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有了雙身子以後,倒是沒有嗜睡也沒有鬧騰的難受,只是胃口好了很多,而且口味也變了許多。
好在周氏跟趙鐵牛不嫌棄她敗家,總會儘量依着她折騰,如果缺了調料,也會由鐵牛趕着車去鎮子上買。尤其是周氏,現在可是樂呵的很,甚至連身上的病痛都像是不藥而愈了似得。就算每天大早起來熬粥做飯,也不覺得疲累。
除去身子骨弱,周氏其實是個和善又賢惠的婦人。在兒媳面前,從來也沒想過拿捏或者拔尖,甚至還有些護短,聽不得外人說道月娘的不是。就算是老四家的白氏,當初也被她頂多幾句難聽的。
因為有了身孕,趙鐵牛是一點不讓月娘再折騰買面的事兒,更別說是縫製衣裳做被褥了。可農村里,剛有了身子的婦人也是有說道的,不好再去別人家串門,周氏自然就擔心了月娘閒的無聊。所以一幹完活,她就壓了月娘在正屋的炕上說話,或者搭着被子嘮過去的日子。
有個貼心的長輩在一旁提點着,加上鐵牛是個疼人的,月娘的臉色可是一點沒有因為懷孕變差。反倒是因着胃口好,營養足,這會兒她整個人都顯得紅光滿面。
單是白面小米跟雞蛋吃着雖然是好的,可也架不住沒個滋味啊。沒過三兩天,月娘吃的就不盡興了,只覺得入嘴的東西都寡淡的很。昨兒半夜,也不知道那根經搭錯了,林月娘半宿醒了就睡不着了,滿腦子都是酸辣粉的味道。那種抓肝撓肺的想啊,只勾的林月娘整宿睡不着。就連感覺呼吸都是那種又酸又辣又香的味道,要是順帶着拌點酸豆角或者用酸豆角炒個小肉片,可就美翻了。
夜裏失眠,早起月娘的精神自然不好,就連喝吃飯都是興致缺缺的。也就是當着周氏面,怕她擔心,月娘才勉強吃了幾口。
也許周氏還樂的沒個察覺,可趙鐵牛可看出媳婦吃飯時發呆的模樣了。
收拾完灶房,周氏擦乾淨手,又攏了頭髮,拾掇的整整齊齊的,垮了之前擦拭的乾乾淨淨的籃子就出了門。今兒村裏有人家辦喜事兒,按理她也該去隨個份子,賀個喜慶。
一回屋,趙鐵牛趕緊追問媳婦怎麼了,他是生怕月娘有個好歹或是不順心。
「我想吃酸辣粉,醃豆角,還要吃辣椒肉絲麵......」月娘撇着嘴,總覺得心裏怪委屈的。其實她不是矯情的小媳婦,可也不知道為啥,這些日子越來越容易委屈,時不時還得折騰一下這個漢子才舒坦。
「媳婦,這個時候可買不着豆角。要不一會兒我就往醬缸里醃點白菜,等過個三五天的就能吃了。」趙鐵牛也不說他媳婦難纏,直哄了人走了幾步消食兒。「只是媳婦,那酸辣粉是什麼吃食?鎮子上倒是有粉條,可都是燉大鍋菜時候放的,還有粉蒸丸子,咱家過年時候也做過......」
不管林月娘怎麼形容,趙鐵牛就是想不出那是個什麼物件。他吃過的粉條,頂多是跟白菜豬肉燉到一起,香噴噴的就上饅頭,已經算是美味了。至於又酸又辣的煮粉條,莫不是多放些辣椒?
見趙鐵牛說了半天,全是放了辣椒的麵食或者燉菜,壓根就不知道酸辣粉這回事兒。林月娘也懶得再絮叨,可不解饞她的胃又過不去。
都知道孕婦想吃個啥,常常是沒個理由沒個徵兆的,而現在月娘都吃不到,可就越發的念起來?
思來想去的,她就知道,只怕得自個動手做了。單是家裏只有醬菜沒有所謂的老壇酸菜,酸辣白菜,就知道,只怕這裏的人沒想過那樣的吃法。
這不,看着天兒還早,趙鐵牛就被月娘打發了二伯母家借幾捧黃豆來。至於辣椒,周氏當初在院子後頭的閒地里種了一小片,倒是夠用的很。
趙鐵牛雖然不知道媳婦要黃豆乾嘛,可村里人,但凡有地的種着苞米的,地里都會種些黃豆。這也不算啥稀罕玩意兒,再者誰家也有手頭缺物件相互借用的時候。所以他應了聲,趕緊去二伯家走了一遭。
等回來的時候,恰好瞧見月娘正蹲在井邊刷洗兩個閒置的做醬菜的罈子。嚇的他幾步就竄上去,趕緊接了媳婦手裏的活兒。
「媳婦哎,這兩個大罈子你哪翻找出來的,咋也不等我回來再找?」趙鐵牛把手裏的一斗豆子遞給林月娘,又扶着她坐到一旁的小板凳上,這才蹲在來干起活兒來。
林月娘撇了撇嘴,她哪有那麼嬌氣啊。要知道前幾天,她還拿了棍棒嚇唬了不少人呢。如今在這蠻牛眼裏,自個咋就成了個嬌娃了?
「二伯說這幾天鎮上趙記雜貨鋪要收一批荊條編的籮筐,說是要送貨用。大的八文錢一個,小的也有五文錢。」這幾天,趙鐵牛是對媳婦可以說是百依百順,言聽計從。說起來,他也挺享受媳婦這些日子的撒嬌粘人,可他想的更多的是如何掙更多的錢,如何給媳婦跟娃好日子過。
趙鐵牛不善言辭,可他總覺得一個男人花言巧語都沒什麼用,待見稀罕一個女人,就要努力為她創造好生活。以前他還能打獵掙錢,可如今答應了媳婦不再去,他就不會陽奉陰違。
不管怎麼說,這個漢子嘴上不少,心裏都認定了,哪怕自個吃苦受累,都不能讓媳婦受了難處。
「荊條籮筐?那豈不是還要上山去,眼看着天兒就快下雪了,那得多累啊。」林月娘皺眉,她知道大蠻牛不怕累能吃苦,可要落雪前砍荊條,可不光是得受累。為了讓荊條更有韌勁兒,還要把荊條背到山溝沒有結冰的水窪里浸泡打磨。
冬日裏,別說是山裏的冰水,就算是家裏井裏打的涼水都能凍的人打個哆嗦。打心底里,她是不願意這人幹這份活兒的。
「沒事,你家男人身子壯實着呢。」趙鐵牛摔了摔手上的水,又去灶房端了一盆熱水來沖洗鹹菜壇,「編幾個籮筐,正好下次趕集就能賣出去。再加上咱們擺攤買飯,用不了多久,就能攢下家底兒了。」
他沒說,他尋思着過些時候出去做工,又莊戶里找護院,一個月就有四百文錢,可是肥差呢。雖然不一定分到哪個莊子,但一個冬天就能攢下一兩多銀子呢。
雖然媳婦是個能幹的,一掙就是二十兩,可說到底那是媳婦的私房錢。他跟他娘從來都沒想過要出來,而他要的是自己掙錢交給媳婦。
林月娘不知道大蠻牛心底的心思,不過見他這般上進知道顧家,心裏當然也是歡喜的。
因為趙鐵牛壓根沒見過什麼酸辣粉,就算做也不知道怎麼動手。所以這會兒,趙家小院的灶房裏如今出現了搞笑又溫馨的一幕。只見一個膀闊腰圓,身材魁梧的漢子,正面色黝黑滿頭大汗的跟在細高婦人的身後戰戰兢兢,生怕人家累着或者腳下不穩當。
指揮着大蠻牛洗乾淨黃豆,又找了之前曬乾的芫荽跟辣椒磨粉。而她則往鍋里下了大半勺已經凝固的豬板油,等油燒燙了,黃豆下鍋過油,噼里啪啦的帶着豆香跟油香被撈出來。
「把辣椒粉放進碗裏擺好。」嗅到香味的月娘,都能想到一會兒酸辣爽口,油而不膩的粉有多好吃。忍住嘴裏分泌的口水跟垂涎欲滴的欲/望,林月娘手腳麻利的舀出燒的滾燙的油澆進碗裏,原本還生辣的粉末迅速翻騰爆出濃郁的香氣。
把辣子油碗裏放進之前準備好的薑絲、芫荽、花椒跟米醋,又從一旁熬骨湯的鍋里舀出些骨頭湯添進去。就算還沒有放入粉條,那股子誘人的氣味可就撲面而來了。
用筷子沾了一點碗底里的湯料放進嘴裏嘬了嘬,雖然因為準備不全不夠鮮香,可到底也能解解饞不是?
眯着眼,她滿意的點點頭,哼着小曲開始煮家裏過年備下的紅薯粉條。見粉條在滾水裏翻騰起來,她就把碗裏的底料一股腦倒進鍋里。然後又加了一些米醋,還把炸黃豆放進去。
趙鐵牛見媳婦眼都不眨的把大半碗辣椒油倒進鍋里,許是覺得不過癮,又放了不少米醋。瞧的他都覺得腮幫子酸了,就連胃都隱隱有些難受。不過聞着味道,卻是真的很香。
挑出一小碗,又加了些湯汁塞進趙鐵牛手裏,月娘挑着眉示意他嘗嘗。她可是對自個的手藝很自信,不過要是加上一些酸菜跟烙餅,應該會更好。
趙鐵牛也是個能吃辣的,更何況碗裏又兌了些骨頭湯,所以他吃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想像中的那般酸辣。其實相比於麵條,也不是說多誘人,關鍵是燙燙的粉跟辣湯在胃裏,真是又暖和又舒坦。
不過是小半碗,他的胃口就像是被打開了似得,抬着腦袋就是一陣子誇讚。什麼媳婦手真巧,媳婦真能幹,媳婦做的物件真好吃,那簡直是不要命的往外冒好聽話。
傻乎乎的漢子,說的這話聽起來倒是無比可信,讓林月娘又傲嬌了一把。挑着尾音哼了一聲,然後又盛出了幾大碗,讓趙鐵牛去給二伯母家送去。
至於四嬸子白氏一家,哼,她可沒那麼好的脾性,能無條件的以德報怨。至於外人說道,誰能說自己有那麼大的善意,能容忍一家欺辱自己還動手打自家婆婆的人?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s 3.9868MB