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缺錢買地,我跟你娘就能幫襯你們。」想起劉氏那還有閨女幾十兩的銀子,林大勇趕緊說道,「踏踏實實的種田賣糧,可比拋頭露面的窮折騰穩妥多了。」
「爹,您種了一輩子地,四五畝的良田少也要三十幾兩銀子。可憑您的經驗說,除了交公的賦稅,咱們地里產出的那點,夠養活一家子不?遇上個大花項,家裏那點糧食夠應對不?」
這下林大勇是徹底不言語了,他心裏也是有底兒的。一畝良田,一年頭上,最多能收兩石莊稼,除去賦稅也將將夠一家子的吃喝。所以平日裏閒下來,家裏無論男女,都會尋些活計來補貼家用。
要說讓閨女去給人洗衣裳做雜貨掙錢,林大勇可是千百般捨不得。
「有你男人呢,難不成他能讓你跟娃餓着?」雖然心裏也覺得閨女說的有些道理,可林大勇還是有些轉不過彎來。
劉氏看了一眼林大勇,哪還看不出他這是扭着性子認死理呢?要說心眼裏,只怕他比自個還着急月娘家的日子。地無半分,糧沒一擔。若是女婿不進山,又沒個別的營生,只怕這個冬天就得難捱。
「行了,月娘自個都成家了,你這當爹的怎麼還這麼瞎操心?要我看,月娘跟鐵牛是個有心氣兒的,只要倆人踏實肯干,種地跟做買賣能有多大差別?」劉氏斜了一眼林大勇,又扭頭看着閨女問道,「要是手頭上緊巴,就跟娘說,娘這還有些錢。」
畢竟是閨女婆家的事兒,她就算有心去搭把手幫忙,也不好開這個口。更何況,當娘的插手閨女婆家的事兒,到哪都是沒理的事兒。
一家人又熱熱鬧鬧的說了會話,林大勇心裏雖然還有些擰巴,可到底也是覺得閨女順心就好。
眼看着日頭向了西邊,林月娘念着周氏一個人在家,自個怎麼着也不好扔了她一個吃後晌飯。所以就沒再磨嘰,拿了劉氏找的布尺頭就離開了。
倒是臨上牛車的時候,林大勇一臉「我家閨女最好」的神色,拍了拍趙鐵牛個胳膊,語重心長的說道:「鐵牛,月娘的性子直,又慣是個得理不饒人的,要是哪做的不對,你多擔待着點。」
這一拍,直接讓趙鐵牛胳膊一疼,別說岳父這手勁兒還真大。不過想到媳婦衝着四嬸子家發火的模樣,他倒是覺得挺好看的,當下連連點頭。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擦抹黑了。聽到響動的周氏,剛好做好了飯。聽到兒子兒媳盤下了鋪子,還置辦好了家當,她那顆心也只能放下了。
三人圍着桌子扒拉了幾口飯,這就商量開要搬運啥物件過去了。依着月娘的意思,家裏有的就從家裏拿過去,雖說手裏還有些銀錢,可農家過日子哪個不是能省就省的啊。
第二天一早,月娘就起來收拾了盆子水桶,準備了幾塊乾糧跟鹹菜疙瘩,還讓趙鐵牛往牛車上綁了不少柴禾。只是等到她穿戴好了,打算跟着一塊去的時候,趙鐵牛卻把胳膊橫在她跟前。
「媳婦,今兒你在家裏歇一前晌,我先去把鋪子裏打掃一遍。」趙鐵牛擦了一把臉,「等拾掇好了,後晌我回來接你跟娘過去瞧瞧。正好,咱們也搬兩床鋪蓋過去,萬一哪天碰上生意好關門晚了,也能在那將就將就。」
林月娘知道,他是怕自個累着。不過昨兒睡的晚了,今天她的確沒太好的精神。而且去打掃收拾,必然會塵土飛揚的,只怕對自個肚子裏的娃娃也是不好的。
想到這,林月娘也就沒再說別的,只細細的囑咐了他幾句,直到把人送出了大門,她才依依不捨的回了屋。周氏原本也點了燈,不過透過窗子瞧着外頭貼的極近的小兩口,她又默默的把蠟燭給熄了。
她這身子,就算逞強去幫着幹活,只怕也是累贅。還不如在家裏看門,順便給孩子們做個飯利索。
頭晌午的時候,趙鐵牛趕着車回來一趟,拉了些被褥跟放雜物的那個小柜子就又急急忙忙走了。一直到太陽都快落下去了,人才回來。
這回兒,他倒是有些灰頭土臉,身上也滿是塵土。不過瞧着模樣,卻是樂的快找不到北了。
「娘,媳婦,今兒咱不在家裏吃了,去鋪子裏開個火兒。趕明兒,咱們定下的物件都送到了可就能開張了。」接過月娘遞來的碗,趙鐵牛咕咚咕咚沒停歇的就把一大碗水灌進了肚子裏。
聽着兒子這麼簡單的說開張的事兒,周氏不免有些不高興,只覺得這年輕人怎麼辦事兒跟兒戲似得。但凡搬家落大梁,開張做買賣的,不得選個好日子?如何張張口就定下來了?
再說了,親戚間那些有走動的,也要知會一聲啊。不說放些鞭炮,擺個酒宴,也得跟親近的幾家親人樂呵樂呵啊。要不以後鐵牛出去,還不得成了獨家?以後誰家有個紅白喜事兒,有個人情往來,不得撇下他不管啊。
林月娘看出周氏的猶豫,心裏稍作猜想,就明白只怕她這是想着老理兒呢。怕得罪了親戚,以後不好打交道。
「娘,按理說咱們支撐個鋪子,得招呼了二伯跟四叔兩家坐一坐。只是眼看又快集上了,差一天可就是一天的進項呢。」月娘扶着皺眉的周氏坐下,抿嘴解釋道,「兒媳是想着,先跟兩邊說一聲,然後給鄰里發點糖果。等下個集上忙活完了,咱們幾家人再坐到一起熱鬧熱鬧。到時候,店裏缺不缺人,能不能有別的門路也就清楚了,要是二伯跟四叔家有啥需要幫襯的,咱也好拉拔一下......」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周氏也不好再開口辯駁了。一旁趙鐵牛也搭了腔,「娘,兒子也是仔細想過的,再者,依着四叔一家的品行,兒子實在擔心提前知會了他們,會生出什麼枝節來。倒不如這樣,反正咱家也不是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買賣。發發糖,讓大家沾個喜氣兒也足夠了。」
這話倒是讓林月娘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瞧不出來,這憨子如今還張了心眼啊。
兒子都這麼說了,周氏自然也不好多言。不過她心裏,還是覺得有些不大妥當。但想着兒子的話,也不是沒道理,要是白氏再鬧騰起來,只怕好好的鋪子也得被她禍害了。
商量好了,月娘就進灶房拿了些米麵乾糧,跟周氏一塊上了牛車。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兒,想到等會就見到自個的產業了,月娘就忍不住得意起來。就算怎麼假裝鎮定,心裏都美的快要爆掉了。
周氏不知道兒媳的激動,看着兒子寬厚的後背,再瞧瞧兒媳眼神晶亮的瞅着兒子抿嘴笑着。她的心裏也是一片柔軟,拍了拍月娘的手,她低聲說起話來。
「鐵牛是個沒遇過事兒的,就算再有心眼也不樂意說出來。以後你在一旁提點着,別讓他吃了悶虧。」周氏笑道,「娘不是古板的人,你要能管束住他,也是咱家的福氣。只是兒子大了,就不愛聽我嘮叨,男人嘛,都聽媳婦的,有事兒你多說着他點。」
周氏看得出來,兒子一心稀罕月娘。只是月娘的主意大,又是個有本事的,雖然心思純正,沒啥壞心眼,可對兒子卻瞧不出什麼情誼。兒子是個有話不愛吐露的,月娘則是個性子潑辣。周氏就擔心有一日,這倆人對上了,要是鬧起來會一發不可收拾。
所以她從來不說拘束着小兩口,也不插手倆人的事兒,就怕干涉多了,讓兒子兒媳生了隔閡。
順着周氏的目光,月娘就看見那個漢子挺直的脊樑,就算坐在那裏,都能讓她覺得安穩。想到他一心一意的待着自個,從來不拘束自個的性子。甚至在自己被指責耍潑鬥狠,是悍婦的時候,他都沒後退一步。
不管她對他用了多少心思,生了多少情誼,這種被人捧在手心裏,並且不捨得折斷自己翅膀的感覺,都讓她心生酸澀。
她知道,周氏包容自個,最大的願意是因為那個漢子疼愛自個,看重自個這個媳婦。所以她也一心為着這個家,為了他們的日子能更好。可平心而論,她對他到底用了幾分真心?
陷入沉思的林月娘,沒瞧見周氏在邊上嘆了口氣。只覺得自個這般渾渾噩噩的混日子,也不是個長法。
此時的她,還沒想明白,若是一點情誼都沒有,她如何會甘心守着那個算不上寬裕的家。又如何會費心勞力的給這個家裏置辦產業?
也許一向認為自個只是為了義務,不得不被綁在趙家的月娘,只有遇上了躲不過的坎坷,才會看清自個深藏的心意吧。至少現在,她認為,她的眷戀只是因為那個男人是娃他爹。
有了周氏的幫忙,加上鋪子都被趙鐵牛收拾的差不多的。所以,三人也沒費什麼勁兒,就開了火兒。<!--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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