛舞般拍打在段段石牆上,發出撲騰撲騰的悶響。
幾天之前,鎮上還熙熙攘攘,無數人前來慶賀張家重回巔峰,幾日之後,又作鳥獸散去,人人緘口不言,避之不及。張家大夫人經歷一番大起大落之後,欲哭無淚,最終尋了一條繩子孤零零的掛在了樑上,給這齣樓起樓塌的戲劇畫上了句點。
張子柳遁逃,神紅葉失蹤……嵐京城中風雲變幻,金山鎮上亦人心惶惶,一時間無人敢斷言未來,只能金幣門戶,陷入無奈的蟄伏與等待。
但老話說得好,時勢造英雄,總有人會逆流而上,雖然少,但存在。
比如正在夜色中穿梭的顧慧言。
此刻他披着一襲破舊的蓑衣,借着夜色保護,悄無聲息的快速走過街角。他刻意壓低頭上的斗笠,低調的穿過細雨中的小路,一個急拐,進了一處破院。他細心關好院門,將斗笠掛在門後,進屋點上蠟燭,然後從後門出來,行了十幾步,然後撥開角落的亂草,露出地面上的暗門。暗門上掛着的草結仍在,這意味着安全。
顧慧言安心一笑,將手指放在唇邊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一炷香之後,一男一女兩個人影出現在他面前。女子一步上前,拉住他手,用力的搖動了幾下,壓低聲音道:「顧大哥,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她語氣中的誠懇和熱烈令顧慧言心中一暖:「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氣。快進來吧,慧音和郎彥都念着你呢。」
三人順着梯子進入地窖,女子還未落腳於地,便聽到慧音調侃的笑聲:「大人物來了。」
吊着胳膊的郎彥瞪她一眼,拉着她拜倒在男子面前,雙雙恭敬道:「草民參見蕭大人。」
來人自然是昀汐和紅葉了。昀汐長臂一舒將郎彥托起:「不要多禮,傷養的如何?」
雲香端着熱水上前,笑道:「多虧了菱綃姑娘給安排的好地方,蕭大人又托人送來了好些藥,不然咱們可都要受罪了。」
紅葉看了昀汐一眼,正碰着昀汐目光,兩下相對,不禁起了一片知音之意——她帶着郎彥和慧音從嵐京城中逃出,但畢竟她在此無根無底,不易安置二人。多虧菱綃熟悉嵐京城周邊安排,才得藏匿妥帖。有昀汐在側,着實是令人安心。
慧音道:「還好,都是皮外傷。雖說我們三人藏匿在此,但好在還有慧言能奔走,對外界情勢也不至於一無所知,日日夜夜,只怕神教主被那群壞人又抓了去。如今看見你們都好,我們也就放心了。」
雲香也跟着道:「是呀。我們聽說娜仁姑娘……還有秋姐姐都……」說着,她泫然欲泣。慧音及時把她抱住,為她抹去淚水:「哭什麼。正是因為如此才不能哭。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與其哭哭啼啼,還不如站起來打死那群壞人,為二位姑娘報仇才是。」
郎彥點頭稱是。慧言也頷首道:「不錯。絕不能讓那群壞人逍遙法外。只可惜咱們不懂作戰,一切還需要神教主和蕭大人安排才是。但凡能盡綿薄之力,我們絕不推辭。」
「幾位大仁大義,紅葉領受了。」紅葉拉過郎彥,引他坐下,「我和蕭大人此番前來,確實有求於幾位。起初還擔心幾位不肯出手,如今見各位都是俠義之人,我便也就放膽直言了。」
她轉向郎彥,道:「之前我曾承諾,此生不問你有關李王陵之事。但如今張子柳挾持李厘帶着地圖舍城遁逃,必是要衝着李王陵而去。李厘是我的家人,對我很重要。但張子柳詭計多端,我只怕拿他不到,反而傷了李厘。為了救回李厘,抓住張子柳,我只能開口相求。見過李王陵地圖的除了張子柳外便只有你
一人,盼你將你所記得的細節盡數告知於我,我們也好制定對策。」
郎彥道:「只可惜我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那圖又太過複雜……」他又絞盡腦汁思索半天,忽然眼睛一亮,道:「我好像記得在地圖的角上,有一堆人名和一個奇奇怪怪的符號,大概是李王陵的設計者們的署名……其他人都是名字,但這一個卻不是,多以顯得很獨特……有筆麼?」
慧言尋來一根樹枝,蘸着燈油遞給郎彥:「你畫出來。」
郎彥抖抖手腕,在桌上勾勒出一個圖形。紅葉拿着油燈照將過去,瞬間一怔:「這個……怎麼這麼眼熟?」
一旁的昀汐忽然笑了:「不怪你眼熟。這是鋒銳營第一任營主赤素的簽名。」
「赤素營主?」紅葉咋舌道,「那不就是你的……」
昀汐笑道:「攀親戚的事暫且放一放。原來赤素營主也曾參與李王陵的建設——對了,郎彥,你曾說過李王陵之中也許曾豢養碧靈,你可還記得那李王陵的大致構造形貌?是不是分了幾層,其中一層是一個水罐子的模樣,裏面還種植了許多樹木?」
郎彥一拍桌子,道:「對,是這樣的。」
昀汐雙臂交叉胸前,從鼻子裏戲謔的哼了一聲:「怪不得他要拉着李厘走。他的目的地是鋒銳營。」
「你怎麼知道?」紅葉睜大眼睛。
昀汐笑道:「我如何不知?當年我與神夜來豢養碧靈,便是自鋒銳營第六與第七層密室之中進行的。第六層中種植御靈木,第七層培育御靈果——我本以為這只是鋒銳營與孫夢然教主的小秘密,卻不想原來有此淵源。尋常陵墓深埋入地,鋒銳營卻是高塔建築,誰能想到一向入土為安的中原君王會選擇長眠在空中與水中呢……」
「既然張子柳已經鎖定了鋒銳營,那我們定要加強防備,可不能被他混進去。」慧音道。
「這是自然……」紅葉低頭沉思。
「那還等什麼?快下令啊!」郎彥急道,「張子柳詭計多端,萬一……」
眾人皆急切的催促,只有昀汐凝望着紅葉,胸有成竹的微笑着。
「蕭大人,怎麼你一點不急?」雲香疑惑道。
昀汐笑道:「教主已經有了靈感了,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組織一下。」
紅葉歪着頭想了半天,臉上才浮現起一絲快意:「我有個大膽的想法。」她挪到昀汐身側,附耳低語幾句。
昀汐聽的眉頭一挑:「……確實有些冒險。不過……未必不起作用。」
得了支持,紅葉咧嘴笑道:「我還怕你自矜身份,不肯應呢。」
昀汐起身一笑:「不必激將,本人一向不懼挑戰,只盼夫人切莫過河拆橋就好。」
紅葉笑道:「那不一定。如此你還應嗎?」
昀汐越發笑得歡暢:「當年你為我身入雁盪城,如今我不過還債而已。要是你敢毀約,便做鬼也不放過你。」
紅葉點點頭:「那……慧言和慧音就託付給你了。我帶着郎彥雲香,咱們分頭行動。事成之後,自然各有封賞。」
昀汐頷首笑道:「好,我便替慧言慧音提前預定你的封賞了。」
二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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